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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他們……”更想舒瑤,想得靈魂都在疼。周允鈺不由在想,若是這次他沒熬過來,方才那匆匆一抱,就是他最後一次抱舒瑤了嗎?實在讓人不甘心啊!

  “您會好的,是嗎?”

  舒瑤似乎能聽到周允鈺心裡的聲音,她握緊雙手,含煙杏眸里不斷滑過幾許深深壓抑的恐懼,天水相隔,她不怕,這裡是他們的家,周允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可是這疫病……周允鈺始終冷淡自持,但舒瑤何其敏感,她已然發現周允鈺那幾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泄露出的黯然來,他也沒有多少把握!

  “會的,”他捨不得舒瑤,捨不得死,如何能被這疫病打敗他今生巧取豪奪,將舒瑤圈在他身邊的幸福呢。

  舒瑤重重點了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笑顏,但她腳步無意識微微挪著,已經超過一步的距離了。

  “瑤兒……”周允鈺的聲音無奈中,帶著極盡他此生的溫柔,瑤兒,瑤兒……人在眼前,他心中依舊還要靠念著她的名字,在緩解那層層迭起再難平復的情愫。

  舒瑤抿了抿唇,尤不甘心,卻只能乖乖往後退了一小步。

  蔣書玦陪陳氏進入這大殿時,就看到舒瑤站在床邊和周允鈺說話,基本是舒瑤在說,周允鈺在聽,偶爾會應一句,但說的人十分認真,聽的人也十分認真,兩個人間那溫馨的氣氛,完全讓人無法插足,也不忍心插足打斷。

  “瑤兒,”

  但這裡面不包括陳氏,她喚了一句,就見舒瑤猛地轉頭,眨了眨眼,然後就向她疾步走來,隨後投入她的懷中,

  “祖母,舒瑤好擔心您。”

  “嗯,祖母無事,”陳氏拍撫著情緒略有些激動的舒瑤,她同樣擔心舒瑤,不得不說,鍾赫的能量超乎她的預計,這等歹毒的手段,她也才第一次聽聞,後怕這種情緒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她的身上了。

  蔣書玦在一邊兒站著,對於陳氏和舒瑤的膩歪,他十分習慣,並不覺得如何,但在方才舒瑤轉投陳氏懷裡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室內的氣息猛地冷沉了不少,這應該是來自周允鈺了,唔……還能吃醋,病情暫時應該還在把控之內了。

  “明慧大師也隨微臣回來了,不過他應該要在明日才能趕來宮中,”

  蔣書玦走到周允鈺近前,三言兩語將皇覺寺的事情和他交代清楚,其中自然也包括陳氏將順元皇帝醜事當眾說出的事。

  蔣書玦不愧是金科狀元,不僅文章寫得好,說話也很有技巧,極儘可能地將陳氏放到一個十分合理的立場去。

  不過蔣書玦多慮了,周允鈺如今對陳氏的信任許還要超過他對蕭太后,而且對於順元皇帝,他並無感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憎惡。

  陳氏所為更多是釜底抽薪之計,日後他們要對付周允鐸能夠,也該是光明正大的。

  “無妨,”周允鈺淡淡道,隨後緩緩起身,走到寢殿內的書案前,開始揮毫,這個疫病按照上輩子的經營,應該會有一兩天的潛伏期,此時是無大礙,但他卻要做最壞的打算。

  這個書案並不算大,蔣書玦站在案前目光掃去,依稀還能看清楚幾行字,但只那幾行字就讓他猛地收回了目光,周允鈺……他在寫遺詔!這著實讓他驚住了!

  “有備無患,”他淡淡道,只要不看舒瑤,其實他還是能坦然面對生死,這遺詔必須寫,但他的命,他也必須爭一爭。

  蔣書玦沉默許久,心中嘆氣,此時他才覺得他和周允鈺之間,也不只是臣和君,還是……家人吧,是他最珍愛妹妹的丈夫,的確是家人。

  蔣家的人從陳氏到他都是護短的,將周允鈺當做家人看待,日後所為所用心程度,絕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二哥,陛下現在要多休息,”舒瑤捨不得瞪生病的周允鈺,只能瞪進來還拉周允鈺說公務的蔣書玦了,蔣書玦無奈退後,卻也擋住舒瑤看到遺詔的可能,周允鈺也利落將寫好的詔書收好,和蔣書玦配合默契。

  他走到陳氏和舒瑤身前幾步停住,十分鄭重地對陳氏道,

  “煩請祖母在宮中,再為我多照顧舒瑤幾日,”

  子時已過,舒瑤早就該困了,可是現在卻無半點睡意,她心中的慌亂,周允鈺能體會,但他卻沒有辦法抱著她安撫,所幸還有陳氏在。

  他的話真心實意,舒瑤的眼淚又在眼圈兒里打轉,陳氏也不由心中嘆氣,但今日,她還真得感謝他,是他護住了舒瑤,他是皇帝,能為舒瑤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不僅僅是難得了。

  “莫要憂心太多,我和舒瑤會一同在側殿裡住著,”陳氏了解舒瑤,此時讓她回鳳翎宮,即便是她也做不到,她所能做的,就是陪舒瑤一起守在側殿,守著周允鈺。

  “嗯,”周允鈺應了,陳氏是他除蕭外祖外,唯能給他長輩感覺的人。這種關心很溫暖,他拒絕不了。

  等周允鈺乖乖躺回床上,舒瑤顧念著陳氏身體,這才從龍章宮的正殿離開,到側殿去,就如陳氏所想,側殿就是她所能接受離周允鈺最遠的距離了。

  “瑤兒不怕,陛下他不會在這裡垮下的,”陳氏陪著舒瑤入睡,安撫著她,心中卻對今日……不,應該說是昨日的事情,全盤思索了起來。

  他們身邊應該還有周允鐸的內應,未被察覺,而且這個人對她對蕭太后,甚至對舒瑤秉性,都有一定的了解,雖然對她和舒瑤的了解都有些出入,卻又唯獨蕭太后估摸得十分準確,想要做到這些並不容易。

  “文太妃……”陳氏腦中浮現先帝的幾個女人,以及那些長公主們……但,是誰呢?從顏卿那裡知道,先帝的死並非偶然,而到做到這般毫無痕跡,只顏卿是無法做到,遠在西梁的周允鐸也鞭長莫及,看來還有隻狡猾的老狐狸沒被揪出來。

  她還得去找顏卿好好聊一聊,還有那個毒醫,她並不覺得只周允鐸這樣一個前太子的身份,能讓這麼多有才之士,心甘情願為他所用,他們之間應該用互相利用來描述,更加恰當。

  第二日上午,周允鈺還是如夜那般並無大礙,但寢殿內所謂消毒的事情,還是如火如荼地進行,他的話無一不被太醫和宮人們貫徹執行,被隔離起來的另外幾位宮人也是如此。

  然舒瑤才想進去看他,就被宮人攔住了,周允鈺下了口諭,舒瑤若是再踏入寢殿,所有宮人全都要被治罪。

  不甘卻也無奈,舒瑤未再多強求,她讓宮人將她的東西搬來龍章宮,太醫每看完周允鈺一次,也必須給她回話一次,她還像周允鈺出征在外時,只寫了信進去,也不說其他,只說一些輕鬆的日常,她知道周允鈺會看如此就夠了。

  兩個孩子也被餵了些藥,哭得好不傷心,但舒瑤就如同周允鈺不想讓她有個萬一一般,她也不敢再近前,就在窗前看了看他們,就回龍章宮了,在周允鈺徹底好之前,兩個孩子就只能交給宮人照顧。

  鳳翎宮的警戒程度一如昨日,舒瑤絕對經受不起兩個孩子再有任何意外發生,也絕不容許這樣的意外發生。

  明慧到當天下午才趕來宮中,夏筠的箭傷加上她本身的體弱,足足忙了一夜,才算將人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了,但他才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接到了蔣書玦的消息,當即馬不停蹄地趕來。

  而周允鈺病情惡化速度,也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包括他自己,上午還能下床走動,處理公務的人,下午就躺在床上,怎麼喚都喚不醒,身體機能迅速衰退,還低燒不退。

  明慧看過周允鈺之後,就研究起了那個藥方,但就如周允鈺告訴他們的,這個方子只對沒染上疫病的人有效,而周允鈺就只能靠他自己熬。

  他又鑽入太醫院,拿著昨日特意保存的太妃和肅王的血液,研究起來,但一夜之後依舊無果,很明顯,等他和太醫們研究,所要耗費的時間太久了,周允鈺根本等不起這樣的研究。

  “帶我去見那毒醫!”

  明慧從太醫院裡出來,當即找了蔣書玦,但隨行的不僅有蔣書玦還有陳氏,明慧也不在意,他滿心都是周允鈺的病,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要救周允鈺,目前唯剩的突破口,就只有那毒醫了。

  蔣書玦早就一輪招呼過他了,知道他用毒的本事,打昏他之後,就剝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然後綁在刑架上。

  至於其他,蔣書玦足夠謹慎,他本就打算讓明慧看過他之後再動刑,否則誰知道,他會不會喪心病狂地在他自己的身體裡弄些什麼。

  毫無疑問,那張平凡的臉是假的,需要用特殊的藥水,才能取下來,但這難不倒多年雲遊在外的明慧,撒了點微□□末的藥水往他臉上潑去,不多時,那易容的假面就落了下來……

  “是她……”的孩子……

  明慧和陳氏同時開口道,他們從未見過這個男子,卻對這張相似的臉十分熟識。

  順元皇帝父子最厲害的不是心計,而該是騙術才對,前有顏卿,現還有他。

  在冷水的刺激下,這個曾經肅王的客卿終於醒了,蔣書玦對他十分粗暴,怕他用毒術作妖,吩咐看守的人,只要有少許清醒模樣,就立刻再打昏過去,所以可想而知,他腦後的鈍痛會如何劇烈了。

  但他活該!若非他太過危險,蔣書玦絕不止這點手段對付他。

  那張臉很蒼白,卻也年輕得過分,年歲比蔣書玦應該還小上一兩歲,但他如今擁有的毒術用天縱奇才來形容也不過分,而且神情陰冷成熟,絕不能把他當一般小輩的人看輕。

  深邃幽冷的目光掃去,就看到明慧和陳氏略有些愣怔的神色,他目光掃到地上的易容假面,自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建寧公主,她還好嗎?”

  陳氏的神色很快收斂起來,言語像是在問一個熟識故人的孩子,但卻如會心一擊,徹底揭破他的身份。

  他卻將目光猛地懾去,濃烈的仇恨在他眼中爆發,“她死了,十二年前就死了!”早早死去的人,還能好?

  他如今十七歲,建寧公主死時,他才五歲,能記住的只能是些許模糊又模糊的印象罷了。

  “她告訴你什麼?”陳氏並不在意他眼中那扭曲的仇恨,但她心中不由得再次覺得,她讓順元皇帝死得太過容易了些。

  他下意識搖頭,卻又再冷笑起來,他並不覺得他如今還能活下去,“她恨大虞!”毫無疑問,年幼的他唯記住的就是建寧公主的幽憤,如何能不幽憤呢,一國公主,在西梁的日子卻比最低級的女奴,jì、女還不如。

  所以他才幫助鍾赫覆滅大虞,報仇雪恨,如此而已!

  明慧的目光微微黯了黯,為他,也為建寧公主,但還不到他開口的時候,陳氏來說比他更有說服力吧。

  “她恨的不是大虞,而是將她親手推如火坑的兄長,也就是你如今效忠的周允鐸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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