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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郭媽媽她們想要跟過去,卻被丫鬟給攔住了。

  郭媽媽她們知道應當是一次不能過去太多人,免得吵到了客人,所以也只能作罷。

  花廳旁的耳房之中,重芳柔眼神冰冷的看著那一高一矮兩人的身影往假山上去,扶著窗棱的五指不由得慢慢縮緊、再縮緊。

  她難以抑制心中的憤怒與恨意,忿忿的看了半晌,正打算猛力關上窗戶眼不見為淨的時候,卻見旁邊出現了個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那分明是個半大的孩童,借著牆外的大樹相幫從旁邊高高的牆上爬了過來。溜下牆根後,他縮著脖子一點點的往前挪動步子。小心而又謹慎。

  重芳柔沒料到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情形下看到重令博。她和這個侄子關係十分一般。平日裡看到也是相見兩相厭。平日裡無事的話,她甚至話都不願意和他說一句。

  但是,此時此刻看到他,她卻是有點意外的驚喜了。

  抬頭往門口那邊看了看。見守門的婆子是從耳房的門口橫著一字排開,一直站到了花廳門口那邊,反倒是沒有往這裡站緊。重芳柔就拍了拍窗棱,輕聲喚了句:“哎。”

  因為重芳柔想要重令博聽著這一聲,所以拍的那一下有點大聲。這邊鬧出了這麼個響動,就有婆子看了過來。

  重令博剛剛轉過彎去。看有動靜手刺溜一下將身子縮回了牆角另一邊。那婆子轉眸望過來的時候恰好沒瞧見。

  婆子左右看看,見沒甚事情,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站著,垂眉斂目。

  重令博貼著窗戶下的牆邊,貓著腰一點點的往前走。到了窗戶邊的時候,方才慢慢抬起頭來。

  重芳柔很小聲的和他說,“你為什麼來到這邊?”她想,這孩子知道爬牆悄悄過來,想必也知道避著人別聲張。

  她這一聲是貼著窗戶邊說的,只重令博能聽見。重令博也就小聲說:“我聽說六奶奶來這邊了?”

  笑容在重芳柔的唇邊慢慢綻開,“是。她來了。正在假山上。你看那邊。”說著就朝那假山指了過去。

  “哼。”重令博嗤道:“天助我也。”他原先就想給這六奶奶個懲罰,誰讓她教訓他!誰讓她教訓他娘!這一回祖母的人守得嚴,那些丫鬟婆子都不能進院子。他是看準了就她自己能進來,所以尋了法子也悄悄跑進來,想要給她個教訓。

  重芳柔見重令博滿臉憤怒的看著酈南溪那邊,又看他腰間掛著的荷包里裝著泥巴,那泥巴塞得滿滿的,許是因為爬樹爬牆的關係,都擠了一些出來,落到了他的荷包外頭還有衣衫下擺。

  重芳柔忽地心中一動,“你這是想丟泥巴到她身上?”

  重令博趕忙探手捂住荷包,“沒有!”

  他越是這樣遮掩,重芳柔的心裡越是篤定了他的意圖。她雙眸間慢慢匯聚了神采,抬手拖著下巴,輕輕笑了。

  “你看,她正在假山上很小心的走著。”重芳柔用很輕柔很溫和的聲音小聲說道:“我啊,看到她往那山上走,就恨不得她能一腳踩空,從上面掉下去。”

  頓了頓,她又嘆道:“當然,她一向很仔細。想要掉下去也不太容易。”

  重令博聽聞她的話後,抬頭看了眼,又想了會兒,咧開嘴笑起來。

  酈南溪跟著重令月一路往假山上走。

  這假山不比當時在梅府遇到的那個假山。梅府的假山因著梅江影的關係,特意弄了個好走的道一路上去。但這裡的路是匠人打鑿,雖然也可以走人,卻不如那一條到走起來舒坦,也不如那裡好走。

  重令月雖然性子怯懦了些,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遇到了好玩的就有些閒不住,一路半走半爬,很快的就到了上面。

  酈南溪因著裙子的牽絆,走的有些慢。

  重令月伸手想要去幫她,被酈南溪制止了,“你拉我拉不動,反倒要被我拽下來。何苦來著?”

  重令月想想也是,就不住說道:“那你小心一點呀。”

  “我省得。”酈南溪說著,提群而上。

  到了上面,酈南溪依然不曉得重令月叫她過來是為了什麼。說起來這處假山刻意鑿出來上行的路,本就是讓人上來賞景的。可是到了上面後,景色依然是如以前來過的那般。不過是個涼亭,廳中有石桌,再無其他。

  酈南溪心中疑惑,重令月就拉著她的手與她說道:“嬸嬸你看,那裡有個小花。長得可漂亮了。”

  順著她指的方向過去,酈南溪探頭往那邊看了眼。果然有個小花正悄悄的長在fèng隙里。花朵比較大,有重令月的手掌大小。花兒的花蕊是黃色,花瓣由里到外是從白到粉的漸進,可愛漂亮。

  “很不錯。”酈南溪看著那小花,抬手給重令月捋了捋她鬢邊的發,“月姐兒怎麼發現的?”

  “我時常一個人過來看看。有時候瞧見了它,就會心情好起來。”

  重令月輕輕說著,握緊了酈南溪的手,“嬸嬸你瞧,這石中花在石頭fèng里都能成長,長的那麼好。所以我也該好好長大,是不是?”

  童言最是純真。雖然質樸,卻說出了自己心底里最深的渴望。

  一個小小的孩子,卻太早的知道了要堅強的面對生活,和那花兒一般勇敢的面對一切。

  重令月不過才四歲多。這樣早的就悟出了這一點,酈南溪心裡酸酸的。緩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正是如此。月姐兒真聰明。往後你也要和這石中花一樣好好的長大。”

  重令月聽聞後,大眼睛眨啊眨的,十分開心,“嬸嬸你怎麼知道我給它取名叫‘石中花’的?”

  酈南溪本想告訴她,是她剛才的那句話里自己不小心說漏了的。但看小姑娘這期盼的眼神,她想了想,說道:“因為石中花是最適合它的名字。我想,月姐兒那麼聰明,一定會這樣給它取名字的。”

  小姑娘這便非常開心起來,拉著她的手搖啊搖,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條fèng。

  兩人在這裡逗留了片刻,酈南溪看天寒風冷,就想要和她一起下去。

  重令月也覺得自己在這裡待的時間夠久了。

  平日裡她的身邊都有人跟著,於姨娘不在的時候,就有旁的丫鬟婆子跟著,再不然就是吳氏讓她跟在身邊。她都是抽空來這裡看小花。如今剛好她只古媽媽一個人照料,有空閒,又剛好遇到了酈南溪也有空,方歡歡喜喜帶了酈南溪過來。

  酈南溪知道下去不如上來容易。就讓重令月在後面走,她在前面走。這樣的話,萬一重令月沒有踩穩,她在下面還可以幫忙托一下。

  小姑娘來來回回很多次了,自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非要走前面不可。正如之前上去的時候,酈南溪堅持著要在後面。

  重令月小臉紅撲撲的,喜悅的在後面走著。見酈南溪不時的回頭抬頭來看,她走的愈發小心。

  走到半途的時候,酈南溪又一次回頭去看重令月。突然,她發現重令月臉色驟然變了。而後,她聽到重令月一臉驚恐的大聲叫道:“趕緊躲開!”

  酈南溪下意識的就往旁邊閃了一下。可還是晚了。有人在她小腿處猛推了一把。她一個站不穩,往旁邊倒了下去。

  重廷川正在宮裡議事。洪熙帝將他叫到了御書房中,與他商議京中防務。

  宮人們守在外頭。周公公剛吩咐完小太監們去準備茶水,一抬頭便見一人步履匆匆的朝這邊行來。

  周公公趕忙迎了過去,“常大人今兒怎麼來了?”

  來人是常康。原本今日跟著重廷川的是常壽,而常壽正在不遠處守著,所以周公公方才有此一問。

  待到話問出口後,周公公便發覺了不對。常康沉默寡言,十分沉穩。但此刻他神色焦急額上帶汗,顯得十分焦急。

  常康聲音嘶啞的問道:“爺呢?”

  周公公忙道:“在和陛下議事。可是有事發生了?”

  “嗯。”常康點點頭,不停的朝房門處望過去,右手握拳猛地一砸左掌,惱道:“爺什麼時候能出來?”

  “咱家幫您去知會一聲。”周公公見常康這般失態,生怕是御林軍或者是九門那邊有什麼意外,說著就要轉身而去。

  常康趕忙上前攔他,低聲道:“公公莫要誤會。是家裡出了點事。”

  他說話素來留一半說一半。這“一點事”若是露出全部影子來,還指不定有多大。周公公趕忙問詢:“那到底是……”

  常康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不肯說。即便常壽來問,他也沒有回答。只不停的在外頭踱著步子,不時的焦急的看著屋門。

  常康是四位常大人里最沉得住氣的。連他都這樣,周公公不敢大意。眼看小太監們泡好了茶水端過來,他也不要人捧著茶在外頭等皇上吩咐了,直接親自接過了茶盞,又親自捧進了屋裡。

  洪熙帝和重廷川本也說的口乾舌燥,聽周公公在往外問茶,就應了聲。兩人這便止了先前的話題,靜等茶水上來。

  待到看見進來的是周公公,洪熙帝很是驚訝,“你剛才不是說要往御膳房去趟?怎的還在這裡。”

  周公公是自打洪熙帝是太子的時候就在跟前伺候的,情分不同旁人,說話就也自在點,聞言邊把茶盞給洪熙帝與衛國公一一奉上,又道:“先前見常康常大人來了,神色焦急。問他只說是家裡出了些事,也不知是怎麼了。”

  他知道洪熙帝疼愛重廷川,且今日所議防務已經談了好些天了,並非今日太過緊急之事,所以才敢斗膽將這話說了出來。

  洪熙帝抿了口茶方就道:“讓常康進來說話。”

  重廷川卻是自打剛才起就透窗往外頭看過去。見到常康一反常態的神色焦慮,再一細思周公公所說的“家中出了些事,”重廷川忽地反應過來。

  他騰地下站起身來。身後椅子咣當倒地,發出重重的一聲悶響。

  在這悶響之中,重廷川沉聲低吼:“西西?!”

  第70章 070

  衛國公府內,僕從們步履匆匆,神色緊張。來來回回間擦肩而過,彼此也只敢交遞個心領神會的目光就繼續去做事,沒有人會隨意開口說話。

  每個人都放輕了腳步,每個人都小心翼翼。

  平日裡氣氛和樂的石竹苑中,此刻也如國公府內其他地方一般,靜寂到只能聽到風拂過樹葉所發出的沙沙聲。

  不過,石竹苑中的僕從與院外的還一點不同。她們的臉上更多了幾分凝重與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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