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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侯爺留給重廷川的具體是哪幾家,他也不是特別肯定。先前知曉了一兩家,這一個布莊卻不甚明了。故而有此一問。

  酈南溪輕輕頷首:“這一個也是。只不過我聽說那張來是向媽媽的兒子,所以想要看看鋪子裡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形。”

  姚和順抱拳揖了一禮,“奶奶只管等著消息。小的一定盡力。”

  而後他眉頭緊了緊,又低聲道:“不過,張來此人行事圓滑,小的只能盡力,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做事沉穩,既然他這樣說了,那定然是真的有一些憂慮。

  酈南溪便細問究竟:“姚掌柜的為何如此說?”

  “雖然小的和他沒有往來,但小的知曉一些事情。”姚和順說道:“不知翡翠樓的肖掌柜,奶奶可是知道?”

  肖遠?

  酈南溪有些意外會在這個時候聽到他,“自是曉得。”

  “肖掌柜與張來一向不睦。小的也不知道張來哪裡得罪了肖掌柜,肖掌柜曾兩次下手截了張來的財路。重大太太因此生氣,只因忌憚翡翠樓的東家,這才沒有和肖掌柜正面對上。”

  姚和順嘆道:“聽說那兩次下手,得虧了肖掌柜眼光奇准下手狠辣,不然的話,怕是那張來依然能夠挽回頹勢。可見那張來,著實不好對付。”

  酈南溪輕輕頷首,暗自思量。

  重廷川回到家中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石竹苑裡燈火通明。

  但,唯有其中一間屋子裡如豆的明滅燈火,方才能夠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重廷川邁步入屋,看著在窗前靜坐的女孩兒,笑著脫了外衫,“怎麼不把燈多點幾個?這樣太暗了罷。”說著也不等她答話就進了淨房,自顧自換衣洗漱。

  等到他回到房裡,酈南溪方才與他說道:“不需要看書,自然就沒多點燈。”而且,他不在家的時候,這屋子這麼大,空蕩蕩的就她自己,也沒甚意思。

  酈南溪倒了杯茶與他喝,磨磨蹭蹭的說道:“我想跟你借個人。”

  重廷川難得見她這侷促模樣,眉心舒展開,問道:“誰?”

  “肖遠。”酈南溪道:“……不知我尋肖掌柜的幫忙,他有多大的可能會答應?”

  重廷川低笑著將她摟在懷裡,讓她在他腿上坐穩,“你找他,他為何會不答應?我與他說一聲就是。”

  “可是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酈南溪本也沒打算瞞著重廷川,就將下午和姚和順的見面說與他聽,又講了梁氏最近查帳的事情,“聽姚掌柜的意思,那張來不太好對付。這事兒肖遠肯不肯答應還另說。”

  重廷川先是聽聞梁氏最近在動手腳,不由的心裡煩躁。轉眼瞧見自家小妻子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他的心情頓時放鬆開來,忍不住笑了。

  “你放心。”他輕輕捏了下她柔軟的耳垂,又湊過去輕吻了幾下,“肖遠平日裡是懶得理那張來。偏那張來看不管翡翠樓生意好。若肖遠肯出手,事情必然不會太麻煩。”

  酈南溪沒料到今天一下午的擔憂都白費了,張了張口,終是什麼都沒說。

  重廷川看她的神色變幻,覺得十分有趣,就摸了她的手想要握在自己掌心。

  誰知小丫頭的手並未垂在身側,而是擱在了小腹上。仔細去瞧,好似……正在揉肚子?

  重廷川劍眉微蹙,“怎麼了這是?不舒服?”

  “嗯。”說到這個,酈南溪就沒了底氣,語氣也有些飄忽,“有點墜墜的難受。”

  說起來,這些天裡也是她自己不當心。雖然重廷川一再小心,可她禁不住美食的誘惑,讓重廷川又讓人弄了一筐海蟹。

  重廷川本想著還不到一個月,不准她再吃。可是後來……

  後來她在某個晚上,多幫了他幾回。

  重廷川意亂情迷下不知怎地就答應了她。待到第二天醒悟過來,話都已經說了,他也不好出爾反爾,只得允諾行事。

  因此,昨日裡酈南溪又吃了一次蟹。

  這回倒是沒吃蟹腳了。可,或許是她貪嘴的關係,多吃了幾隻蟹。結果肚子就鬧騰開來。

  原以為是腹瀉,哪知道並沒有。只是小腹墜墜的不舒服。

  就跟前世來葵水的時候一般。可她現在分明沒有葵水……所以,這種感覺,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了。

  重廷川一想就知道是昨天的蟹惹的麻煩,哭笑不得,在她腰上狠捏了一把,沉聲道:“看你還任性不任性了。早說了不成,你還不樂意。如今可是受苦了?”

  男人的胸膛很寬闊。熱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過來,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

  酈南溪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喃喃道:“我哪知道會這樣啊。”

  重廷川聽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了,心裡頓時揪了起來,探手而去,給她輕輕揉了揉肚子。

  他的動作很輕柔,掌心很溫暖。

  酈南溪頓失覺得沒那麼難受了,就放鬆了身子軟軟的靠在了他的懷裡。

  “怎麼樣?”感覺到她身子沒那麼僵硬了,重廷川出聲問道:“好些了麼?”

  “嗯。”酈南溪很沒骨氣的說道:“你幫我多揉一會兒。”

  重廷川就低低的笑,“嗯”了一聲。

  轉念一想,她體質偏寒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而且,他記得她說過,以往每年都會吃不少螃蟹,比今年次數多很多。

  今年尤其的注意,甚至連寒涼的水果都不曾讓她吃過……

  重廷川便問:“往年的時候這般難受過麼?”

  “沒有。”酈南溪道:“沒有這樣過。”

  重廷川心下一沉,生怕這段日子裡發生了什麼他不曉得的事情,才害的小丫頭到了這個份上。

  只不過,他心裡雖憂心著,卻不肯讓她也跟著擔驚受怕。故而酈南溪未曾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第二天一早,重廷川進宮應了卯,這便腳下一轉去了太醫院。

  臨進宮前,他就遣了人去打聽過,曉得張太醫今日當值。故而他徑直來了太醫院去尋張太醫。

  也是巧了。

  今日剛好有一批新的藥材送進宮裡。旁的太醫都去看藥材去了,獨留了張太醫一人暫且在這裡守著。

  沒有了旁人在,重廷川也無需將張太醫單獨叫去外頭尋地方說話了。直接把門一關,闊步走到桌案前,大刀金馬的往椅子上一坐,將酈南溪的症狀與張太醫說了。

  他並未說是哪個女子這般。只說是個小姑娘,最近吃了不少的螃蟹。而後就全身緊繃的等著張太醫的回答。生怕張太醫會說這個症狀與螃蟹無關,反而和甚有害之物有牽連。

  誰知張太醫斟酌過後卻是說道:“這有些像是女子來葵水時受涼的症狀。”

  “若沒有來葵水呢?”那個答案有些出乎意料,重廷川趕忙補充道:“年紀還小。”頓了頓,又含糊說道:“不過,已經到了可來葵水的年紀了。”

  張太醫笑道:“既是如此的話,許是要來葵水了也說不定。”

  重廷川方才的憂慮頓時斂去。

  他愣了愣,面容冷肅,板著臉一字字問道:“你是說,將要來了?”

  衛國公一般都是冷厲模樣,張太醫早已習慣了他板著臉的樣子,倒是沒覺得有甚不對,含笑道:“應是了。看這模樣,像是如此。女子初cháo之前的症狀各不相同。但腹中有下墜感,應當八九不離十。”

  張太醫是大夫,說起女子身子的各種字詞來自是泰然自若。

  但重廷川不同。他一個大男人,又是成親前幾乎沒有和女子打過交道的,說起“葵水”來已經是極限。聽聞“初cháo”二字,饒是他素來沉穩,也不禁心裡有些微妙的感覺。

  更何況,這詞兒還是和他家那嬌滴滴的小丫頭有關係。

  重廷川薄唇緊抿,半晌後,問道:“那個……大概,需要多久?”

  “這可說不準。”雖然他沒明說,但張太醫已然了解他指的是什麼,說道:“初cháo要看個人體質。你這又是吃了螃蟹受了涼,就更說不準了。許是一個月,許是三四個月。但終究不太遠了。”

  重廷川十分平淡的“嗯”了一聲,微微頷首,這便站起身,全身僵硬的轉過身去,邁步上前。

  手指尖觸到了涼涼的門板,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門口。

  重廷川忽地轉過身,面無表情的說道:“謝謝。”

  張太醫正目送衛國公離開。此刻驟然聽到這兩個字,驚詫之下他差點握不住手裡捏著的筆桿。

  衛國公會跟他道謝?

  這可真是一大奇觀。

  另一邊的重廷川,則是保持著他的面無表情,踱步出屋,而後將門輕輕掩上。

  他怔怔的立在門口,半天緩不過神來。

  剛才張太醫說——

  小丫頭的初、cháo將要來了?

  這真是一個……

  嗯,需要他冷靜對待的問題。

  第53章

  重廷川最近起來的時候都把動作刻意放輕,輕到近乎不發出一點聲音。

  酈南溪睡得沉,根本就不可能聽到這細微的聲音。因此她壓根就不知道重廷川是什麼什麼時候起身的,也就沒有醒來。即便她再有心想要陪他吃早膳,亦是沒有辦法。

  今日又是如此。

  酈南溪無奈,坐起來後對著空蕩蕩的身側發了會兒呆,這才喊了人來穿衣起身。

  上午處理完事情,去木棉苑照例走了一趟後,回來的路上鍾媽媽便告訴酈南溪常福大人來了。

  “說是爺安排了他陪奶奶出門,也不知是為了何緣故。”鍾媽媽道:“常大人也未言明,莫不是弄錯了吧?”

  因為酈南溪原本打算等會兒去看看重令月,並沒有說要出門之事,因此鍾媽媽才這般的疑惑。

  不過聽說常福來了,又聽說要出門去,酈南溪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昨兒因聽聞吳氏要對侯爺留給重廷川的鋪子下手,所以酈南溪特意和重廷川說要請肖遠來幫她。

  如今常福來這一趟或許就為了這件事?

  酈南溪心下有了主意,就與鍾媽媽笑說道:“並非是弄錯了。不過是我想要去翡翠樓一趟,和爺說過要出門的事情,只是未定下是哪一日而已。如今常大人既然來了,不若就今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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