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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單單他們,有時候就連謝安也覺得,自己這位正室看似笨笨的,但有時候,實在是有些大智若愚的意思,與其說是像長孫湘雨那般的智慧,倒不如說是她的直覺。
做得漂亮!
見長孫靖不得不收手,梁丘舞以及遠處的長孫湘雨,暗自在心中稱讚謝安這一手的高明。
當然了,眼下的謝安可沒工夫猜測二女的心中想法,畢竟他正全神貫注地應付著長孫靖這座阻擋在他與長孫湘雨之間的高山。
「長孫大人不叫僕役趕小子出府了麼?如此小子可否認為,是長孫大人回心轉意,認為小子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有理個屁!
望了一眼在座的眾賓客,長孫靖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不悅說道,「謝少卿還有什麼指教?」
謝安拱了拱手,誠懇說道,「無他,只是向長孫大人提親!」
「……」長孫靖徹底傻眼了,呆呆地望著謝安。
滿堂賓客亦是目瞪口呆。
好傢夥,在這個檔口向人提親?
饒是阮少舟,亦想不到謝安由此一招,暗自感慨自己這位學生行事異於常人。
「你……」傻傻地望著謝安,長孫靖古怪說道,「你覺得我會應允此事?」
話音剛落,殿內響起一陣輕笑。
也是,謝安剛剛才將長孫靖得罪了個徹底,一轉頭又向人提親,長孫靖會答應才怪!
就在滿殿的賓客饒有興致地打量謝安之餘,謝安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小子方才只是肺腑之言,絕無有任何要激怒長孫大人的意思……小子的話中,或許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不過依小子看來,似長孫大人這等德高望重的朝中大賢,顯然不會與小輩一般計較……」
可不是小輩麼!
倘若謝安當真娶了長孫湘雨,那長孫靖就是他的岳丈……
滿殿賓客偷笑之餘,暗自驚嘆於謝安耍弄嘴皮子的本事。
當然了,身為當事人的長孫靖可不感覺有絲毫好笑,聽聞謝安這一番話,他也醒悟過來了,謝安說到底比他矮一個輩分,算是小輩,他長孫靖當著殿內眾賓客的面,與一個小輩爭地面紅耳赤,這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想到這裡,長孫靖冷靜下來,目視著謝安冷冷說道,「怎麼?謝少卿也看上小女了?——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袒護……試問,謝少卿何以自思能比得過李賢殿下?——謝少卿有李賢殿下那般學問?」
「沒有……」謝安搖了搖頭。
「謝少卿有李賢殿下那般威望?」
「沒有……」
長孫靖一連問了十幾句,謝安都說沒有,見此,長孫靖冷笑一聲,譏諷說道,「那謝少卿有什麼啊?」
謝安聞言瞥了一眼遠處笑吟吟的長孫湘雨,拱手輕聲說道,「小子有令嬡腹內孩兒……這算不算?」
此言一出,滿殿賓客目瞪口呆,剎那間,整個大殿寂靜異常。
好傢夥……
好一招釜底抽薪的絕戶計啊!
回顧著長孫湘雨似笑非笑的神色,禮部尚書阮少舟暗自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第五十一章 迷茫的第三日(七)
整個殿堂之內,鴉雀無聲,那些在座的賓客們神情各異,有錯愕者,震驚者,皺眉者,不一而足,不得不說,謝安所說的這句話,其中所蘊含的分量,實在太過於沉重。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上元節那夜,長孫家千金長孫湘雨與大獄寺少卿謝安的那檔子事,難道在座的眾賓客,就絲毫也不知曉麼?
未見得!
否則,當方才長孫靖說是要自己女兒長孫湘雨嫁給八皇子李賢時,在座賓客的表情又豈會那般古怪?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身為當事人的謝安,竟然會說破此事,這簡直就是在狠狠地扇長孫家的臉啊……
不約而同地,殿內眾賓客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另外一位當事人,長孫湘雨。
換做尋常女子,這會兒多半是羞憤欲死,但令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謝安當眾爆出這般驚天動地事後,長孫湘雨的面色依舊是波瀾不驚,仿佛死水般不起絲毫漣漪。
也是,畢竟這個女人素來不在乎這種名聲,又哪裡會因為謝安這一句話而感到尷尬或者氣憤?
甚至於,她微微轉動的美眸中,隱隱綻放出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望著遠處與其父對峙的謝安。
那傢伙,真敢說啊……
什麼令嬡腹內有小子的孩子……
咯咯咯……
不顧四面八方那陣陣異樣的目光,長孫湘雨嘴角隱約揚起幾分笑意,仿佛,十分享受於這個瞬間。
甚至於,當她看到她的父親氣地滿臉漲紅時,她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般揚了起來。
啊啊,麻煩了呢,長孫侍郎……
長孫湘雨用戲謔的目光淡淡望著自己歷年來痛恨的父親,毫不否認,眼下的她,心中著實有著極為暢快的感覺,就仿佛是歷年來的委屈今日一掃而光。
但是暢快之餘,長孫湘雨望向謝安的目光中,不禁帶上了幾分責怪與擔憂。
倒不是說她責怪謝安口無遮攔地道出了二人之間的事,她只是責怪謝安做事不留後路。
想想也是,方才長孫靖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憤怒,這會兒聽到這句話,任憑他修養再高,恐怕也不能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