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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南溪聽聞後,心中一動。她朝梅江影頷首示意了下,這便舉步離去。

  梅江影趕忙追上,細觀她神色,急道:“怎麼?六奶奶生氣了?剛才那個‘求’字不過是我順口所說罷了。你又何必當真。”

  “沒有。”酈南溪慢慢說道:“只不過九爺的事情我無法過多置喙。仔細想了想,這事兒我插手不得。多謝梅公子好意。”

  梅江影被她這模樣給逗笑了,扶額道:“罷了罷了。這事兒你不準備多管,我就不再攙和了。”

  說罷,他見酈南溪當真是堅持著要離去,想她可能另有旁的打算,踟躕過後,終是沒有再攔著她,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梅江影有一點沒有猜錯。

  酈南溪倒是真的有事。

  她聽聞那范老先生脾氣這樣古怪,非得和人比試一番,真正服了對方方才肯去教人,她心裡頭就冒出了個主意。

  她記得重廷川的棋藝不錯。殺伐果斷大殺四方。

  只是不知和那范老先生相比,又有幾分勝算。

  酈南溪尋了酈竹溪,快速書寫了一封信箋封好。又喚來霜雪把東西交與她,“你去外頭尋人將東西想法子給了國公爺。”

  重廷川安排了專門陪同酈南溪出門的車夫與家丁。這些人都是功夫好手,且都能和四衛常大人聯繫上。東西給了他們,想必不多久就能送到重廷川的手中。

  酈南溪自己沒打算攙和到這裡面來,但,重廷川和重廷暉關係極好,說不定想要幫一幫重廷暉。這件事她覺得自己最好和重廷川說一聲。而且,就湊著今日范老先生生辰的時候最佳。

  不出酈南溪的所料。信箋一個時辰不到,重廷川就收到了。

  看到小嬌妻在信中所寫內容,重廷川心中瞭然。轉念一想,他不由輕輕笑了。

  酈南溪在信中將此事大致講給了重廷川。又說今日剛好是那范老先生的壽辰,此刻請他應當容易許多。

  她也提到,幫忙請范老先生這事,決定權在重廷川。他想幫重廷暉,今日下午他若無事就不妨過來接她,順便看看事情能不能成。若他沒這個心思,就也罷了。

  只不過,酈南溪雖然信中主要提起的是重廷暉想要師從范老先生之事還有范先生的怪異脾氣,但重廷川在意的卻是酈南溪隨手寫下的一句極其簡短的話。

  “九爺若是課業有成對國公爺也大有裨益”。

  這句她著墨不多,但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句話才是她專程讓人送這一封信來的用意所在。

  ——小丫頭分明是想著,廷暉課業極好,往後必然能夠高中,入朝為官。既是如此,如今不妨賣他個人情,多幫他一把。若是成了,依著廷暉的脾氣,往後定然加倍相報。

  重廷川忍不住把短箋里的這句話多看了好幾遍。每多看一遍,心中的喜悅就更上一層。

  她最喜無憂無慮,閒適慵懶。本不是愛算計的性子,卻為了他,肯步步謀劃,將事情盡數算妥。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重廷川慢慢將短箋折好,塞入懷中。

  他心下喜悅,忍不住吩咐常福道:“今日先去慶陽侯府接人,再回國公府。”

  既然小丫頭有心為他打算,他少不得要走上一趟。

  至於那范老先生……

  肯也好,不肯也好,與他關係不大。

  常福聽了後十分不解,瓮聲瓮氣的問道:“爺,不是一早就吩咐過了,今兒先去接奶奶?”

  重廷川正沉浸在那封信里所包含的濃濃情意里,聽聞後眉目轉冷然,靜靜的看著常福,一言不發。

  常福摸摸鼻子,未敢再言。

  慶陽侯府內,重芳柔卻是不知重廷川晚些將要過來。

  她暗中謀劃著名自己的事情,目光堅定,下定了決心。

  第65章

  酈竹溪和酈南溪在屋子裡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方才聽到婆子來稟,說是兩位舅爺來了。姐妹倆相視一笑,就相攜著一同往待客的廳里行去。

  好些日子沒見,兄妹幾個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聽聞酈竹溪有了身孕後,酈陵溪和酈雲溪也是歡喜不已。

  酈雲溪甚至圍著酈竹溪繞了好幾個圈,嘖嘖嘆道:“想不到我們的小姑娘們都長大了。”引了妹妹們一陣笑後,他側首問酈南溪:“西西什麼時候給我們也添幾個小外甥?”

  一人正步履閒適的往這邊行,聽了這話腳步驟然頓住。繼續前行的時候,就不似先前那般悠然了。

  梅江影沒有去聽酈南溪怎麼回答的。他邁步入屋,立在酈雲溪身邊,不動不語。

  酈竹溪笑著與他打了個招呼。梅江影只淡淡的點了下頭。

  酈竹溪問道:“不知梅公子喜歡什麼樣的茶?我讓人給您斟一杯。”

  聽聞“茶”這一字,梅江影忽地想起往事,下意識的就望向了酈南溪。但酈南溪正笑看著酈竹溪,根本沒有看他。

  梅江影抿了抿唇,心裡暗嘆一聲,只覺得那股子鬱氣堆積在心,無法紓解。

  他被心中所想纏繞著,故而忘記了答酈竹溪的那句問話。

  酈雲溪怕酈竹溪覺得梅江影太過無禮。原先就也罷了,如今酈竹溪有孕在身,情緒不比以往。

  他就與自家大妹妹解釋道:“我們久不來京自然不曉得,梅三郎就是這般的性子,平素不太搭理人,竹姐兒這般得了他點頭一下已經是極其難得。”

  梅江影這才想起來剛才被問過那麼一句。但他現在不想提與茶有關之事,索性垂眸不語,唇角帶著一抹極淡的笑意,眉間輕輕的蹙著。

  “我哪裡不知道他?”酈竹溪掩口道:“當初他去江南偶遇四哥,四哥回來的時候還與我們提起過他。最近在京中,自然聽的更多。”

  酈南溪也怕姐姐多想,就朝她安撫的笑了笑。

  她這笑容剛好被梅江影輕輕掃過來的一眼給看到了。他問酈南溪:“莫不是六奶奶也覺得我是不愛搭理人的?”

  酈南溪自始至終都沒覺得梅江影是那般疏淡的性子過。但二哥先前剛剛這般說,姐姐剛才一番熱忱又被他冷漠對待,酈南溪總不好直接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沉吟著說道:“我和三公子並不熟悉,無法輕易論斷。”

  梅江影輕哼一聲,索性轉過了身子,朝向開著的窗戶。

  酈雲溪頓時大感頭痛,拉了他一下看他不肯回身過來,就苦笑著去看酈陵溪。

  酈陵溪素來持重,與性子不羈的梅江影一直說不到一起去。看到弟弟求救的目光,沒三少不為所動,根本不搭理。

  酈雲溪沒轍了,側首與梅江影道:“今日原本不該拉了你同來。只是你既然來尋我,我又剛好要出門赴宴,這才拉了你同行。卻忽略了你素來不愛攙和到這樣無趣的事情里。不若我送你回去吧。”

  說著,他朝梅江影抱拳一禮,做了個“請”的動作。

  梅江影看他神色認真,不由得又回頭望了酈南溪一眼。

  酈南溪正握著酈竹溪的手,低聲和她說話,沒有瞧見他這一看。

  梅江影揚眉輕嗤,自顧自又踱步往裡走了幾步,尋了個椅子,撩了衣袍坐下。而後斜睨酈雲溪,哼道:“我哪裡說要走了?不過是沈二奶奶說了要請我吃茶,我想著要吃什麼樣的,故而耽擱了些時候。”

  他性子孤傲,幾乎從不主動退步。這般說法,已經難得。

  酈雲溪輕舒口氣,笑道:“不知三郎要什麼茶?若是這裡有,我定然讓竹姐兒給你弄了來。”

  “我想吃的茶,這輩子怕是都吃不到了。”

  梅江影不由自主說出這麼一句,自己先是一愣,而後又笑:“這裡的茶恐怕我都是看不上的。不若煩請六奶奶給我斟一杯。不拘什麼樣子的,只要是她做的就好。”

  酈南溪和他相交本就隨意,聞言之後不禁駁道:“憑什麼讓我給你倒來?明明先前是你不搭理我姐姐,如今卻要我動手,沒有這樣的道理。”

  她這一開口,屋裡其餘幾個人俱都怔住了。

  酈雲溪最為擔憂,也最為懊悔。他不願看到妹妹受到梅三郎的冷待,故而上前一步準備拉了梅江影離開。

  誰料梅江影竟是沒有生氣,反倒唇角帶笑眉端一挑與酈南溪道:“為何我要煩請六奶奶給我一杯茶?只因先前六奶奶說與我不相熟。生平第一次被友人說不識得,我想,任憑是誰都無法開心的起來罷。”

  這話一出來,幾人又都齊刷刷去看酈南溪。

  酈南溪無奈了,解釋道:“上回去梅府赴宴,我家侄女出了些意外得了梅三公子看護。而後梅三公子又與梅太太一起來國公府做客。”

  酈竹溪前後一想就有些明白過來,不由莞爾,“西西也太顧及著我了些。”

  梅江影嗤了聲,“敢情我這是被六奶奶嫌棄了。”

  酈陵溪最看不得自家么妹被人欺負,即便梅江影是在逼酈南溪說出實話,他也看不過去,當即冷聲道:“西西做事自來沉穩,不似梅三公子這般肆意。三公子這話,可是說的有些過了。”

  梅江影眸色清淡的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駁他。

  酈雲溪將這些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心中暗驚,總覺得梅江影這般對酈南溪與平日裡有些不同。

  梅江影看著那邊沉默了的兄妹四個,又朝酈南溪多望了幾眼,這便發現她神色有些沉鬱不似之前那般歡快。

  梅江影輕拍了下椅子扶手,起身道:“其實我聽聞後想要過來一趟,本是打算謝謝六奶奶上次相幫之事。”說罷,他與酈雲溪道:“還記得上次我說那花那糙都不成了麼?是六奶奶幫我救活了的。”

  聽聞這話,酈雲溪方才曉得為什麼梅江影待酈南溪不一般,先前提著的心就放了下來,嘆道:“怪道三郎待西西不一般。”

  他暗想,能被梅三郎稱為“友人”的,這天底下統共就沒幾個。西西能和梅三郎友好相處,倒也不錯。

  梅江影聽了那句“不一般”笑容僵了一瞬。他十指不由得緩緩握緊,唇邊的笑意卻是愈發深濃。慢慢側首朝向酈南溪,開口時語氣十分輕鬆自在。

  “其實我也的確想喝六奶奶一杯茶。當年去江南的時候,雲溪曾邀了我同飲一壺茶。我沒料到那是花茶。細品那茶極妙,我就贊了幾句。後來雲溪邀我去家裡玩,說家中么妹會做花茶。我給拒了。”

  他頓了頓,又笑,“最近我一直在想,也不知酈家么妹泡出來的茶是個什麼滋味。只可惜與六奶奶相交頗久,未曾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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