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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南溪知曉,這應當就是要讓她見一見平寧侯的那幾位侍妾了。

  妾侍並非府里真正的主子,這樣正式認親的場合,她們是沒有資格參加的。若是平日裡,新婦不見得就要見公公的妾侍。

  但酈南溪的情形不同。

  重廷川是庶子,他的生母便是妾侍。再怎麼說,比較正式的相見一下也是應該。

  酈南溪原本以為第一次和於姨娘的見面會是重廷川去安排。哪知道竟然是梁氏提了出來,不禁有些拿不準主意重廷川是個什麼想法。

  但對方既是說起了,她總得表個態才行。

  酈南溪正要開口回答,重廷川已然搶在她前頭提前拒了梁氏:“不必。等會兒我們還要進宮見過陛下和娘娘,午膳時候怕是趕不回來。姨娘她們,晚些再說罷。”

  女眷裡面就有人質疑:“即便是要進宮謝恩,想來兩個時辰是盡夠的。那麼午膳時候不也趕回來了?”

  重廷川懶得與她辯駁,只冷冷的掃了一眼過去。

  酈南溪看了下重廷川的神色,想到剛才重廷川那番話,斟酌著說道:“娘娘許是會留飯……吧?”最後一個字,她卻是對著重廷川說的。

  只因她不曉得自己這個理由說的如何,得看看他怎麼說。

  誰料重廷川竟是很欣賞她隨口想到的這個藉口,唇邊還帶了淡淡的笑意。

  他“嗯”了聲,說道:“若是陛下和娘娘挽留,自是不能隨意離去。”

  梁氏冷冷的看著她們兩個,“既是如此,不願見就不必見了。”又對著眾位親眷,她的神色好歹和緩了些,“等下我設宴召請各位。”

  酈南溪這便明白過來,重廷川特意的不讓她今日午膳時候過來梁氏這邊,想必是不願讓她在眾人面前被立規矩。

  可是謊言的話,豈不是很好揭穿?

  一出了重大太太的木棉苑,酈南溪就趕忙輕聲問重廷川,“中午的時候,如何是好?”

  認真說來,這是他們的婚禮。如今賓客趕來,他們不露面著實不好。如果被人曉得了她剛才是在說謊……豈不是更加難辦?

  看到她眼中的焦灼,重廷川不由低低的笑了。

  此刻他正是要帶著她在國公府內四處走走,認一下各處院子。丫鬟已經被他嚴令遣走,此刻旁邊並無其他人在。

  重廷川探手將小妻子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裡,牢牢抓緊,這才低笑著說道:“其實陛下早已遣了人來,說是有事與我相商,中午少不得要在宮裡用膳。”

  酈南溪這才曉得自己先前那個理由竟然是蒙對了,心裡不由得一陣放鬆。但,緊接著她又想到了旁的。

  “陛下既是早有旨意,為何你不早點說明?”

  思及剛才她苦思冥想藉口時候的樣子,重廷川只覺得乖巧又有趣,恨不得剛才那般的時光再倒流一次,讓他再看一次她受難為時候的小模樣。

  只是這樣的話,他是不能與她說的,不然她鐵定又要惱了他。於是氣定神閒的道:“之前還未來得及開口,你就將我想要說得話講了出來,又何須我再多說?”

  酈南溪差一點就信了他。可是看到他眉梢眼角遮掩不去的笑意後,她就知道實情定然不完全是這樣,就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她覺得自己這一下怒意夠盛氣勢夠足了。可瞧在他的眼中,只覺得自己的女孩兒當真是嬌俏美麗,就連沒有好眼色的時候,都是極其順眼的。

  重廷川被她這幾次三番勾得心癢難耐,就探手攬住了她纖細的腰,又用手在她腰側捏了捏,“等下入了宮,應是有不少好吃的。我和皇后娘娘說了聲,拜託她讓御膳房的多準備些江南小菜。你記得多吃些。”

  酈南溪被他不老實的手給捏的心裡發慌,一邊去撥開他不停的在她腰畔揉捏的大手,一邊低聲道:“你注意一下,好多人呢。”

  即便丫鬟被他都遣走了沒有人跟著貼身伺候,可路上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也不少。

  他怎麼就也不注意點影響?

  誰知男人非但沒有收手,還反而在她腰間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

  “怕什麼?這本就是我們的府邸。”重廷川低笑,“誰敢胡亂說一個字,我就將人打了攆出去。你且放心好了。”

  酈南溪總算是知道他那臭脾氣的名聲怎麼來的了。這人根本是一言不合就動武的。

  唯獨對她不是。

  不對。

  自打成親以後,他對她,好似也是一言不合就“動武”?

  不由自主想到了些旖旎的景象,酈南溪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發熱。

  重廷川瞧見她這羞窘模樣,頓時心裡像是燃了一把火。他正要傾身在她耳邊低語,卻聽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重廷川冷眼看了過去,見是重廷暉,頓時冷厲的神色柔和了稍許。

  “廷暉?你怎麼來了?”他問道。

  重廷暉沒料到自己緊追過來居然看到了重廷川和酈南溪言語親昵的一幕。雖然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麼話,但是那親近的樣子卻是顯而易見的。

  重廷暉朝著酈南溪望了一眼,這才轉向重廷川,說道:“早先得了幫助,終歸是要道一聲謝謝才是。只不過一直未曾有機會,這便拖到了現在。”

  他這樣一說,酈南溪和重廷川俱都知曉,他這是想要因了莊子上發生的事情向酈南溪道謝。

  重廷川薄唇緊抿不吭聲。不過,摟在酈南溪腰畔的手倒是慢慢鬆開了。

  ——他的女孩兒害羞的模樣太過美麗。他不想讓其他男人看到這一幕。

  酈南溪見他肯鬆手,著實鬆了口氣,與重廷暉笑道:“無妨。當時不過舉手之勞,九爺不必放在心上。”

  重廷暉忙道:“不必叫我‘九爺’。不若喚我名字就好。”

  酈南溪如今是他的嫂嫂,按理來說,喚一聲名字倒是也不為過。

  酈南溪本就不是願意和旁人在這些旁枝末節上過多計較的性子。對方喜歡什麼說法,她照做就是了。左右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於是酈南溪笑道:“廷暉。”

  重廷川側首看了她一眼。

  酈南溪渾然不覺。

  不過重廷暉倒是發現了。

  他見重廷川神色間似是不悅,就笑著說道:“這樣甚好。我今日還需得向先生請教課業,不若下次再道謝罷。”

  語畢,他朝著重廷川欠了下身,神色恭敬的道:“哥哥,我先去了。”

  重廷川語氣清冷的“嗯”了下,重廷暉這便急急而去。

  待到少年走的足夠遠確定他聽不到這邊的談話聲了,重廷川方才一把拉過酈南溪的手,腳步沉沉的往前走著,問道:“為何答應他?”

  酈南溪壓根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便問:“六爺指的是?”

  重廷川聽了她的這句“六爺”,再想到她眉眼彎彎的說那一聲“廷暉”時候的模樣,心裡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不由眉梢一挑望向她。

  酈南溪多多少少也知道點他的脾氣。一看他這模樣,就曉得肯定是自己剛剛那五個字里也出了岔子。

  想到之前和重廷暉的談話,再仔細琢磨了下那五個字,她有些明白過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莫不是你果然不喜我叫你‘六爺’?”

  重廷川神色和緩了些,高揚的眉梢也微微放下了點。

  酈南溪問道:“那你喜歡我叫你甚麼?莫不是,‘廷川’?”

  她也是想到了剛才重廷暉的那句話後才想到了這個稱呼。

  重廷川原本高興了一瞬,而後意識到她是怎麼想到了這麼叫他的,頓時喜悅被沖淡了大半。

  “再說罷。”他嗓音有些乾澀的說道。

  酈南溪不知他原本都高興了,怎麼又忽然不高興起來。心道男人果然是善變的,於是就將此事暫且擱下不提。

  木棉苑內,待到丫鬟們將賓客送往待客的花廳後,向媽媽趕忙將屋裡伺候的人盡數遣了出去,又去看神色不佳的梁氏。

  梁氏初時還未開口,待到向媽媽一再追問,梁氏方才將自己先前的顧慮說了出來。

  “我總覺得,重六對那個酈七很不一般。”梁氏的語氣滿含著擔憂,“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莫不是當初我失策了?”

  向媽媽沒料到梁氏之前一直面色沉鬱是因了這件事情。聽聞之後,她倒是笑了,“太太,您怎的忽然不明白了?”

  梁氏臉色黑沉的望著她。

  向媽媽笑容未變,低聲道:“國公爺清淡了那麼多年,忽然娶妻洞房,疼惜小妻子些也是應當。再說了,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好,現在在一起的時候越多,到時候太太的打算豈不是更能成事?”

  聽了向媽媽這番話,想到那元帕上的殷紅血跡,梁氏又安心了下來。

  是了,即便他們兩人現在關係好又如何?沒有嫡子,即便再位高權重,也是有所顧忌。到時候兩人間難免要生嫌隙。

  思及此,梁氏的臉色終是和緩了下來,還露出了一點點的笑意。

  趁著酈七現在身子還未長成,他儘管和她瞎鬧去就是。現在兩個人越是如膠似漆的天天在一起晚晚在一起,到時候那小姑娘有孕的機會就越小。

  到時候他們那邊還不得鬧成一團?

  ……

  酈南溪和重廷川在國公府里小小的逛了一會兒便回了石竹苑。

  一來,是因為酈南溪昨夜被折騰的不行,又睡得太少了些,精神有些不濟。如果走太長的路,怕她會吃不消。

  二來,也快要到了說好的入宮時辰。如果再晚些回去的話,怕是要趕不及進宮去了。

  進宮之後,兩人依著禮數向帝後二人行禮。而後帝後二人對他們諄諄教誨一番。待到禮畢,洪熙帝就將重廷川叫到了御書房議事。而酈南溪則留在了皇后這裡陪皇后說話。

  待到在宮裡用過午膳後,夫妻二人便一同歸了家。

  剛剛進大門不久,就有公公從宮中而來,向國公府眾人宣讀聖旨。賜酈南溪國公夫人一品誥命。

  國公府上下盡皆歡喜。

  重廷川這便要送公公出門去。因為來人是跟在皇上身邊十幾年的,重廷川知曉皇上遣了這位公公過來宣讀聖旨,意在顯示對酈南溪嫁過來一事的重視。他就親自送了公公一趟。

  酈南溪就先獨自往石竹苑而去。

  走至半途的時候,酈南溪原本再拐一個彎方才能夠去到通往石竹苑的路。誰料還沒來得及轉彎,只走到那牆角處的時候,便被旁邊的連聲輕喚給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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