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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南溪想了半晌,說道:“你救了二老爺,我很感激你。但這事兒和那事兒,並不能相提並論。”

  梅江影怔了一怔,扶額苦笑,“旁人只道國公府大房二房素來不睦。如今看來,才知道是真的。這可是虧大了。”

  可是今日忙活了一陣,他到底有些不甘心,就想再勸。

  誰料這個時候不遠處響起了一聲呼喊,“梅三公子?”

  隨著喊叫聲臨近,重芳菲行到了這邊來。

  之前因了將雪球送回去的事情,梅江影跟著重廷暉和梅江毅去過大房那邊。

  重芳菲見過梅江影,看他在酈南溪這邊,就急急的到了梅江影的近處。

  梅江影看她靠近,不動聲色退了兩步到了酈南溪的側後方。

  重芳菲毫無所覺。

  她將之前在酈南溪跟前拿出來過的那個素色帕子取出,遞到梅江影跟前。見梅江影一直後退不搭理,她就先說明了意圖:“為感謝梅二公子,我特意做了個小東西送他,以表謝意。只我一直未曾看到他,想請三公子代為轉交。不知三公子可否一幫?”

  她期盼的看著梅江影。

  梅江影只冷冷的掃了那帕子一眼,甚至,看都沒看她一下,這就攬好了衣襟往另一個方向行去。

  而後,他頭也不回的拋下了一句話:“別跟著。”

  重芳菲剛剛邁出的步子就這麼收了回來。

  她咬了咬唇,慢慢將東西放回去。

  而後,似是怕酈南溪誤會一般,她又解釋道:“六奶奶也是知道的,梅三郎一向是這樣傲氣的性子。”因此,她這樣被忽略掉,也沒甚丟人的。

  酈南溪倒是沒見過梅江影這般冷傲不理人的一面。聞言只淡淡笑了下,並未多說什麼。

  雖然重二老爺落了水,但,重老太太並未讓大家即刻趕回府去。而是尋了幾個可靠的家丁,讓他們將被救上來卻還因為醉酒而迷迷瞪瞪的重二老爺送回去。

  “記得叫個大夫給看看這個不成器的!”重老太太顯然是極其惱怒,聲音也拔高了許多。

  管事和家丁趕忙應是。

  重二太太悄聲道:“不若我也會去看看吧。”

  “不用。”重老太太臉色鐵青,“繼續觀cháo。”

  這一回重二老爺落水,周圍幫忙下水相救的人很多。人上來後,幫忙救治的人也很多。

  重家這次出行,本就準備十足,茶水糕點一樣不少。

  重老太太就讓僕從將茶水糕點盡數拿了出來,答謝所有的好心人。

  慢慢的,剛才緊張驚懼的氣氛漸漸散去,大家就又開始談笑如初。

  想到之前不經意間看到的梅家三郎上來後那蒼白的臉色,重老太太趕忙又道:“梅家公子呢?”

  她也是後來聽人說起方才曉得,將重二老爺拖上岸邊的是梅江影。

  徐氏現在反應過來,剛才她們只顧著重二老爺還沒甦醒,竟是忽略了救人的少年郎。

  重芳菲就在旁說道:“先前我看梅三郎上來後,六奶奶過去了。應當無礙。”

  所有人就去看酈南溪。

  酈南溪坦然道:“我與梅三公子算是認識。看他救了二老爺,自然要過去探望一下。”

  “正是如此。”重芳苓在旁笑道:“要我說啊,也就六奶奶過去合適。旁人去的話,梅三郎還不見得肯搭理。也就六奶奶可以。”

  “這話怎麼說?”重老太太倒是奇了。

  梁氏就將那日酈南溪花藝比試奪魁的事情說了,“梅三郎最是愛和風雅之人結交。六奶奶這般,興是激起了他一較高低的心思。”語畢就將上一回酈南溪花藝怎麼贏了告訴了老太太。

  上次從梅家回來的時候,大家俱都在忙著重令月的事情。所說的細節也多是重令月之事有關。倒是沒人提起這一茬的細節。

  重老太太微微頷首,與酈南溪道:“甚好。他既是救了老二,合該立刻去謝一謝他。免得讓旁人以為咱們是沒了禮數的。”

  語畢,重老太太吩咐身邊的媽媽,回去之後備好厚禮,給梅家送過去。

  不多時,有梅家的僕婦匆匆而來。

  她身穿墨綠暗雲紋裙衫,頭上插了根鍍金簪子,頭髮梳的整潔,一看便是位體面的管事媽媽。

  梅家媽媽說道:“梅三公子怕重家老太太過於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特意遣了老奴過來和老太太說一聲,那事不必理會。”

  語畢,她又笑著看了酈南溪一眼,與重老太太道:“只不過三公子有個不情之請,還想要和老太太求一聲。”

  能讓梅家三郎說一個“求”字……

  所有人俱皆愕然,齊齊望了過去。

  重老太太道:“你且說說看。”

  “三公子種了好些花。可是有些花忽然就不行了。三公子不知是何緣故導致花死花枯,就想請了貴府的六奶奶前去幫忙診看。”

  重老太太聞言就望向了酈南溪。

  酈南溪輕聲道:“剛才三公子提過這事兒。我覺得不太合適,沒答應。若是哪天六爺有空了過去,倒是無妨。”

  重老太太讚許的點了點頭,與那媽媽說道:“這事兒怕是不太妥當。”

  旁的倒也罷了。重廷川那個脾氣,著實讓人放心不下。一旦她們答應了此事,偏又不合他心意的話,少不得又要發火。

  那位媽媽笑道:“其實我家姑娘聽聞後,說是過兩日請了六奶奶去賞花。三公子才順道說起了這事兒。倒是我口拙,將話給傳岔了。”

  重老太太聽聞後,知曉梅家這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請了酈南溪去幫忙看一看。不管是理由、藉口,還是里子面子,全都顧及到了。

  想來也是。梅三郎素來心高氣傲,怎會跳下江去主動救人?

  想必是早已存了想要讓酈南溪幫忙這事兒方才肯出手。

  畢竟酈南溪當日在梅家的賞花宴上,是得了花藝比試第一。且,她還用綠茶將月姐兒給救了下來。恐怕在梅家人的心裡,她怕是在“花”之一道上極有研究的。

  更何況剛才酈南溪只說是“不太合適”,沒說自己斷然幫不上忙……

  念著剛才梅江影救了重二老爺那件事,重老太太嘆了口氣,與酈南溪道:“這事兒我替你做個主。你就幫忙去看一看,如何?”

  老太太這樣說了,酈南溪也不好當眾駁她。畢竟老太太是府里少有的對重廷川有情義的,且重廷川也記著老太太曾經對他的好。

  酈南溪就道:“這事兒就聽您的。”

  重老太太鬆了口氣,與那婆子說了。而後握著酈南溪的手拍了拍,沉沉的嘆了口氣,與她道:“你的好處,祖母記著。往後有什麼事兒,或是受了委屈,來尋我。我給你做主。”

  酈南溪倒是沒料到自己能得了老太太一句承諾。

  而且,她也沒料到老太太會主動說一句“祖母”。

  重老太太平日裡雖不太管府里的事情,但她是平寧侯的母親、當今皇后娘娘的母親。

  酈南溪笑道:“祖母既是應承了,那我往後可是真的要去尋您相幫。”

  老太太哈哈大笑,“你放心。祖母應承了就不會反悔。”

  因著這一個變故,直到申時末,重家人方才回到了府里。

  出人意料的是,重廷川竟是已經到了家中等著。

  原來是皇上看這是他和家中小嬌妻共同度過的第一個中秋,特意准了他提早離去。轉而讓總統領在宮裡繼續當值。

  重廷川在舊宅的廳堂里已經喝了兩盞茶。看到酈南溪回來,他和老太太說了一聲,便帶了酈南溪回國公府。

  剛過中門,重廷川就將一份請柬給了酈南溪。

  “梅家送來的。”重廷川道:“梅家那個姑娘邀了你去府里玩。”

  酈南溪看他好似不反對,似是覺得酈南溪可以跟梅家人多交往些,就笑問他緣由。

  重廷川沉默半晌,緊了緊和她交握的手,最終說道:“梅家人,不錯。”吏部尚書梅大人為官清正。梅家家風很好。

  之前酈南溪曾問過重廷川,五爺重廷帆怎麼樣。他回答的是“尚可”。

  如今說梅家人是“不錯”……

  酈南溪想,對他來說這應當是比較高的評價了。

  回到屋裡後,酈南溪就提筆準備寫封回函,告訴梅江婉一聲自己將要過去的事情。其實這事兒早在江邊的時候就已經定了下來,如今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誰料紙都還沒有鋪好,重廷川那邊忽然來了句:“你覺得梅家三郎,此人如何?”

  “梅江影?”酈南溪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邊拿了筆蘸墨,邊促狹的回頭朝他一笑,說道:“尚可。”

  小丫頭這樣子分明是在開他玩笑。重廷川就也想到了當初她問五爺時候,他回答的那兩個字。

  重廷川剛才緊繃的唇角微微的彎起了個弧度,頗有些無奈的說道:“胡鬧。”

  不過,他倒是也放心了許多。

  他和她評價人的標準不同。他說“尚可”,那這人就已經很可以了。

  她說“尚可”……

  那這個人也就僅僅是“尚可”的地步了。最起碼,在她心裡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

  重廷川心情不錯,待酈南溪寫完,就握了她的手,與她一起用了晚膳。

  賞中秋月,吃月餅,吃湯圓。

  月色皎潔。

  寶塔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院子照得明如白晝。但,亮光又不會太過刺眼,反倒有種朦朦朧朧讓人沉醉的暖色光暈。

  說實話,這樣的氣氛,實在讓人沉醉。

  靜寂之中,酈南溪和重廷川挨著坐了。兩人一個喝著桂花茶,另一個則是飲桂花酒。雖然極少言語交流,可是溫和暖煦的氣氛卻在周圍流淌。

  許是因著好吃的甜點太多,許是因著這氣氛太過和美。

  酈南溪不知不覺的,一不小心吃多了甜點,待到用正餐的時候,就有些吃不下了。

  她對著剩的半碗飯默了好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原本她是因了自己剛才貪嘴吃多了甜食而嘆氣。重廷川卻是理解錯了,小丫頭是因為沒能將東西用完而難受,順手就抄起了她的飯碗,三兩口給扒乾淨了。

  酈南溪沒料到他會這麼做。瞠目結舌了許久,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六爺,你、你、你,這是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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