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敖姜許是撐不住,恨恨脫口,說完又像是後悔了般,目光迷茫地盯了她片刻,又頹喪地把頭低了。

  慕九瞧出端倪來,瞄了他幾眼,說道:“欠他的?怎麼欠的?”

  敖姜咬咬牙,一雙拳頭在膝上鬆了又緊,緊了又松:“陳平小時候並不暴戾的,還稱得上可愛,可是那時因為他母親的緣故,我並不喜歡他。那次我生日,他自己做了只紙風箏給我,我心裡很喜歡,可正好我母后過來了,我怕她看到生氣,就將風箏與陳平一起撂過了牆頭。

  “我沒想到陳平一頭栽在石山上,傷了心智,從此心性大變,瘋狂起來連我爹都打,而我也屢遭他毒手,後來他們出於無奈,只好將他送去北夷。如果我沒有使他受傷,他就不會迷失心智,如果沒有迷失心智,那麼就不會在北夷被你殺死,所以我才是罪惡深重的那個人。”

  慕九嘴張了好片刻才合上來。原來陳平不是天生暴戾?

  “這件事,多少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除了你。”敖姜瞅了眼她,雙唇抿得死緊。

  慕九收回目光,深深勻了口氣。

  這一趟還真是收穫良多,原來陳平不是天生暴戾,是被敖姜弄傷所致,而他之所以會對陳平百般照顧,乃是因為他對他的愧疚。

  這一切敖琛他們都不知道,於是敖琛便把她送到東凌宮讓敖姜來拿捏,結果敖姜心心念念還想著為陳平做點事,所以死死盯住了那冰魄鎖。但云家吃進去的東西死也不肯吐出來,哪怕他是為了自己的外甥,雲螭裳也要把敖姜給打出來。

  事情差不多是這樣子。

  可是雲螭裳的心思可以理解,畢竟是冰魄鎖是個寶物,可雲繾卻為什麼也不肯幫陳平呢?而且這一晝夜裡她臉上並看不出來對陳平的離世有多麼不舍,反倒是與敖琛盡顯纏綿,相對於敖琛的怒而將她告上天庭,雲繾的行為看上去真的像個才死了兒子沒多久的母親嗎?

  而敖琛口口聲聲說陳平是他最疼的兒子,可除了找她這個殺人兇手泄憤之外,他還做過什麼?

  他們都明知道冰魄鎖可以幫助陳平重生為靈獸,卻個個裝懵不予理會,連敖姜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都不如,也真是叫人嘆為觀止了。

  可是敖琛不跟雲家強要冰魄鎖的心情她還能猜到兩分,無非是怕得罪了雲家結果連雲繾也甩了他,可雲繾又是什麼心態呢?冰魄鎖於她的意義難道還重過自己的兒子?就算她是凡人嘴裡專門倒貼娘家的女人,這貼的也未免沒有道理!

  慕九原先對陳平還無甚感覺,如今這一路過來,想想他擁有這等爹娘,也忍不住對他生出幾分同情。

  第一百六十五章公主嬌美

  照這麼說來,雲繾當初將陳平留在龍宮,也是打的跟龍王后較勁的主意吧?

  這對狗男女!

  她忍不住磨了牙。

  陸壓這裡自慕九他們出發後,每隔半個時辰便搜索她的神識一次,一切都很安好,他也就放了心。

  西昌宮並沒有什麼事做,估摸著他們應該已經到了玉嶺,他坐在石階上便就又看起腕上的紅繩來。這紅繩是他的玄明氣化出來的,戴上之後不管她身在哪個角落他都能尋找得到。

  “吧嗒!”

  正在對著腕上紅繩神遊,遠處的牡丹叢卻忽然拂過一絲風,將花瓣上的露珠吹得滴了下來。他眼神微動,將手收回來,交握著擱在膝上,看著地下的沙砬,就像是閒極無聊得恨不能立刻打個盹一樣。

  “你要睡著了嗎?”

  溫柔還帶著點笑意的聲音響起來。

  陸壓唇角微揚,也未起身,順勢頜首致意:“原來是敖月公主。”

  敖月今日穿了件水藍衫子,底下是雪白羅裙,唇上的胭脂如同世間最艷的花瓣,飽滿欲滴,跟天然去雕飾的慕九比起來可真是俗氣了不少。見他沒動,敖月隨和地笑了笑,走上他後方的石階說道:“慕九去了玉嶺,你是不是很無聊?”

  “還好。”他也揚唇,“小別勝新婚嘛。偶爾分開兩天並不是壞事。”

  “新婚?”敖月聲音略帶訝色,“這麼說你們——”

  陸壓站起來,揚唇不置可否。

  敖月似是明白了,臉上略帶嬌羞,目光落在他肩上的落花上,伸手要拍,陸壓卻搶先將花瓣拂落了。

  敖月面上有些尷尬。接而又斂色道:“昨天的事情真是抱歉。敖姜一向對陳平善待有加,所以一直想要拿回雲家手上的冰魄鎖給陳平護靈,但事情又豈有他想的那麼容易?這次把慕九也給連累了,而我們卻沒法替她開脫,但願你別認為我們敖家的人都是壞的。”

  “怎麼會?”陸壓慢騰騰揚唇,“不過,也就只有這次罷了。”

  若不是慕九這事該有個結果,他連這一次也不會依。

  敖月歉然垂頭,望著足尖道:“等他們回來,我會好好跟敖姜說的。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快就把慕九當成心腹——”

  說到這裡她深深望進陸壓眼底,像有些未能說出口的話盼著他能明白。

  陸壓卻波瀾不驚說道:“阿九心地善良,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大大咧咧,但心腸卻比誰都軟。她這樣的姑娘要是沒有人信服才怪。”

  敖月露出笑容來:“看來她在你眼裡渾身上下全是優點。”說完她又嘆氣:“不過看到你們倆這樣可真好。有時候我差點就以為世上的男人都跟我父王一樣了。”

  陸壓揚揚眉毛,不置可否。

  敖月看看四下,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笑道:“我是奉父王之命來給紫牡丹澆水的,煩請你給我帶個路吧。”

  宮門口的結界是敖琛親手所設,除了他以外能開的只有輪值守衛的護將。

  敖琛不在,按理說陸壓無權開啟。

  但是他略頓半刻,竟欣然上前開了殿門。

  慕九這裡陪著敖姜坐了小半日,眼見得他氣色漸漸恢復,便就也起身往四處轉悠起來。

  殿門外有重兵把守,出不去,但是殿裡也是蠻有看頭。

  雲繾雖然下令將他們倆囚在這裡,待遇上卻不敢有什麼疏忽,此殿雕樑畫棟,基本屬於石砌,便是石雕的各種神獸靈禽卻惟妙惟肖,高達兩丈的紗幔輕盈柔軟,往東邊柱後轉過去,竟然還有茶室,寢室,以及書房什麼的。

  她進茶室沏了壺茶出來,放到屋中的小圓桌上說道:“喝吧,我看過了,沒毒,而且都是崑崙山產的玉峰。看來雲家對你這個偽姑爺的兒子還是不敢怠慢的。”

  敖姜一眼瞪過去:“什麼偽姑爺,你不要亂說好不好!”

  慕九聳肩,對他的抗議渾不以為然。

  這本就是事實,又不是她捏造。

  她把茶放下,又繼續沿著西側探究起來。西側被分隔成許多通透的小格間,每一間都設有大長窗,應該能看到許多角度的風景,但是窗戶都關了,事實上她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走到其中一間的時候,那窗戶卻因為牆下的樹長了進來,因此卡住了窗門,落出兩尺來高的一段空隙。

  慕九想了想,回頭細細傾聽了下外頭動靜,取出避仙裳套上,輕巧地從這空隙里溜了出去。

  這殿後自然也是有重兵守著的,但是卻還沒到能窺破慕九真身的地步。

  只不過殿後也還是宮殿,間間相連在一起,一眼竟望不到邊。站在屋脊上,往下倒是能看到一汪碧澄的湖水,以及四面如幽波般緩緩蕩漾的竹林,幾隻仙鶴從這片濃淡相間的綠色里撲騰飛出,伴隨偶爾倘佯在其間的五彩火鳳,果然這仙景又非別處可比。

  站定掃視了幾眼四處,她選中東側人多的那面走去。

  東路這邊很顯然就是先前雲螭裳所在的正殿位置,正殿周邊的宮殿群也間間花團錦簇,人影綽綽,雲家許是在梧桐林內的敞軒設宴招待敖琛,這會兒正有絲竹之聲傳來,而端過去的菜餚好些竟連慕九這做菜的行家都叫不出名字來。

  這使她不禁同情起還被困在殿裡的敖姜,他老子在小老婆這裡吃香的喝辣的,而他這倒霉催的卻被他老子的小舅子打得跟只喪家之犬似的,也真是夠了。

  東路這邊沒啥看頭,人太多,她不能靠太近,否則很容易穿幫。

  她於是又轉到西側人少的這片宮殿。

  西路不止人少,簡直是少得出奇,除了各處崗哨有侍衛把守,廡廊下走動的宮女卻極少極少。然而若說此地荒涼卻也不是,那院子裡的落葉總共不超過五片,院角的紫藤架子沒有一根多餘斜生的枝,廊下幾隻打盹的仙鶴毛色雪白,這一切都表明這裡絕非沒有人打理。

  既然有人精心打理,為什麼又這麼少人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奇怪的人

  她遁著廡廊一層層深入,最後似是已進了山腹,天色不如外頭亮敞,沿途皆有明燈照著,那靜到幾乎能聽得見心跳的甬道上竟還隱隱傳來泉水叮咚之聲。

  這甬道如同一條探入山腹的胳膊,倔強地長伸到深遠處。

  慕九屏氣凝神,走了進去。

  過了段幽暗的通道,眼前竟豁然開朗,出了洞口,竟另有座金壁輝煌的精緻小樓,這樓一改前面宮群的素雅古樸,竟十分地富麗堂皇。而且,從雕飾來看,這宮殿應不是與前面同建的。

  這又是誰人住的?

  慕九生了好奇,但她卻並不敢靠近,按照常識,避居到這種地方的人大都招惹不起,她此行不過是來碰碰運氣而已,可不想冒無謂的險。

  “他今日如何?”

  正打算再打量幾眼便拂香殿去,這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道略顯熟悉的聲音。

  她心下一驚,驀地回頭,只見雲晰竟然大步走了進來,直接由身邊執事官引領著往樓內去。

  他?

  慕九凝起眉來,這個他是誰?看雲晰走的這麼快,倒像是十分關切,難道這裡住著個極為要緊的人?

  她忽然打消了要走的念頭,選了離大門不過三丈遠的相對安全去處站定。

  這時候屋裡的燈光變亮了,敞開的窗戶里露出個傾著身子的人來,這是雲晰,但他目光專注,像是在凝神什麼人的模樣,這便更加勾起慕九的好奇心來了。雲晰給她的印象從始至終都是慵懶輕漫的,但眼前的他神態里卻只有認真。

  她看看左右,咬了咬牙,提了口真氣將身子騰起來。

  站立的位置高了,視野便就愈發豐富了,原來靠窗的榻上竟然側歪著一個人,他背對著窗戶,面向雲晰,身上一襲簡單的白袍子,長發盡散在兩臂與背上,甚至還暈染了絲褥,從體態上看,應是個男子,而且體態頎長,而且有些瘦。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