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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再一次解釋那和“茶”有關之事了。

  如果是旁人說出了那樣的話來,少不得要被人詬病。但梅三郎肆意慣了,他做什麼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凡認識他的,都不會覺得有甚怪異。更何況此人愛花,喜歡極好的花茶,也是情理之中。

  酈南溪哭笑不得,“沒有花茶,我如何泡的來?”想了想又道:“家中還有一些,是我春日無事時所做。不若我回去後讓人送去梅府給公子吧。”

  這回梅江影的眉梢眼角俱都染上了深濃笑意。他朝著酈南溪輕輕頷首,“那就謝過六奶奶了。”

  中午的時候,沈太太在花園裡擺了幾桌酒席,宴請各位賓客。順帶著給范老先生賀壽。

  酈南溪之前沒有準備壽禮。先前聽聞姐姐說起了這事兒後,讓人給重廷川送信的同時,也叫他們去準備了一份賀禮。只不過,她讓人買來的那個福如東海紋樣青花瓷瓶不過是賀禮中的一部分罷了。她又去花園中擇了jú花和各色配花,仔細的插入瓶中。

  當她將這些做完之後,午宴就也開始了。

  范老先生身形乾瘦,蓄了三尺長須,穿著寬大的長衫,很是仙風道骨。他神色端肅,雖說是來參加自己的壽宴,手中卻還是拿了一卷書冊,無事的時候就看上幾眼。

  眾人紛紛送上賀禮。單單只祝福他壽辰的,老人家都是淡淡笑了下,而後收了。

  瞧見酈南溪的插花後,范老先生將書卷放下,很是認真的繞著瓶子左右細看了半晌。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范老先生方才頷首將花瓶備下,笑著與酈南溪道:“不錯。”

  他老人家的一聲“不錯”,可著實難得。

  周圍所有人俱都望向了桌上那瓶花。

  梅江影本是沒有備禮。看到酈南溪送了插花,他就解下腰間玉墜,送給了范老先生。

  那玉墜上的纏枝紋是梅江影親自雕的,十分精美。范老先生看了後,亦是贊了二字:“尚可。”

  梅江影去看酈南溪。

  酈南溪想到了自家夫君那平日裡說的那“不錯”和“尚可”,恰好就笑了。只不過根本沒有望向梅江影那邊。

  重芳柔是跟著沈太太一同過來的。她走在沈太太的身側,笑容十分的溫和柔美。待到落座的時候,沈太太亦是邀了她在旁同坐。

  酈南溪看到後,不動聲色的細細觀察了下重芳柔,又朝在旁邊侍立的霜玉霜雪使了個眼色,示意姐妹倆緊盯著重芳柔。莫要一個不小心,就讓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霜玉霜雪都是會功夫的。酈南溪來之前就和兩人說過要她們留意重芳柔,姐妹倆心裡有了底,見狀後悄悄點了下頭。

  酈竹溪沒有留意到主僕間的這些示意。她只知道這了兩個丫鬟原先不是伺候酈南溪的,應是酈南溪到了國公府後才收的人,見狀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酈家姐妹心思各異之時,就聽旁邊沈大奶奶笑道:“六奶奶家的這位妹妹可真是個喜慶人。我家太太輕易不和人這般熱絡,這位姑娘可是得了太太的另眼相看了。”

  說罷,沈大奶奶又去看旁邊的沈三奶奶,“弟妹,你說,是不是呢?”

  沈大奶奶喬氏是世子夫人,正是世子沈青梓之妻、沈瑋沈琳姐妹倆的母親。她出身武將之家,說話素來無所顧忌,也正因此惹惱了沈太太,結果一雙兒女都被沈太太帶到了自己身邊養著。

  沈三奶奶莫氏則是沈太太娘家的侄女,寡言溫順,剛進門不久,極其得沈太太歡心。聽聞沈大奶奶那番話,三奶奶抬頭看了眼,訥訥的“嗯”了聲,再沒言語。

  喬氏就湊到了酈南溪的跟前,輕聲道:“她是個悶嘴葫蘆,你若是看不慣,無需理會她。我們吃我們的酒就好。”因著家中父兄都是武將,她酒量很是不錯,自顧自給酈南溪也倒了酒。

  酈南溪苦笑婉拒,“我酒量不行。大奶奶還是饒了我吧。”

  喬氏十分驚奇,“莫不是國公爺在家中都不飲酒?”

  “倒也不是。國公爺吃酒,我卻是吃不得。”酈南溪說道:“酒一入口,我便會醉。”

  喬氏笑道:“那有什麼?夫妻倆之間有甚可怕。喝醉了是常有的事情。有時候醉了興許更好。”

  她這話說出口後,酈南溪本還沒覺得有什麼。畢竟她和喬氏不甚熟悉。但看酈竹溪不悅的看了喬氏一眼,她才有些反應過來,喬氏說的夫妻間“更好”是哪方面更好。

  因著沈家是姐姐的婆家,酈南溪倒是了解了一下沈家的情況。但對於喬氏,她也不過是知道喬氏的父親原本是重廷川手下的一名副將,立過不少戰功。喬氏嫁來做世子夫人,本就是沈、喬兩家聯姻,喬氏與世子的關係並不算太好。其餘的她就沒那麼清楚了。

  酈南溪不知該如何接口才妥當,臉紅紅的朝姐姐求助。

  酈竹溪笑道:“大嫂,我妹子一喝酒就要上頭,若是說錯話、做錯事,那可就麻煩了。”

  喬氏想想自己兄弟有時候也會喝多了酒誤事,聽聞酈竹溪這話就歇了剛才的心思。只勸酈南溪道:“往後六奶奶也學著飲酒才好。平日裡太太們聚一聚,這是少不了的。”

  她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在勸酈南溪。不管對或錯,心意總是好的。酈南溪就朝她笑了笑。

  說著話的功夫,喬氏忽然朝前面揚了揚下巴,與酈竹溪說道:“弟妹,你瞧那邊。人家那酒喝的可是極好。”

  酈竹溪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眼神頓時變了。她雙手緊緊的揪著帕子,臉色慢慢轉白。

  酈南溪也瞧過去,才發現正有個身姿裊娜面容嬌媚的女子在給沈青寧斟酒。仔細觀察姐姐神色,她想著勢必就是那沈太太遣了去沈青寧身邊伺候的名喚“香巧”的丫鬟。

  雖說有很多人家的婆婆都會給兒子安排妾侍,做媳婦兒的一般也會順勢答應下來,但是她家的女兒不同。

  酈四老爺根本沒有想過納妾,一心一意的對待莊氏。

  因著父母關係投契,所以酈南溪和酈竹溪也希望自家的夫君能這般專心對待自己。

  酈南溪知道,如若重廷川哪天身邊湊過來一個女子,自己定然是恨不得要將那人即刻趕出去、再不在眼前出現的。

  思及此,酈南溪知曉姐姐心裡定然很不是滋味。

  她握了酈竹溪的手,輕聲寬慰著。

  偏偏這個時候,沈太太將那香巧喚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香巧回到了沈青寧身邊的時候,行事就愈發無所顧忌了。

  喬氏與沈太太素來不和。與二奶奶酈竹溪關係倒是還算不錯。她湊到酈南溪這邊,輕聲道:“今兒是范老先生壽宴,二叔就算不喜那香巧做派,也不敢明著呵斥她,免得攪了這喜慶氣氛。”

  這簡直就是在間接提醒酈南溪了。

  酈南溪本還想著這是旁人家的家事,無法多管。且姐姐說了,姐夫待她一片真心,不用多管那名喚香巧的丫鬟。但是,看到重芳柔親切的挽著沈太太的手臂、還偶爾朝香巧那邊看過去後,酈南溪不由得重新思量開來。

  雖然覺得重芳柔和那香巧不應該認識,但為了姐姐這邊的穩妥,酈南溪沉吟過後緩步行到了沈太太的跟前,淺笑著說道:“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太太能夠體諒,應允了我。”

  酈南溪身為國公夫人,且夫君是天子近臣,她的身份比起沈太太來更要尊貴許多。沈太太忙起身說道:“衛國公夫人不必如此客氣,有事儘管說了就是。”

  “今日是范老先生壽辰。我身邊的丫鬟不太熟悉貴府的規矩,所以行事不夠妥當。我想央了沈太太,遣個人過來幫我。”

  酈南溪這話倒是無甚大礙。畢竟今日是范老先生的壽辰,且老先生脾氣有些怪,她這般說倒是沒甚可指摘的。

  “您何須如此客氣。自然可以。”沈太太應了一聲後就打算讓身邊的丫鬟去服侍酈南溪。

  酈南溪婉拒,神色間似是有些遲疑的說道:“我倒是瞧中了個丫鬟,不知合適不合適。”

  沈太太笑道:“您儘管說了。不拘是誰,我都給您叫來。”

  酈南溪輕輕頷首,遙遙的指了那名喚香巧的丫鬟,說道:“我看她甚是乖巧懂事,比起旁人來更謹慎仔細些。不若就她罷。您看如何?”

  第66章

  沈太太怎麼也沒想到酈南溪居然直接就點了香巧。

  香巧開始時不是沈太太安排過去的。落了座後見香巧在男客那邊,沈太太遣了人將香巧喚來,得知她今日想要去給沈青寧倒酒,沈太太思量下答應了。畢竟二兒子那麼大的人了,媳婦兒有了身孕無法行夫妻之事,她這個做母親的總要為兒子考慮考慮。

  如今聽酈南溪說要香巧在旁伺候,沈太太當即想拒絕,卻因先前放話在先說要任由酈南溪選人,接下來的話便哽在嗓子裡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沈太太慢慢斟酌著,“她遠不如國公夫人以為的那般伶俐,還不如我身邊這幾個。國公夫人不若重新再選個罷。”

  “這話怎講?”酈南溪笑著往香巧那邊望去,“先前我看她倒茶斟酒的動作自然而然,覺得她是個機靈的。現今看她行事,頗懂事得體,很是不錯。”

  沈太太看酈南溪堅持要香巧,思及自己想讓香巧服侍兒子時二兒媳總是躲避話題,她心下有了點數,笑道:“她哪裡就機靈了?最愚鈍不過。前些日子給我斟茶的時候還不小心灑了幾滴到我新做的衣裳上。若是讓她服侍國公夫人,那可萬萬不行。”

  “果真是這樣?”

  “當真是這樣。我可沒有道理欺瞞國公夫人不是。”

  沈太太這話說完,重芳柔在旁站起了身,眼帘微垂,神態柔和,“六奶奶莫要再這般為難沈太太了。如今既是不方便,不若六奶奶另擇一個人?要不然,我去與您倒茶布菜也可。”說著她就繞過椅子往外行去。

  “且慢。”酈南溪出聲阻了她,眸中現微慍,“四姑娘這意思,莫不是我迫了你不得不這般去服侍在側?可我不過是問沈太太借個人罷了。四姑娘何至於這般。”

  重芳柔咬了咬唇,聲音委屈,“六奶奶這話是何意。難道我不願讓沈太太為難也是錯了麼。”

  聽她這樣為自己著想,沈太太有些心軟,就勸酈南溪:“她也是一番好意。就是性子太柔順了,所以考慮事情總是先委屈自己。”

  酈南溪聽了這話,繃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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