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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凌道:“有事先走了,好像從哪裡送來一封信。”

  他本是正與宋澄喝酒,也請了賀玄,但是元貞突然過來,賀玄就離席了,說起來,這元貞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像元逢天天待在賀玄身邊,元貞總是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成日裡在做什麼,或者賀玄當了王爺,元貞就成暗衛了?

  杜凌真有些不明白。

  杜若就沒有再問,她把袖子裡的糖拿出來給杜凌吃。

  杜凌吃得一口就大叫道:“什麼糖,簡直要把牙齒都黏在一起了,是我們家廚子做的嗎?這廚子不能再要了。”

  “是一位張姑娘送的,我只是好奇好不好吃。”她朝他眨眨眼。

  “你……”杜凌氣得都不知說什麼。

  身後傳來輕笑聲,宋澄騎著馬過來道:“那叫牛辱糖,本來就很黏牙。”他朝杜若伸出手,“還有嗎?”

  杜若瞅他一眼,送給他一顆。

  他吃了搖搖頭:“是做得不太好,那什麼張姑娘,你就不要與她交朋友了。”

  因為糖不好,所以不交朋友嗎,杜若噗嗤聲笑起來。

  馬車行到城中,眼看著就要到家了,眾人都各自在整理被壓皺掉的裙擺,在各種抑揚頓挫的叫賣聲中,卻忽然聽到聲悽厲的哭喊。

  也不知是男是女,極為的可憐,姑娘們面面相覷,不知集市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馬車就震盪了下,哭聲赫然近了,就在她們耳邊。杜若探出頭,看到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孩子撲倒在車前,一隻手死死的抓住木柄,而他旁邊,有個穿著像是宮中侍衛的男人用力的拉扯著他的手。

  他手指立時滲透出血來。

  看到杜若的目光,他露出祈求的表情,哭道:“救救我,我不要,不要去宮裡,做小黃門……救救我……”

  小黃門是專門服侍皇帝,皇后的。

  杜若雖然年紀不大,可這種事情還是知道的,因為在金陵的時候,她就見過黃門了,他們麵皮都很白淨,說起話來斯斯文文,他們與尋常男人是不一樣的。

  那孩子哭得很可憐,小小的年紀,眼睛裡竟然透出絕望的光芒,杜若忙跟杜凌道:“哥哥,你看看是什麼事兒。”

  那孩子一直擋著他們的車,杜凌便問來龍去脈。

  侍衛自然曉得杜家,忙道:“回杜少爺,宮裡要用到黃門,正招收著呢,這家裡是自願把孩子賣出來的,誰料這孩子非是不肯。”他也是火氣大,猛地又用力一扯,“打攪你們行走了。”

  他見那孩子仍不撒手,伸腳就往他身上踢。

  孩子吃痛,到底放開了手。

  杜若才曉得是賣出來的,那是司空見慣,他們家裡用的下人好些就是這樣來的,只不過今日遇到的情況仍不一樣,比起奴婢,那黃門是一輩子都不能娶妻生子的。

  她朝他看一眼,他可憐巴巴的坐在地上,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她遲疑了會兒,問道:“他們家賣給你們多少錢,我能買過來嗎?”在荷包里一陣的尋,找到兩片金葉子遞過去。

  “二十兩銀子,不過,”侍衛瞧著這金葉子很值錢,他支支吾吾,“已經賣到宮裡了,恐是……”

  他不能做這個主。

  那孩子原先聽到那話,本是滿懷希望,可一下又頹喪起來,只他仍盯著杜若,一雙漆黑的眼眸像曜石。

  杜若心想,做皇帝也當真是造孽的,而今不過在長安才定都,竟然就要好好的孩子去當黃門了,她實在無法理解,她把金葉子抖了一下:“這個可能值三十兩銀子呢!”

  侍衛還沒有答話,宋澄皺眉道:“宮裡都需要黃門的,不是他,還有別人呢。”

  聽起來那麼的輕飄,杜若也皺眉道:“你說得倒是好,可沒碰上就算了,正好碰上……你不想想,做黃門多疼。”

  疼?宋澄一開始沒想那麼多,但被她說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某個地方隱隱的還真有些不舒服。他輕咳聲:“得了,這孩子放我這裡,你回頭告訴皇上,就說我要了。”

  福清公主的兒子開口,那侍衛再不敢反對,從杜若手裡接過金葉子,告辭而去。

  宋澄打量那孩子一眼,生得頗是清秀,腿也好像挺有力,他道:“是個踢蹴鞠的好苗子呢,走,隨我去公主府。”

  杜若莫名其妙:“我的金葉子……他應該是我的人啊。”

  車裡杜蓉笑起來,與杜鶯道:“她是算不清這一本帳了,不過也是做了好事。”

  她微微張開唇,明亮的眼睛在陽光下,宏亮的好似清泉,那孩子看著她,就想跟在她身邊,連忙朝她走過去,被宋澄一把揪住衣領:“往哪裡走?要不是我開口,你以為她能買下來?”

  他在袖中摸索,才發現碎銀用光了,都是大票額的銀票,便解下腰間玉佩從車窗扔給杜若:“先壓在你這裡,下回還你銀子。”

  他提溜著那孩子走了。

  杜若捧著這一塊溫潤的,羊脂玉的玉佩,覺得很糟心,明明這孩子應該算是她的,看起來很聰明也很勇敢,怎麼就要變成陪宋澄踢蹴鞠的小廝了?

  第32章

  回到杜家,方夫人還不曾走,與謝氏,劉氏,韋氏在上房與老夫人說話。

  見到方素華,方夫人就道:“素華,你沒有給她們添麻煩罷?”

  “瞧你說得,素華又不是第一次過來,你這樣弄得她們都要生疏了。”老夫人道,“素華這種乖巧的性子,蓉蓉幾個要跟她學才好呢。”

  方素華笑著過來行禮,立在方夫人身邊。

  老夫人道:“今日你帶了jú花酒來助興,晚膳一定要留下來,我們熱鬧熱鬧,不如把方老爺也請過來罷。”

  方夫人答應。

  其他姑娘也陸續來請安,老夫人怕杜鶯累到,連忙讓她先去歇著,謝氏要去吩咐廚房準備晚宴,便與杜若一起出去,杜若同她說起路上的事情。

  聽她說拿兩片金葉子買了一個孩子,後來被宋澄搶去,謝氏伸手捏了捏眉心,嘆口氣道:“老爺早先前也同我提過黃門的事兒,說宮裡正當要招呢,這原也是應該的。”雖然趙堅身邊也不過幾個伺候的女人,宮裡冷冷清清遠沒有大周皇族的氣派,謝氏覺得早著點兒,但嘴裡並不敢說什麼壞話,“你這孩子是有善心,不過誰人誰命,你哪裡管得過來?總還有別個兒要去的,下回可不能這樣了。”

  杜若道:“也是正好遇到,您是沒瞧見他的樣子,不知多可憐。”

  她拉著她袖子,說不出的嬌憨,謝氏就笑起來:“他運道也好,不過既然被宋公子帶走了,你莫惦念,公主府難道還不比我們家富貴?”又問,“歷山可好玩?看你額頭上都是汗。”

  她掏出帕子給女兒擦擦。

  “還行吧,就是山上沒什麼花兒。對了,今日遇到一位張姑娘,給我們送了糕點,聽四妹說,是因為玄哥哥呢。”

  不知不覺,那孩子已經是個年輕男人了,謝氏想起第一次看見他時,他還是個瘦弱的少年,現在生得那麼英俊,也不怪有姑娘看上,就是可惜這身世,恐是無人張羅。要是皇后插手的話,也不知會配個什麼樣的妻子。

  她是不太相信皇家的人了,好些人踏入這門檻便變得不一樣,就像她這寶貝女兒,都差些被算計進去。

  杜若見謝氏一時沒發話,便又道:“玄哥哥瞧著是該娶妻的年紀,可我之前問他,他還生氣呢。”

  謝氏笑道:“你小姑娘家家管他,他這性子能理你嗎?這事兒我自然會與老爺說,你爹啊,把他當成半個兒子,還能不替他著想?”她拍拍杜若的肩膀,“好了,好了,我現在要去廚房,你回去換身裙衫。”

  她急匆匆走了。

  杜若並沒有聽她的,卻是去了杜鶯那裡。

  知道她來,杜鶯曉得為什麼,讓丫環都退出去。

  屋裡各個窗戶都關得緊緊的,密不透風,可她剛才竟然還去了山頂,杜若心裡的疑惑更深,她坐在對面,瞧杜鶯一眼,仍是很羸弱的樣子,但是眸光好像比以前更亮了,浮動著什麼。

  她輕聲道:“二姐,你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尋常的人,肯定不會因為袁詔說了什麼就會吐血,定然是十分的差了。

  杜鶯柔聲道:“三妹,我真的沒有什麼,只是被那袁詔氣到了,我原本身體就弱,這一氣,心血翻湧便叫我吐了血,但是並無大礙的,正好我也請了大夫重新開方子,不若你問問便知。但這件事你不能告訴大姐,她馬上就要嫁人,可不能鬧出事情來。”

  依杜蓉的性子,要被她知道,肯定不依不饒,在山頂的時候說不定就要去找袁詔算帳了,那麼多人在,是不太合適。

  杜若半信半疑,她就坐在那裡等,果然有大夫來。

  她現在是隔一段時間大夫就要來看看的,司空見慣。

  那大夫也是與杜鶯很親近的,搭手在她脈搏上,靜靜把脈,過得半響站起來道:“馬上就要入冬了,你需得保養好莫要凍著,想要出門的話,一定是要等到開春才行。”

  “大夫你沒有別的叮囑嗎,二姐的身體比起以前可有好轉?”

  大夫瞧杜若一眼,笑一笑道:“二姑娘不是還去爬山了嗎,自然是好些了。”

  看來杜鶯沒有騙人,杜若鬆了口氣。

  送走大夫之後,杜鶯笑道:“我就說罷,沒什麼的,你只是虛驚一場。”

  “可袁詔到底說什麼了,他為何要這樣氣你?”杜若問,“明明是他要與你下棋的。”

  杜鶯的臉色就有些複雜,她嘆口氣道:“他也是為袁姑娘好,覺得我這樣的身體並不合適做朋友。”

  “什麼,他連這種事都要管?”杜若簡直都不知說什麼好,“袁姑娘說起她兩位哥哥,很是尊敬,沒料到她大哥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又不是你纏著袁姑娘,袁姑娘自己不也很喜歡你嗎?”

  “算了,你不要為此生氣。”杜鶯勸她,“世上本來便什麼人都會有的,你也不要告訴袁姑娘,到底是她哥哥。”

  如果告訴了,袁秀初恐怕會很尷尬,杜若點點頭:“那你好好歇著罷,我也要回去收拾一番呢。”

  杜鶯道好。

  見她走了,她靠在椅子上,任由木槿把頭上珠釵都取下來,但想到袁詔的話,她手指仍不由自主握住了椅柄。她怎麼能不氣呢?她曾有多少次放棄了各種各樣的念頭,就因為自己的身體太差,現在被他說成這樣,她還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嫁入什麼樣的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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