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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與玉竹道:“你出去。”

  玉竹有些驚慌。

  杜若心想他可能是要提到夢的事情,便讓玉竹在外面等。

  見門關上了,寧封道:“你知不知曉娘娘今日為何請你來?”

  這問題有些奇怪,杜若道:“不是為賞花嗎?”

  “是為讓我觀你面相。”

  杜若嚇一跳,她手握緊了,很快就想到今日秦氏對她的親昵。

  看面相,難不成是要看她合不合適做皇子妃?可怎麼會那麼早?她才十三歲啊!

  臉色一下白了,能看得出她的驚慌,寧封挑一挑眉:“原來你不想當皇子妃,不過以大殿下嫡長子的身份,他有很大的可能是要成為太子的,你連太子妃都不想做?據我所知,你與大殿下原是感情不錯。”

  杜若深呼吸一口氣:“這又關你什麼事呢?”

  寧封淡淡一笑:“我如果與娘娘說,你嫁給大殿下,將來大燕必定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你覺得我與這有沒有關係?”他身子略微往左傾,“我是擔心你不願,故而才提前知會你一聲。”

  聽起來是好意。

  杜若神色略是放鬆。

  寧封道:“好歹你曾來求助過我,我們也算是有些緣分,不過我若是幫你,你得記住千萬莫要泄露出去,不然只怕你我的人頭都是難保的。”他頓一頓,“你到底有沒有夢到過你與大殿下的事情。”

  杜若見他那樣幫自己,到底有些感激,點一點頭道:“是,夢到過,他不是什麼好人。”

  “原來如此。”寧封道,“難怪你會不喜歡他,這是人之常情。”

  他神色溫和,像把她當一個朋友,杜若看著他,忽然想到賀玄讓她不要接近寧封,他那時很是嚴厲,可見對寧封的印象是很不好的。

  她又生出幾分警惕:“你幫我,卻使自己陷入危險,到底是為何?若只是因在八仙觀的事情,你的人也太好了。”

  “我本來就是好人。”寧封靠在大椅上,緩緩道,“當時大軍占領晉縣,是我讓皇上不要傷害百姓,並且頒布發令,凡欺辱百姓者,不管是何官員,立即便以軍法處置,後來在長安也是,百姓才能得到安逸的生活。”

  這些她倒是第一次聽說,若是真的,就憑這點,他是積攢了功德。

  “不過我雖是好人,卻也有私心,今日幫你,乃是有一事相問。”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你可曾在夢裡見過我?”

  她抬起頭盯著他看。

  在半明半暗的光亮里,他的容貌顯得十分的溫潤,像一塊美玉,那種曠世難求的奇珍,只消看一眼就挪不開目光,在心裡猜測,若要買下它,需花費多少的銀錢。

  這樣的人,若曾在夢裡出現,她定然會記得,但奇怪的是,她沒有夢見過他,好像在將來,她與他是沒有關係的。

  她搖搖頭。

  寧封眉梢微揚:“那你記住了,若是哪日夢到我,必得告訴我,我會保你一世平安。”

  杜若沒有立即應承,因她不知道在夢裡,寧封會做什麼,就像賀玄,做出那樣石破天驚的事情,她怎麼敢告訴別人?寧封要也是呢,或者他甚至與賀玄牽扯上關係,她在這一刻忽然想了許多。

  見她不開口,寧封笑一笑:“你或許還在懷疑我,今日我便先送你一份禮物。”他彎下腰,很近在她耳邊道,“我會與娘娘說,你這人運道極差,去白河觀舟,沉了船,這回觀荷花,又摔入河裡,你若是嫁給趙豫,定然會讓大燕遭遇滅頂之災。”

  兩件都是事實,杜若聽了好氣又好笑,但這話真是妙,秦氏一定會打退堂鼓的。

  畢竟寧封是國師啊,他說什麼,別人都容易信服。

  她笑道:“好,謝謝你。”

  那瞬時如清蘭綻放,滿室的香氣,寧封心想這小姑娘長大了必是絕色,也難怪趙豫心心念念要娶她,當然,她還有個好父親。

  他打開門:“你現在去荷花池面見皇后罷。”

  她點點頭。

  見她要走,他又想到在那小舟上的事情:“你可知道,剛才舟為何會搖動?”

  杜若一怔。

  “回去好好想想罷。”他俯視著她,告誡道,“我不曾為皇上效命之前,曾予無數的人算命,這世上好人並不多。”

  杜若心裡閃過模糊的念頭,轉身走出漱玉殿。

  回到荷花池旁的長廊,秦氏再次看到她時,表情就有些複雜起來,憐愛的道:“你這孩子啊真是,毛手毛腳的,幸好池塘不深,不然我可怎麼辦?都不好與你娘親交代了,這會兒再不准去乘舟,便在岸邊罷。”她捏一捏眉心,“也不知是不是太熱,我去歇一歇,你與姑娘們再留一會兒。”

  杜若答應聲。

  秦氏扶著宮人的手離開長廊,走到遠處,她回眸看一眼杜若,長長嘆了口氣。

  周惠昭還不曾出現,倒是杜繡走到她身邊,挑眉道:“我一早讓你與我去,而今可是後悔了?你周姐姐很是招災,走哪裡都會發生事情。”

  杜若自然聽出來她什麼意思,原來杜繡已經料到了,可怎麼會……

  國師也提醒她,難道真是周惠昭故意的,她故意要落水?

  可為什麼?

  她緊緊鎖著眉,想起曲橋上站著的趙豫,心一下涼透了,那樣壞的男人,周惠昭也要看上他,甚至不惜背叛她們多年的友情嗎?

  那一刻她很是難受,一點不想理會杜繡的嘲笑。

  杜蓉扶著杜鶯過來,笑話她:“瞧瞧你,去看個荷花弄成這幅樣子,早知道我就陪你去了。”她把她略窄的衣袖拉起來,越發覺得她穿成小宮人的樣子很有趣,“這樣也挺漂亮呢,你穿回家,祖母定是笑得不行。”

  她說話抑揚頓挫的,杜若也略微展顏,只等她看到周惠昭過來,又垂下眼眸。

  周惠昭也穿著宮人衣服,笑道:“若若,我們這樣真像是同胞姐妹了。”

  謝氏只有她一個女兒,杜若確實把周惠昭當成姐妹似的看待,她去周家,周夫人對她也很好,周惠昭總是把家中可口的點心送過來,她們曾挨在一起看書,一起寫字,一起在這亂世中長大。

  真不敢相信,這些是真的!

  到底趙豫何時誘惑了她?杜若想起那個夢,掌心冰冷,她沒法回答周惠昭的話。

  看她像是病了一樣,杜蓉連忙伸手撫在她額頭上,並不是滾熱的,而是很涼,比她的要涼,她大吃一驚,立刻讓宮人去稟告秦氏。秦氏下令,她便趕緊帶著杜鶯,杜若先行離開了皇宮。

  知道她掉入池塘,老夫人與謝氏請了大夫來杜家,她喝下藥湯,昏昏沉沉就睡了。

  可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她總是擰著眉,時不時的發出輕哼,玉竹與鶴蘭輪流守在她身邊,到得清晨,只見她忽地掙紮起來,臉頰泛起cháo紅色,也不知是不是做噩夢,玉竹連忙輕輕按住她肩膀,喚她名字。

  她額頭上流淌出汗,猛地睜開了眼睛。

  玉竹鬆了一口氣:“姑娘是做噩夢了罷?”

  她有些茫然,因這好像並不是噩夢,夢裡,她站在竹林間一處竹屋前,背靠著竹牆,有個男人低下頭輕吻她。

  好似唇上還留著柔軟的觸感,她記得那瞬間的悸動,想要逃又不想逃,迷糊中,似看到藍色的衣袍,緩緩從那人身上滑落,露出雪白的中衣。

  她的臉一下更紅了,她怎麼會夢到這樣的夢!

  第22章

  聽說杜若醒了,謝氏急忙忙來看她。

  她滿懷著擔憂,畢竟杜若去一趟宮裡不說,又是掉入池塘又是生病的,使得她生出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坐在床邊,謝氏握住杜若的手掌,柔聲道:“有沒有舒服一點了?”

  “嗯,就是睡得不大好,頭還有些難受。”杜若靠在牡丹滿園的迎枕上,安撫謝氏,“其實我這不是病,娘不用擔心,等到明兒就會好了。”

  她知道是為什麼。

  那時夢到趙豫強占周惠昭,她從來沒有細思過,就把所有的錯都歸在趙豫的頭上,因為她相信周惠昭,可昨日卻出了那樣的事情,連杜繡都看出來了,甚至寧封也告誡她,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可笑。

  可能她並不願意接受事實,所以她病了,渾身的不舒服。

  只是一覺醒來,仍是原樣。

  她並不好逃避。

  謝氏輕撫她頭髮,又摸一摸她的額頭,不冷不熱的,確實不是風熱,她問道:“不是病了就好,往後可要小心些,我常叮囑你做事要三思而後行。”她頓一頓,“昨日在宮裡,娘娘可與你說什麼?”

  晨光里,母親的眸中滿是關懷,又有些擔憂,像很是緊張這件事情。

  是不是母親也怕趙豫娶她?是了,那時她把趙豫糾纏她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定是一直在想辦法保護自己,杜若道:“娘娘一開始讓我陪在她身邊,但是後來不知為何,她就不賞花了,也不要我陪著了。”

  這倒有些奇怪。

  謝氏思忖著,又問:“聽說你還遇到國師了?”

  發生了這種事情,大抵玉竹也不好瞞著,母親詢問她就一五一十說了。

  杜若低頭揪著蓋在身上的被子,半響道:“是,好像娘娘讓國師看我面相,所以國師看了一看,也不知我面相好不好。”

  她這寶貝女兒的面相怎麼可能不好?謝氏沒有半分的懷疑,但轉念一想,若是面相好,那豈不是……果然皇后是起了這種心,她就有些坐不住,想使人去打聽打聽,與杜若道:“你好好歇著,你祖母讓你別去請安了,這幾日不要吹到風。”

  杜若乖巧的答應一聲。

  看到謝氏急匆匆走了,她心想母親定然害怕趙豫會娶自己,她許是要去查的,到時候若查到娘娘打消主意,那麼寧封也是真的說了她面向不好。

  那自己豈不是欠他人情了?

  以後夢到他,到底要不要說?她嘆口氣,歪在迎枕上,閉起眼睛。

  誰料眼前一陣黑暗,剛才做得夢又清晰的浮現出來,她只覺臉上燒得很,忙把眼睛又睜開來。

  也不知曉那男人是誰,會是自己將來的丈夫嗎?這夢沒頭沒腦的,著實討厭極了,幸好只有她一個人知,不然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

  她下來用早膳,吃得一半時,玉竹與她道:“金鈴在外面,說周姑娘使她來看看,姑娘的病有沒有好,說周姑娘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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