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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阿查會將事情徹底弄清,想必,還有許多後招在等著重家。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梁氏居然留著了那些人!

  旁人不知道,皇后不知道,梁氏不知道,梁家不知道,可她心裡清楚。

  她要對抗的是皇上的雷霆震怒。

  重家再威風,也大不過皇上去。

  她現在別無他法。只希望她的求死能夠換來皇上對皇后的憐惜,放重家一馬。

  重老太太拿著手中的火摺子,靜靜看了半晌,最終丟到地上,用腳踩了踩。她步履蹣跚的朝著旁邊走去。

  梁氏使勁的拉門不見門開,正想著找東西撬開門,卻聽荷珠不停的嗚嗚嗚的嘶吼著。只不過嘴巴里好似塞了東西,聲音叫不出來。

  梁氏扭頭一看才發現重老太太居然去拿四周點著的蠟燭。蠟燭到手後,重老太太就開始抖著手去點燃屋裡的帘子、桌布。

  之前梁氏想著重老太太不會放過外頭那些人,所以定然是要開了門後再行事。誰曾想老太太竟是不知怎地改了主意,連門都不開就要點火了?

  梁氏大驚失色,趕忙跑著過去阻止。可是兩人離得那麼遠,她又怎麼阻止得了?

  眼看著火光已經開始蔓起,一場大火不可避免,梁氏絕望的喊了聲:“不——”

  第一百零四章

  就在梁氏近乎絕望的時候,忽地一聲重響,屋門被人從外頭踹開。

  一人飛身而入抄起地上丟棄的鐵鞭甩向火苗燃起之處,三兩下將燃火撲滅。又有數人魚貫而入清理現場,將先前火焰燃起之處的東西盡數清理出去。

  這不過是發生是瞬息間的事情,且一切都悄無聲息。待到梁氏反應過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清理完畢,絲毫都不見被火燒過的痕跡。只有空氣中淡淡的味道昭示著剛剛發生過的一切。

  梁氏怔愣了好半晌,因著驚嚇而冒出的眼淚還掛在眼角。風一吹,臉上涼涼的。她抹了一把臉後這才有些反應過來,慢慢抬頭望了過去。

  當中負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氣勢威嚴不苟言笑。雖然見過的次數不多,但只曾經看過他一次,此生此世就再也不敢忘記。

  梁氏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訥訥說道:“皇、皇上,您怎麼來了……”

  洪熙帝冷淡的掃了她一眼後轉而看向了重老太太。

  重老太太自打看到重廷川衝進來滅火後就僵在了原地。如今被帝王冷漠的目光看到,她的心驟然緊縮了下,拿著蠟燭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燭火燃過後的蠟已然成了水狀,稍微一動就會滴到手上。先前心中煩亂忙著點火時尚還不覺得疼,此刻新的幾滴落到了手背,卻是火辣辣的鑽心的痛。

  重老太太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胸口上下劇烈的起伏著,大口大口喘著氣。

  周公公躬身上前,放開嗓子揚聲唱和:“皇——上——駕——到——”

  這一聲出來,驚動了所有的人。先前被制住無法行動的丫鬟婆子頓時驚到。面面相覷後,屋裡屋外的人嘩啦啦跪了一地。

  重老太太跌坐到了地上,身子有些發軟,“皇上,皇上您怎麼來了。”

  先前梁氏也問過這一句,不過洪熙帝沒有搭理她。這回老太太也問了出來,洪熙帝倒是勉為其難的說了。

  洪熙帝指了指地上跪著的荷珠,“朕不過是想來看看你們會怎麼處置此人。卻沒料到聽到這樣一番話。”

  他望向重老太太,聲音陡然一變,“你真是給了我個意外的驚喜。”

  話語中用了“驚喜”的字樣,可他的語氣中非但半點喜色都沒有,反倒是蘊含著無盡的怒氣。

  重老太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平日裡的她慈眉善目的,常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瞧著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即便年紀大了,皺紋卻也不算太明顯。可是此刻臉上的紋路卻仿佛一剎那就深了許多,形成了一道道的皺褶,臉頰的皺褶掛在她面部兩側,因著她顫抖的動作太過劇烈而跟著在晃動。

  梁氏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面對突然到來的洪熙帝,她一直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仔細想想,她倒也不需要懼怕。

  雖然洪熙帝和重廷川聽到了剛才的一切,但她覺得只有重廷川會對那番話介意。至於洪熙帝,根本是事情之外的人。除非帝王疼惜重廷川像是親生兒子一樣,不然的話洪熙帝沒必要和她計較那些。

  於姨娘不過是個妾侍。雖然原本身份不錯是西疆部族的貴女,但她覺得那樣荒蠻之地的人與梁家相比算不得什麼。

  她的父親可是梁大將軍,戰功赫赫的梁大將軍!

  再說了,那事兒從頭到尾都是老太太在籌謀著,她們梁家只不過搭了把手而已。

  這樣想著,梁氏的心裡安穩了許多。

  洪熙帝靜靜的看著重老太太和梁氏,眼神漸漸冰寒。他抬手朝著站立在門旁的高大兒郎們指了下,其中一人邁步出列,在帝王的指使下走到了荷珠的身邊,把她的繩索解開,將她口中塞著的東西拿了出來。而後兒郎快速歸隊,重新站在了門邊身子筆挺的守衛在那裡。

  他們是今日當值的御林軍中的一隊。奉左統領之命前來守護出宮的帝王。

  荷珠先前雙手被縛在身後跪了那麼久,已然全身都麻了。驟然被鬆開束縛,她跪立不穩身子晃了晃就要往旁邊倒去。好在多年在宮中的生活讓她心中始終記著禮儀規矩,饒是現在身上難受得緊,已然努力堅持著先前的樣子。

  “說說看。”洪熙帝對荷珠說道:“你給朕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了這一步,荷珠已然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她知道,剛才發生那一幕的時候皇上定然就在外頭,而且早已控制住了局面。不然的話,為何帝王到來、國公爺到來,外頭卻沒有半點兒的聲響?

  “糙民小時候,”已然出了宮自然不再是宮中婢子了,荷珠改了自稱。她嗓子有些發堵,不過說話的字句尚算清晰,“家裡來了人,說是要讓我學學規矩,長大了好有大作為。”

  話一開了頭,就容易許多。她將自己如何被安排進宮盡數講來。

  重老太太全身冒著冷汗,頭上聚集的水珠子都順著鬢邊往下流了。她不願自己這樣子被人發現,就抬了袖子悄悄去擦。在這瞬間的功夫抬頭看了眼,她這才驚訝的發現執筆太監竟然也來了,此刻正一手拿著一本冊子一手執筆在快速書寫。

  “……嗯。”待到荷珠將事情說了,洪熙帝目光沉沉的看向了梁氏,“你說。”

  梁氏知道洪熙帝問的是她在宮中安插人手之事。

  荷珠既然已經暴露,再遮掩反倒會給梁家帶來更大的禍事。倒是不如盡數招了,或許皇上看在重老太太心思惡毒、梁家心善並未殺人的份上,可以從輕處置。

  更何況皇上既然將先前她們在屋裡說過的話盡數聽了去,她也沒甚好遮掩的了。

  “回陛下,梁家此舉實屬無奈。老太太想要置人於死地,尋了梁家幫忙。她想殺人,梁家卻不想,因此費盡心思將人保了下來。”

  梁氏以為自己足夠冷靜,可是說出話後才發現聲音打顫的厲害,還不如荷珠的話語來的清晰,她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講了後,而後道:“老太太讓梁家幫她做事,梁家既是聽了老太太的,也得自己留條保命的後路。不然萬一哪天老太太想要翻臉不認人,也好提前有個風聲、可以想好退路。”

  梁氏雖然心慌,可腦子尚還清楚。她這話說的巧妙。一來,她字字句句里說到的都是“梁家”,而不是她一個人,那麼這事兒就將梁大將軍也牽扯了進去。不管怎麼樣,梁大將軍戰功在那裡,輕易不能抹去。即便皇上要處置她們,也需得仔細考慮下。

  再者,她將過錯都推給了重老太太一個人,並不牽連到皇后娘娘頭上。這樣的話,倘若皇上不願皇后有什麼閃失,可以只處置重老太太一個人。且,她心存僥倖的想著,如果皇上看出她對皇后的善意,或許還能減輕對兩家的懲處。

  梁氏說完後就靜等著皇上對說出幾句點評之語,誰曾想洪熙帝竟是隻字不提她話語中的內容,只轉而去問重老太太:“她的話你都聽見了,你怎麼說。”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語氣不重,聲量也不高。可是奇怪得很,梁氏從中卻是聽出了雷霆震怒。好似在那平淡無奇的話語下,蘊藏著無法表述的巨大痛苦和憤怒。

  ……這不該啊。

  梁氏隱隱的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洪熙帝的眼神逼視下,重老太太全身抖若篩糠。她一個字兒也不敢多說,只跪著不住的磕頭,再磕頭。砰砰砰的聲響在屋子裡迴蕩,一下接著一下,沒有止歇。

  看到地面上泛起了紅,顯然是頭被磕破流了血,洪熙帝依然沒有說什麼。

  周公公趕忙走到洪熙帝的跟前,悄聲提醒道:“皇上,血流了不少了。”

  再磕下去,人怕是要廢了。

  洪熙帝依然沒有說話,甚至於任何的表情變化,只冷眼看著地上那個不住狠命叩頭老嫗,神情漠然的仿佛那不住以頭搶地的不是人,而是個毫無生命的東西。

  甚至於連東西都算不上。

  周公公再不敢多言,只能退到一旁靜靜等著。

  許久後,當那一塊地周遭的一片也已經被鮮血染紅,重老太太不知是體力不支亦或者是血流多了頭暈所致歪倒在旁昏迷後,洪熙帝方才開了口,“來人,潑醒。”

  這話中透著無盡的寒意,饒是一心巴望著重老太太沒有好下場的梁氏,聽了後也不由得愣了愣。

  很快一盆水就被端了進來。這水是剛從井裡打上來的,雖然如今天氣熱了,可是深處的井水也依然寒涼。

  洪熙帝指了指昏倒的重老太太,端著水盆的御林軍就抬手將水潑了上去。

  一盆過後重老太太竟是沒醒。

  洪熙帝再點了三個和先前那人一同去打水,第二次四盆涼水同時潑下,重老太太方才悠悠轉醒。

  剛開始她頭昏沉沉的有些不太清醒,待到渾身打了個冷戰後方才忽然明白過來自己身處於什麼境地、面對著什麼樣的人。

  因著連潑五盆,屋裡已然聚集了太多的水,那些水在重老太太的身周往四處蔓延,不多時大半個屋裡的地面就都濕了。

  “說罷。”洪熙帝的鞋邊也沾了水。他卻毫不在意的未曾理會,只看著重老太太,“當年你是如何得知阿瑤之事的。”

  梁氏猛地抬頭看了洪熙帝一眼,又驚疑不定的轉頭去看重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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