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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重芳柔一人被孤零零的撂在了後頭,無人搭理。

  因為不過是個妾侍而已,所以重芳柔的“嫁衣”是桃紅色。且,沒有吹奏的喜樂,沒有往來的賓客。僅有後門的一頂小轎將她接走。

  重芳柔離家的時候,舊宅那邊來了老太太身邊的一個媽媽,卻並不是最得用的呂媽媽。二太太和五姑娘沒來,只六姑娘重芳婷來送了送。家中男丁均未出現,酈南溪與重芳苓更是沒有露面。

  鄭姨娘握著重芳柔的手,哀戚的叮囑她許多。

  重芳柔卻是狠狠的甩開了鄭姨娘的手。

  ——主母不在,反倒只有姨娘來,這讓她顏面何存?沈家來接她的僕婦已經在竊竊私語了,偏偏姨娘還拉著她絮絮叨叨。

  重芳柔憤恨不已,怒瞪了鄭姨娘幾眼,警告她不准再這樣,這就轉過身去,昂首挺胸的隨著沈家僕婦而去。

  回到木棉苑的時候,鄭姨娘哭得像個淚人,上氣不接下氣。

  梁氏不耐煩看到鄭姨娘這樣哀哀怨怨的樣子,直接准了她三日的休息,讓她三日內都不用到跟前伺候了。

  酈南溪這兩天和重廷川閒聊的時候,將梁氏有意於相看曾家三少爺的事情與重廷川說了。

  彼時重廷川正在旁邊擺了棋局與自己對弈。聽聞梁氏想請那曾文爍後,他眼睛緊盯著棋盤,啪的落下一子,“放心。這事兒成不了。”

  酈南溪沒料到他說的這樣斬釘截鐵,奇道:“六爺怎知這事兒不能成?”

  “曾家的三少我曾見過。”重廷川道:“雖讀書刻苦,卻為人清高,不諳人情世故。這樣的人,太太看不上。”

  酈南溪聽聞後應了一聲。看他下棋,忽地記起來自己當初還存了心思想要讓他用棋藝贏了范老先生,藉此來請了老先生去教習重廷暉。

  雖然重芳柔做了這些事情後范老先生肯定對重家人的印象不太好。但如今時機恰當,酈南溪就把這事兒說了。

  重廷川那日收到她的信後就知道了她的打算。只不過這些天一直沒有提起此事。如今見酈南溪問起,他就說道:“范老先生極其看重學生的才華,也看重學生品質。如今沈三少爺已經未再跟他學習,他身邊學生空下了一個,倒是可以為廷暉爭取一下。不過,比棋就罷了。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那日沈青河和重芳柔之事雖說外界不知曉,但范老先生就住在沈家,且那日正好是他的壽辰。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他如何不知?沈青河雖然以前也沒有收心,但他好歹沒做過太出格的事情,且還和范老先生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會改好。誰知一轉眼,他就在老先生壽辰那天做出了那般的舉動。事情鬧的太大。范老先生第二日就言明不肯再教沈青河了。

  酈南溪聽重廷川鬆了口,就知道他果真是疼愛重廷暉這個弟弟,也知道自己當初寫信問他這個是做對了。

  她笑著攬住了重廷川的手臂,“不知六爺作何打算?說與我聽聽,或許到時候幫得上忙。”

  重廷川將手中棋子落下,拉了她將她按在對面,“不若現在你陪我對弈幾局罷。”

  酈南溪花藝極其出眾,棋藝卻只能算是一般。如今這樣被趕上陣,也只能硬著頭皮與他對戰。出乎意料的是,三局下來,她居然勝了兩次。即使知道重廷川在讓她,心裡還是很有些高興的。

  看她開心,重廷川的心情就很好,拉了她的手一同到桌前飲茶。

  茶方才過了一巡,就聽郭媽媽在外說道:“爺,老太太那裡遣了人來請您過去用晚膳。去還是不去?”

  因著這天是重廷帆從國子監回來的日子,所以老太太在香蒲院裡擺了一桌,想著一家人聚一聚。

  這事兒重廷川剛回來的時候酈南溪就與他說了。只不過聽了這話後重廷川就一直在下棋,期間並未再提起此事。酈南溪有些明白了他的答案,便沒再多問。

  果然。重廷川手指輕叩茶盞杯沿,淡淡說道:“不去了。”連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以往的時候,重廷川和老太太的關係還算比較和睦的。自打成親後,這關係就又緩和了些。如今驟然轉冷……

  酈南溪心知應當是她無意間探聽到的那些話的關係,聽聞後不由得就垂眸去看自己腳前的地面。

  重廷川將她摟入懷中,“你不用放在心上。那種事情,我早已習慣了。”他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你能告訴我,我很高興。其餘的人、其餘的事,我自會處理妥當。你不用理會。”

  酈南溪知道他不願她攙和到那些人的陰暗心思里去。他既是說了,她自然就好生答應下來,隨即笑著應了一聲。

  沒過多久,梁氏的行為便直接證實了重廷川所言的正確性。也不知道梁氏用了什麼法子,終是請了幾個少年來家中做客,其中就有那曾文爍。但是,自打那一次後,梁氏就再也沒提過“曾家”二字。

  酈南溪當時沒有過去,不知其中情由。不過,金盞這幾天不時的找了木棉苑相識的丫鬟聊天,終究是打聽了些消息回來。好似是梁氏在席間說的一番話用錯了典故,被曾家三少爺當眾給指了出來。梁氏雖未當場發怒,不過在客人走後卻摔了一整套的茶具。

  “那可是太太極喜歡的,平日裡喝茶都在用。”金盞嘖嘖嘆道:“聽說值好多銀子呢,太太也真捨得。”

  郭媽媽在旁指了金盞對酈南溪笑,“這可是個眼神不好的。旁人都在替那曾少爺可惜,偏她只知道可惜茶盞。”

  酈南溪聽聞後亦是笑了,暗中又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願和曾家人再有什麼更多的牽連。若是曾家不能和重家結親,那自然最好不過。

  金盞說起那些事兒的時候,已經過了午膳時分。酈南溪看看時辰不早了,就由金盞服侍著褪了釵環小憩片刻。

  她剛歇下沒多久,誰知外頭就傳來了隱隱的爭執聲。

  因著重廷川下了嚴令,誰都不准吵到酈南溪休息,所以石竹苑的人不敢有半點兒的大意,誰也不敢這個時候來吵她。那麼這般吵嚷的只可能是別的院子的人。

  酈南溪揚聲喚人。不多時,本是守在廊下的秋英進了屋,見酈南溪直起身子坐了起來,趕忙上前給她披了件衣裳。聽聞酈南溪細問緣由,秋英道:“老太太那裡遣了人來,說是有事需要奶奶幫忙定奪。爺曾下了令不准人吵到奶奶,婢子們就將人給攔住了。”

  “是要讓我去香蒲院,還是她們已經將話帶來了?”

  “老太太想請奶奶過去。兩位姐姐說老太太正在屋裡等奶奶呢。鍾媽媽說爺的命令不可違背,這就吵的聲音大了點。”

  “你和她們說聲,我很快就去。”酈南溪又問:“可曾說與何事有關係?”

  秋英看看左右無人,屋裡只她們兩個,就壓低聲音靠近了酈南溪的耳邊,“好似是舊宅那邊去了人。先前在舊宅門口哭,國公府的門房看到了。只不過因著哭的兩人都不認識,身份之類的並不知曉。門房的悄悄把事兒和岳媽媽說了,岳媽媽只和婢子說了幾句,讓婢子告訴奶奶一聲,其他人還不知道。”

  “兩人。”酈南溪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樣的兩個人?”

  “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秋英說道:“好像是一對母子。”

  這可是有些奇了。酈南溪愈發疑惑起來,由秋英服侍著起了身,這就去到了外頭。

  前來請她的兩個丫鬟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平日裡極有臉面。如今被石竹苑的丫鬟婆子一攔,脾氣上來了,當即爭了個面紅耳赤。

  不過,這些爭執不休的見了酈南溪後全都立刻止了聲音,再不敢多說半分。

  酈南溪並不看那兩個丫鬟。她自顧自帶了兩個丫鬟隨侍在側,一路往老太太的香蒲院而去。

  午後的陽光很是燦爛,金黃的光亮照到香蒲院內,在地上灑下了大片的暖色。但這暖意卻未能將院中的陰冷驅散。

  平日裡的香蒲院也算得上頗為熱鬧。重老太太年紀大了,就不愛太過清淨。二房的孩子們時常過去陪她說笑,平日裡媽媽們丫鬟們也愛在老人家跟前湊個趣兒,陪她說笑幾句。因此,老太太的房裡時常傳出笑聲或者話語聲。

  但是今天的香蒲院卻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冷肅之意。

  酈南溪緩步前行著,丫鬟婆子們盡皆低頭向她行禮問安。就連問安聲,都比平時來的要小心謹慎。

  呂媽媽親自守在門口。見到酈南溪來了,她趕忙迎了上來,“奶奶可算是來了。”呂媽媽邊引了酈南溪往屋門口走,邊道:“老太太可是等了奶奶許久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

  呂媽媽張了張口,最終嘆道:“奶奶進去就知道了。”說著就打起了帘子。

  酈南溪隨即邁步入屋。一抬眼就看到了屋裡跪著的兩個人。

  他們都是被對著門口而跪,面容看不清楚。不過,女人身段窈窕纖細,穿著藕荷色素麵妝花小襖。男孩約莫兩三歲大小,穿了藍灰色素麵湖杭夾襖,正抽抽噎噎的抹著眼睛哭著。

  屋裡生了兩個火盆,很暖,卻因溫度太高而讓人有些煩躁。

  酈南溪仿若不知發生了何事,上前與老太太道:“我今日午休的時候多了些,這才過來,還望祖母不要怪罪才好。”

  重老太太看了她,先前一直陰沉沉看著地上兩人的目光和緩了點,頷首道:“來了就好。不過是有些事情和你說一聲,往後你和川哥兒若是聽聞了,心裡也好有個數。”

  這話一說,酈南溪便明白老太太其實主要是想要告訴重廷川一聲。不過重廷川很少到舊宅來,所以要經了酈南溪的口來告訴他。

  酈南溪心知老太太這是要提起地上的兩個人了,就道:“不知祖母想說何事?我定然轉告國公爺。”

  看她這樣乖巧懂事,老太太的臉色又緩了緩,“今兒你們二叔有事出門去了,不在家。這女人就帶了這個孩子來,說是要給孩子尋爹來了。”

  老太太這話說得有點太過含蓄,酈南溪想了半晌也沒有聽明白,不禁問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重老太太暗嘆一聲,心說這姑娘聰慧是聰慧,可還是年紀太小了點,看過的高門大戶的齷齪事情也有些太少,思量了下,終是直說道:“她帶了孩子來找你二叔。”

  酈南溪將老太太之前說的“給孩子尋爹”還有現在的“來找二叔”前後一結合,再琢磨了下,登時錯愕不已。因為這事兒完全在她的想像之外,故而再開口說話的時候,都有些磕磕巴巴了,“老太太的意思,這孩子,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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