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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山理直氣壯的說:“不過是一摹本,憑什麼我不能拿。”

  侯瑩看到那錢本糙的摹本,越發的無地自容,不顧宮侍的阻攔,又朝常山磕頭,一下下的磕得越發的重了。

  “阿姊,你不要這樣!”陸言眼淚都掉下來了。

  陸希站在書房的隔間望著這一幕,垂目不語,現在這情況,她進去只會火上澆油。

  “那是誰臨的?”陸止悄聲問。元澈給皎皎臨摹的那副錢本糙,她是見過的,裝裱精美,若不是上面沒有姑父的硃批和父親的印章,她都以為是原本了,書案上那副字看不清,可光看裝裱就已經差很多了。

  陸希小聲回道,“耶耶。”

  “他不是說就臨了一份嗎?”陸止問。

  “您覺得可能嗎?”陸希反問,祖父寫出《錢本糙》的時候,集天時地利人和於一身,所以他才不肯再寫第二遍,已經那種感覺已經沒有了。耶耶書法水平是不錯,可究竟比不上祖父那些閱歷,如果說真臨一遍,就能臨得那麼完美,他自己也能去寫《錢本糙》了。

  “所以他臨了不少?還擺在書房當裝飾了?”陸止嘴角抽搐道。

  “嗯,但是都沒有落款和印章的。”陸希說,難道八叔祖沒看出那是一篇遊戲之作嗎?

  陸八爺在見到見到那副捲軸的第一眼,就看出這幅字肯定出自陸琉之手,只是沒有落款和印章,也算不上是他真正的作品,若是換了其他人,拿走就拿走了,可如果是常山的話——他就偏不讓她如意!他今天就是來搗亂又如何?誰讓常山這瘋女人欺人太甚呢?陸家其他人自持身份,懶得和他計較,哼!他可不怕失身份。他動不了她,還不能噁心噁心她嗎?“來人,去找侯家的人來,若是他們真出不去侯娘子的嫁妝,我們陸家倒是可以替他們把女兒給嫁了!”

  侯瑩聽到八叔祖的話,臉色都白了,陸言也哀求的望著陸八爺,“八叔祖——”八叔祖要真讓人去這麼找侯家,阿姊就真完了。

  “叫就叫!我不過給女兒拿幾本書當添妝,難道你還要說我搶了陸希的嫁妝不成?”常山怒道。

  “阿母!”陸言也跪下了。

  “你們——”常山比兩個女兒的舉動氣得嘴唇都白了,“你們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陸言哭著說:“阿母,你就放過阿姊吧!您這樣,讓阿姊以後怎麼做人?”

  陸止見鬧得實在不像話,皺了皺眉頭,她非常討厭、甚至厭惡常山,厭惡到都不願意和她住在同一地方,但侯瑩和陸言是她看著長大的,若再這麼鬧下去,最苦的人還是侯瑩,陸止也不忍心她這麼為難,這孩子敦厚善良,完全不像常山,陸止一直認為常山能有侯瑩和陸言兩個女兒,是標準印證了歹竹出好筍。陸止剛想入書房,就被一沙啞的聲音,“老八,你在幹什麼?”

  “六哥。”陸八爺一聽這蒼老的聲音,立刻恭敬了許多。

  侯瑩抬頭,就見一名鬚髮皆白、面容清俊的老人站在書房門口,同時站在老人身後的還有一名氣度柔和、姿容秀美的中年女子,“六叔祖、七祖姑。”她哽咽的叫了一聲,她在陸家學堂上學的時候,還受過老人不少教誨。

  陸六爺見侯瑩額頭一片青腫,“你們先扶侯娘子下去上藥。”他瞪了自己弟弟一眼,都當曾祖父的人了,還那麼不穩重,去為難一女孩子,這孩子過幾天都快成親了,真磕傷了面門,將來怎麼辦?

  陸八爺訕訕的笑了幾聲。

  侯瑩臉上猶帶著淚水,但依然很堅定道:“六叔祖,這些書我不要。”

  陸六爺聽到侯瑩的話後,嚴肅的神色微緩,“你是我們陸家女學的弟子,你出嫁,學堂送你幾卷書當添妝還是給得起的。”陸六爺絕口不提侯瑩在陸家長大的事,這件事原本就沒說什麼好說的,陸家養大的孩子太多了,也就老八這渾人,會去和一瘋子計較,還來為難一女孩。

  跟在陸六爺身後的中年女子,是陸六爺的親妹妹,也是之前教導陸氏姐妹的先生之一,她上前摸了摸侯瑩的額頭,輕聲責備道:“馬上都要成親的人,哪能這麼胡來?萬一留了疤如何?先隨我去上藥吧。”

  聽著先生溫言責備,侯瑩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不停下落。

  陸希悄悄拉了拉陸止的袖子,既然六叔祖和七祖姑都來了,她們也該走了,有這兩人在事情肯定能解決的。

  陸止望著侯瑩和陸言抽泣離去的模樣,無聲的搖了搖頭,同陸希依然從偏門退出。

  “嗚——啪——”悶悶的像是被人用堵住嘴的慘叫聲,隨著一聲聲沉悶的擊打聲響起。

  陸希腳步一頓,這是——

  “誰在那邊打板子?”陸止也聽出了這個聲音,陸家家規頗嚴,但很少會打人板子。

  “觀主,是長公主在打她寺人的板子。”下人輕聲說道。

  “她就沒一天消停的!”陸止看著一名被打的鮮血淋漓的小寺人被人拖了出來,往書房走去,不由厭惡的道:“回來讓人把你耶耶的書房拆了重修。”

  陸希則有些吃驚的望著那小寺人。

  “怎麼了?”陸止見侄女盯著那寺人發呆,也順勢看了一眼,“他不是太常寺的樂工嗎?”這人陸希和陸止都有點印象,此人之前似乎是太常寺的樂工,彈了一手的好琵琶,很受宮中貴人寵幸。

  “他中秋獻藝之時,被長公主看中,長公主想讓他在身邊伺候,所以讓人把他淨身了。”陸止的侍從悄聲說道。

  陸希和陸止臉色一下子變了,樂工是賤籍,可地位再賤也比當內侍好,更別說那樂工已經成年,這會淨身能活下來簡直是他命大,陸希嘆了一口氣,對春暄道:“你派人去給他送些傷藥。”

  陸止說:“我們下午就去蘆葦盪吧。”有常山的地方,她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阿姑,你說報應真的存在嗎?”陸希突地問,如果世界上真有報應的話,為什麼她還不死呢?

  ☆67、蘆葦盪

  “皎皎——”陸止聽了陸希的話,愧疚的望著侄女,如果不是她太粗心大意的話,十年前也不會讓常山鑽了空子,讓她的人把皎皎從她清修的觀中偷出,丟到了城郊,偏這件事他們抓不到常山任何證據,所有牽扯到的人在事發後,已經全部被皇家清理乾淨了。

  大家都認為十年前那件事,皎皎因為年紀小,當時又不怎麼會說話,根本不記得了,可她和元澈心裡有數,皎皎應該什麼都知道,只是不說而已。不然皎皎怎麼會欺負高嚴、袁敞,會把兩人指使的團團轉,可從小沒有對兩人紅過一次臉,但凡阿嫵要的東西,皎皎不用大人吩咐就立刻送給阿嫵,只要阿薇目光掃到的東西,皎皎甚至連碰都不會碰一下。

  常山對她再凶,她都一聲不吭,從來不說一句關於常山的話,壞話沒有、好話也沒有。她從小性子就嬌憨,愛的膩在大人懷裡撒嬌,可她就算會對高后撒嬌,都從來沒對常山露出過一個笑臉。小小的人兒,連話都不怎麼會說的時候,就能分辨誰喜歡她、誰不喜歡她,也因為這樣,陸止和陸琉才會格外愧疚。

  “阿姑,我們收拾下去蘆葦盪吧。”陸希回神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她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十年前的事,陸希一直裝作自己全忘了,耿耿於懷只會讓愛她的人傷心愧疚,而對於常山來說,根本無關痛癢。而且這麼多年下來,當初對常山刻骨銘心的恨意,已經漸漸的淡去,每次看到常山的時候,就仿佛在看一個跳樑小丑,無法讓她消失,那就無視她吧,她可真是得了阿Q的真傳啊!陸希無不自嘲的想到。

  陸止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好。你那蘆葦盪最近弄的如何了?我聽說你還讓人養了不少地龍?那東西有什麼好養的?”陸止想起那軟趴趴的、一扭一扭的地龍,心裡就不寒而慄,也不知道侄女怎麼這麼喜歡這種東西。

  “地龍可是好東西,沒有它們,我怎麼能養活那麼多家禽。”陸希說。

  “你那麼大的蘆葦盪,還養不活幾隻小雞小鴨?”陸止不信。

  “阿姑,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陸希心中暗忖,她那個已經算養殖場了,每年供應那麼多肉乾,若真放養在蘆葦盪里,生態早破壞了,那些蘆葦早被啃光了。

  陸希的蘆葦盪在她買下的第二年的時候,陸止去過,那時陸希讓人開出了一片荷花田,約她夏天去賞荷花,陸止當時就見她只讓人搭了幾間竹屋,蘆葦地里一點都沒動。而這次去蘆葦盪的時候,陸止卻大吃一驚。

  那蘆葦盪依然沒變,芳糙遍地,碧波盈盈,一排排黃絨絨的小鴨子悠然的在沼澤中悠遊著,幾頭懶洋洋的水牛趴在淺灘上曬著太陽。沼澤周圍開闢出來的荒地中,金燦燦的蕓薹花和紫澄澄的翹堯花開的正艷,彩蝶蜂兒在花叢中探來探去,走路尚顫巍巍的小雞雛們在一隻趾高氣揚的大公雞的帶領下,跌跌撞撞的在地上走著。專門育秧的水田中,綠瑩瑩的小芽剛剛探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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