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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生氣,唐姨娘道:“好了,好了,你發什麼火,只不過是那丫環愚鈍沏錯茶而已,能有什麼大事兒。”

  她這姨娘倒是一位的忍讓,杜繡低頭瞧瞧綠豆糕,暗想莫不也是什麼陳舊的豆子做的,她也不知吃了可會不舒服,當下沒坐會兒就走了。

  唐姨娘狠狠訓斥了那丫環一頓,那丫環叫桃仁,以前跟在唐姨娘身邊吃香喝辣的,沒有受過苦,而今被發配到這裡,很有些不習慣,她抽泣道:“姨娘您過的日子怎麼也得讓四姑娘知道啊,他們實在太欺負人了,夏天的料子沒說送幾匹來,就是廚房那裡的菜,有些都是餿的,隔夜的了,奴婢也是看不過去……”

  最近是越發的過分,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呢。

  瞧著灰暗不透風的四壁,唐姨娘微微閉起眼睛。

  劉氏這般懦弱的人絕不會想到要對付她,而老夫人這種出身,是不屑於此的,杜蓉已經嫁出去,便是不嫁出去,她火爆的性子,哪裡能有什麼齷蹉手段,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她呼出一口氣,端起那苦澀的茶水喝了起來。

  杜繡抱著兔子直往前走,杜雲岩正當從衙門回來,瞧見往常見到他就甜蜜蜜喊著爹爹的女兒竟然都沒有發現他,委實有點奇怪,便叫住了他。

  見是父親,杜繡又換了笑臉:“爹爹呀,您忙完了嗎?可累嗎?”

  有時候她會給杜雲岩捶捶肩。

  還是一貫的孝順,杜雲岩攬住她肩膀:“不累,你爹爹可是做大事的,又不是底下那些小吏要東奔西走的。”他伸手摸摸她懷裡的兔子,“這誰給你弄來的?我還喜歡小兔兒嗎?”

  說到這個杜繡就委屈:“是大哥從晉縣買來送給三姐跟表姐的,我問表姐借了玩幾日,很快就要還回去的。”

  杜雲岩聽了就有點不高興,杜凌這小子既然買了兔子,怎的也不給他女兒捎一對?他冷笑道:“不過是個兔子,不是稀奇玩意兒,你要喜歡,我明天給你買兩對來,好不好?比這還好看,這什麼破落兔子。”

  他拎起兔子耳朵就要扔下去。

  杜繡看見了,連忙攔住:“哎呀,這不行,您把兔子弄疼了,表姐會怪我的!”她頓一頓,“而今我可不敢得罪她!”

  嚇得跟什麼似的,杜雲岩挑起眉毛:“她不過是寄居在這裡的,你怕她幹什麼,你是杜家正經的千金小姐,她什麼東西!”

  “反正我不想惹她。”杜繡輕聲道,“她爹爹也是官呢。”

  謝彰是戶部主事,比杜雲岩是小了一個品階的,杜雲岩不屑的呸了一聲:“你等著,我給你買好的兔子。”

  他拔腳走了。

  第二日正是休沐日,眾人一大早就起來了,都聚集在老夫人的正房,老夫人瞧一眼杜雲岩,心裡想著原以為這兒子不去,她也鬆口氣,誰料他非得來了,倒是擔心起來,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幾句:“你往前跟章家不對付,這回去,別給我鬧事!”

  杜雲岩被老夫人壓制的厲害,不得不服軟,笑嘻嘻道:“我能怎麼鬧事,我就是去看看蓉蓉的。”

  他是要去看看這大女兒在章家過得怎麼樣。

  老夫人眉頭皺了皺,沒有再說,臨走時與杜雲壑說要他好好盯著。

  眾人陸續往外面停著的馬車走去。

  謝月儀跟謝彰,謝詠走在一起,他們的母親早逝,謝彰又當爹又當娘的,那姐弟兩個與父親十分的親密,一家子說說笑笑。

  杜雲岩瞧見,看到那三口都穿著華麗的衣裳,一點不像當初來時的落魄,那謝月儀頭上戴著的金簪玉簪都很漂亮,價值不菲,可見他們從杜家拿了多少東西,而他呢,身為杜家的二老爺,取個幾十兩銀子,都要同老夫人稟告。

  這樣下去,杜家的家業都要落到外人手裡了!

  他慢悠悠從後面上來,朝著謝彰道:“謝老弟在我們杜家住的可習慣?”

  謝彰曉得他是什麼人,並沒有好感,但面上還是過得去的笑道:“多謝您關心,一開始氣候是有些不慣,現倒是覺得長安很好了。”

  杜雲岩一下就來氣了:“什麼長安,你是住在我們家裡,不過看起來你是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吧,只怕比你以前在家裡還要習慣呢!”說著看向謝月儀,“你頭上戴的四季花金簪是哪家鋪子打的,打了多少錢?不想謝大人俸祿竟那麼豐厚,手頭那麼闊綽,這東西我而今都買不起送予我女兒呢!”

  這其實是謝氏送給謝月儀的,謝月儀聽出他話里的諷刺,一下子白了臉。

  杜雲岩又嘻嘻一笑:“我們杜家廂房是多,整個長安城都曉得,你們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到時候謝姑娘嫁人,謝少爺娶妻都可在這裡辦的。”

  他揚長而去。

  謝詠年紀小,尚有點迷糊,謝月儀的臉從白又變紅,她拉住謝彰的胳膊,差點啜泣起來。

  謝彰臉色自然也不太好,他本來也不想常住,只是謝氏挽留多住了一會兒,想著慢慢尋找住處的,可杜雲岩竟然如此羞辱他。

  只他是個雲淡風輕的人物,到底沒怎麼動氣,低聲與兩個孩子道:“這事兒莫告訴你們姑母,月儀,知道嗎?”

  謝月儀點點頭。

  只她走到馬車裡時,頭上的四季花金簪已經不見了,杜若初時沒覺察,只等到車行了一半,目光掃過謝月儀的頭時,才發現,奇怪道:“你早上不是戴了那支簪子出來的,跟你衣服很是相配呢,怎麼沒了?”

  “我放起來了,總覺得太重。”謝月儀笑一笑,“下回再戴。”

  她來長安得時候惴惴不安,生怕與幾位姑娘合不來,可後來消除了這種心思,然而現在她才知道,她總是不一樣的,杜雲岩覺得他們沾了杜家的便宜,別的人興許也是這麼想的,她低垂下頭,很有些難受。

  杜若當然不知道,她正很期待的去與杜蓉會面,誰料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有那麼一瞬的安靜,很快整個街道都響起了洪亮的腳步聲,還有馬匹的嘶叫聲。

  那像是一支軍隊。

  她拉開帘子問外面的丫環。

  “是要出城的。”玉竹道,“我聽幾個人說,要去乾縣。”

  趙蒙是在乾縣被刺傷的,那定是為那樁事了。

  淡青色的帘子里,露出小姑娘半張臉,遠遠看去,粉白的像三月的桃花,宋澄騎在馬背上,心裡好像被刺刺了一下。

  母親自從被趙堅訓斥之後,便一直沒有出過門,只是破天荒的竟然准許他參與政事了,這次趙蒙受傷,皇上雷霆大怒,派了廖大人去,他便主動提出隨行去接趙蒙,也跟廖大人學一學斷案。

  趙堅向來很喜歡他這個外甥,二話不說便封為他大理寺左寺丞。他這就要去乾縣了,可卻在臨走的那一刻遇到杜家的馬車,看到她。

  就跟那日在杜家,把蹴鞠落入內院時碰見她一樣,猝不及防。

  從此她就刻在自己心裡了,不是那麼深,卻是忘不掉,哪怕母親做了那樣的事情……

  他一夾馬腹,直奔了過來,像箭一樣追到了她的馬車旁邊。

  第73章 073

  來勢洶洶,玉竹沒有提防,嚇得驚叫一聲。

  杜凌就在不遠處,策馬過來發現是宋澄,臉色猛的就沉了。他們原是朋友,可是上回趙寧實在做得太過,導致杜凌對長公主府的人就很厭惡,攔在前面沒好氣的道:“你來做什麼?”

  宋澄笑一笑:“還沒有恭喜你呢!”

  杜凌已經在都督府當差,少年意氣風發,心裡是高興的,可臉上半絲笑容沒有,冷冷道:“你怎麼不去陪著你娘呢?”

  那日任由趙寧胡來,他對宋澄失望,說話也是夾槍帶棒的。

  依他的意思,他該阻止趙寧。

  然而他是阻止了,可是母親不聽,杜若又主動要跟趙寧去游舫,他能有什麼辦法,他總不能對母親動手罷?他輕嘆口氣:“我只是想與三姑娘賠個禮。”

  當然不是這個理由,道歉的話那日就已經說了,再找這個藉口,他臉色有些發紅,掩飾性的道:“我就要去乾縣了,月余才歸,也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你當真這般絕情?”

  杜凌挑眉:“是你們公主府揮劍在先,倒來埋怨我嗎?”

  “我不曾埋怨你,只是……”

  “哥哥。”杜若坐在馬車裡聽著,輕聲道,“這與宋公子無關,你莫要再為難他了。”

  那件事情她是最清楚不過的,趙寧無法無天,沒個規矩,敢上門強求她走,可見囂張到何種程度,又怎麼會聽宋澄的呢?要不是趙堅出面,誰都不好對付她的,而今她只慶幸,趙堅算是個明理的皇帝。

  小姑娘的聲音溫柔又和善,像是一縷春風飄入耳朵。

  雖然一早就知道杜若的好性子,宋澄還是有些歡喜,聽起來,她是真的沒有怪他,反而杜凌小雞肚腸,不曉得體諒。

  畢竟親生母親不是他自己能挑選的!

  他策馬往前走了幾步,清楚的看到了杜若,她穿著件嫩黃色纏枝海棠的襦衣,烏黑的頭髮上戴著一支玉長簪,臉色白裡透紅,一雙眼睛看著他,哪怕沒有說話,就已經讓人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一時到喉頭的話竟也說不出。

  在這時候,他對趙寧的氣又深了幾分,假使她不曾那麼任性,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同杜若說什麼呢?

  他們本來就已經很親近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杜若有點不自在,微微側了一下身子道:“宋公子,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所以也沒什麼好賠禮的了,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她笑了笑,“既然是去乾縣,你好好保重罷。”

  那是再見的話。

  宋澄輕語道:“三姑娘……”

  只是三個字,可他眸中透露的情緒卻太多,像網一樣籠罩過來,杜若忽地想到那個夢,在夢裡他被賀玄所殺,也不知與自己到底有無關係。

  她避開他的目光,將車簾拉了下來。

  宋澄眼睜睜看著她的臉消失在眼前,卻也莫可奈何。

  他身後的兵馬已經陸續出了城門,他不得不走了,雖然有很多的話沒有說,也沒有機會,但是他還有將來的時間,他朝杜凌一頷首,調轉馬頭告辭而去。

  章家的宅院不小,出乎意料的,還十分雅致,綠樹紅花,隨處可見,樓台亭榭一步一景,杜雲岩瞧見眼裡,頗不是滋味。

  早先前聽說章執極為的邋遢,沒有妻子,到處都是一塌糊塗的,可誰想,杜蓉嫁到這裡,竟是操持的那麼好,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兒的潑辣能幹,只是恨她不聽話,總是跟自己作對,讓他下不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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