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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袁秀初確實在跟杜鶯說著話,兩人一陣子沒見,袁秀初很是掛念。
瞧見她們好像姐妹兩個,站在章鳳翼旁邊的袁詔眼眸眯了眯,又更仔細的看了一眼杜鶯,她好像清瘦了一些,人似楊柳弱不禁風,也不知看沒有看他的方子。
想到她故意要氣他,那日與袁秀初很親密的說話,他嘴角又往上一揚。
耳邊只聽袁佐道:“妹妹總提起這個二姑娘,難怪母親以前懊惱不曾再生個女兒,你我都是男兒,妹妹是有些孤單。”
袁詔有些冷笑:“她便算要有個姐妹,也不該是二姑娘那樣的。”
袁佐奇怪:“二姑娘怎麼不好了?同她興趣相投不說,人也很和善,你看妹妹笑得多開心,我看不如讓她認作乾姐姐才好呢。”
到底是年紀輕,話不經過腦子就說出來了,袁詔皺眉道:“你真覺得那二姑娘好?”
袁佐看著杜鶯,見她穿著身水青色繡玉蘭的裙衫,頭上戴著玉簪,面色很白,便想到傳聞里說她身體不好,可這白卻是惹人憐惜的,這樣的姑娘叫人同情,還很有才氣,他道:“沒什麼不好啊。”
袁詔面色一沉。
那杜鶯接近袁秀初可不簡單,他們袁家,因父親與他的關係,乃是皇帝近臣,不知多少人家要聯姻,花了多少心思,雖然杜鶯不是那麼明顯,可還不是司馬昭之心麼,不然往前如此沉寂,何必這時候要搭上妹妹?不是為嫁袁佐,就是為揚一揚名聲,好讓家世好的夫人,公子看上。
可偏偏弟弟一點不知。
他淡淡道:“要是讓你娶,也肯嗎?”
有點突然,袁佐奇怪的看一眼袁詔:“大哥,我只是說她不錯,怎麼談到嫁娶了?再說,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袁詔當年娶得妻子身體就不好,早早去世,他要娶妻,必不能娶個這樣的姑娘。
袁詔道:“你知道就好。”
清楚弟弟的想法,他心頭一松,可不知為何,再看向杜鶯時,胸口便湧出些說不清的滋味。
杜蓉與杜若出來了,迎向她們。
幾個姑娘說笑起來,賀玄仍在游舫上,杜若稍不小心,就會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會想到剛才的事情,她的心好像小鹿般的跳,實在受不住與杜鶯道:“外面有風,我們還是去裡面罷,小心著涼呢。”
其實五月的天已是很熱了,虧她說得出來。
賀玄聽見,輕聲一笑,甚至把目光投過來。
那是他陌生的一面,杜若的臉就紅了,又有些惱。
明明是他做了不好的事情,可偏偏弄得好像她錯了,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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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064
杜鶯被她拉著去了船廂,不知有一道目光也追隨著她。
杜蓉叫丫環們把船廂的窗子打開來好些,一邊笑道:“就算二妹身體弱,也不至於那麼怕吹風呢,你這是要悶壞我們啊!”
都是夏天了。
杜鶯抿嘴一笑,剛才她就發現杜若在臉紅,隱隱有些察覺,不過她並沒有點破,杜若這樣的小姑娘有父親母親呵護著,誰都喜歡她,總不會有什麼事情。
她道:“在船廂里也好,我們姑娘家能多說些悄悄話。”
杜蓉就笑了,往外看一眼,瞧見章鳳翼探頭探腦的,她好氣又好笑,這呆子自從娶了她就形影不離了,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想到晚上,她饒是性子慡利,耳根也忍不住的發燙。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壞胚!
她真想回娘家住幾日,好好休息一陣子呢,不過假使這樣,這厚臉皮的肯定也會跑來杜家,指不定就要住下來,那更不好收拾的。
姑娘們在一起話題很多,不知不覺說得口乾舌燥,杜鶯身體漸漸有點疲乏,袁秀初看出來了,便讓杜蓉帶她們出去玩玩,杜若沒出去,陪著杜鶯留在裡面,她輕聲道:“二姐,你歇息會兒吧,我也有點累呢。”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遊玩的心早就淡的很了,而今她是心頭一團亂麻,不曉得怎麼解開。
杜鶯點點頭,靠在窗口,閉上眼睛要養養精神,誰想卻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攪了。
杜若回眸看去,發現是袁詔,杜鶯也很驚訝,心情立時變差了,她對袁詔一直都沒有什麼好印象的,當然,這都是拜他所賜,她冷聲道:“袁大公子,你在這兒做什麼?”
果不其然,她露出了尖利的一面,袁詔早就預料到了,杜鶯現在在外面對待別人如春風拂面般,很是柔弱,可她骨子裡的東西是藏不住的。
這或許就是她的真面目,他挑眉道:“二姑娘看到救命恩人便這樣說話嗎?”
杜鶯失笑。
不過給她扎了幾針,就成救命恩人了,但她不想同他鬧起來,引起別人的注意,故而淡淡道:“倒不知恩人有何指教呢?”
她垂下眼眸,睫毛長長的,顏色很黑,顯得她臉更白了,有種水墨畫般的驚心。
若是沒有生病,也真算得上是個美人兒了罷,如今染了病氣,消去了三四分的顏色,袁詔心裡想著,突然發現他竟是在為她可惜,眉頭略是一擰:“你最好按我的方子吃藥。”
那方子她都沒有放在心裡的,誰想到袁詔還趕著上來說,她語氣淡淡:“我杜家自是有大夫的。”
輕描淡寫的完全沒有聽進去。
袁詔一下就有些惱火,他的手從窗口伸進去,猛地扣住她手腕,把杜若,兩個丫環都嚇了一跳,差點叫起來,然而袁詔下一句話就讓她們閉了嘴。
“不吃你就會死,你想死便不聽罷!”
他的手指很有力,抓得她生疼。
杜鶯眉頭顰起來,她心頭也是震驚的,可她一點不想領袁詔的人情,她仍舊淡淡的:“我死不死,倒不知跟袁大公子有什麼關係呢,您不是巴望著我早些死嗎,這樣就不會再與袁姑娘親近了。”
袁詔手指鬆開了。
他收回手:“隨便你。”
杜鶯沒有說話,眼見他走了,她把窗子關了起來。
船廂里好像一下子悶得透不過氣來,兩個丫環甚至都忍不住哭了,服侍杜鶯那麼久,最擔憂的便是她的身體,有些事情不必說出來,很多人都是懷疑杜鶯活不長的。
可這個“死”字這樣赤裸裸的擺出來,她們都很害怕。
杜鶯看著桌案,挑眉道:“他又不是大夫,你們這就相信了?”
木槿道:“可姑娘您確實讓奴婢……”
杜鶯道:“我心裡有數。”
久病成醫,她病了太長的時間,也看了不少醫書,大夫治不好可每個大夫就開過方子,她最近嘗試著換了幾樣藥材,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個,或者是因為她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她的精神比以前好了。
她打算就這麼吃下去。
可剛才袁詔的提醒,難道這是迴光返照嗎?
她終究還是要死的,胸口湧起一陣悲涼,像是寒風吹過她的身體,她手指慢慢收緊了又鬆開來。
但她現在還不能死!
杜若好像現在才能喘口氣,她輕聲道:“二姐,那什麼方子,你是不是應該試一下。”
那方子的事兒她都不知道,可那天她是在場親眼看著袁詔施針的,他恐怕是有幾分功夫,今日也不避著她就說這種話,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是要勸勸杜鶯。
杜鶯聞言看向她,瞧見她眸中含著水光。
這個家裡,有好些人是真心關心自己,就像杜若,她到底不能像對待兩個丫環一般這樣去打發掉,她伸手握住杜若的手,柔聲道:“我曉得了,總是我的命,我難道還會不知道珍惜嗎?”
誰都是怕死的,杜若稍許鬆了口氣。
河風徐徐吹來,帶來岸兩邊鮮花的香味。
杜凌聽到章鳳翼說的話,很是吃驚:“你真的要去宛城?我聽說大周在那裡屯了很多兵呢,早晚是要打起來的,你去那裡做什麼,太危險了!”
在短暫的休養生息之後,宛城勢必會成為兩國交戰的第一戰場。
章鳳翼朝不遠處的杜蓉看了一眼,收斂了眸中平日裡的桀驁不馴。
他曉得他這個杜家的女婿並不夠格,即便老夫人看在杜雲壑的面子,或者是因為疼愛杜蓉答應了這樁事,他們章家其實是配不上宋國公府的,杜蓉在杜雲岩的面前也始終不能真正的抬頭挺胸。
可他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那天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流淚,回想起來,他都難以平息情緒。
他念書不多,他最擅長的就是打仗了。
“還沒有定呢。”他笑一笑,與杜凌道,“皇上只是提過幾句,可還沒有派兵去宛城附近,畢竟這是不能太過輕率的,因為一旦做出這種行為,便算是對大周的挑釁了。所以定然還有一段時間,你先不要告訴蓉蓉。”
杜凌點點頭,有點羨慕:“原來皇上都提過了,我是一點不清楚,我爹總是讓我再等等,過幾日我又要去晉縣置辦些良田,儘是些瑣碎的事情。”
“你不要著急,杜大人既然應允了,絕不會食言的,你不如先把小事情做好,讓他知道你這點能力總是有的。”
杜凌笑起來,在他身上掃了一眼道:“你好像穩重了些,還會說這種話。”頓一頓又道,“你這身衣服是新的吧,比以前的都合身。”
“是蓉蓉做的,瞧瞧我這衣領,漂亮嗎,我看見她繡了一整天。”
提到愛妻,章鳳翼又得意起來,眉飛色舞:“她最近還在給我做鞋子呢!”他伸手拍向杜凌的肩膀,“我說,你也該娶個妻子了,娶了妻子你才知道什麼叫有滋有味。”
杜凌不以為然,他不像章鳳翼很早就會喜歡姑娘家了,他現在只對謀職,只對為朝廷效力有些興趣,故而連話都沒有接,又說起別的來。
河面上熱鬧之後再次歸於平靜,游舫一艘接著一艘都靠岸了,袁家與章家的人都告辭走了,杜若等人也從游舫上下來準備坐馬車回去。
杜若看見賀玄還在,正與杜雲壑面對面站著說話,她有些緊張,因不知道會說什麼,要是他提及他們之前的事情,父親會怎麼決定呢?
然而直到他們說完,父親也沒有往她這個方向看一眼,看來賀玄沒有說,她提起裙角走上馬車。
從窗口看出去,岸邊柳葉青青,垂落下來,輕拂著水面。
這兩年在漕運河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一瞬不瞬的盯著遠處,不料有道人影忽地走過來,將那明亮的光線都擋住了,她抬起頭,發現是賀玄,心頭倒不是急速的跳,像是遲鈍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