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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銀也倒吸起冷氣來了!
他從生下來起就被指在宋澈身邊,印象中絕沒有人這麼擄過他的虎鬚,這個徐鏞一定是瘋了!他怎麼敢坐他的椅子喝他的茶,而且還跟他說這麼粗鄙的言語?天哪,他可真想剖開他肚子看看裡頭住的是個什麼鬼!
「你竟敢違抗世子爺的命令?來人哪!」
「慢著!」
徐瀅站起來,走到宋澈面前,攏手道:「大人別慢著懲治我,我且問問大人,是想拿回管治衛所軍紀的權力,做出一番成績證明給王爺看您的實力,順便懾一懾王府里某些人的不軌之心,還是只想在衙門裡噹噹甩手掌柜算了?」
宋澈可沒料到她突然戳到他痛處,頓時拉長臉:「這關你什麼事!」
「本來不關我的事。」
徐瀅道,「可是如果大人老跟我玩這樣的把戲,傳出去對大人的名聲可不怎麼有利。大人一面口口聲聲地起誓說跟下官清清白白毫無干係,一面卻又卯足了勁跟我過不去,這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你對我沒別的想法。這要是讓有些人以此作起文章,王爺恐怕輕饒不了您呢。」
宋澈沉聲道:「到底是我跟你過不去還是你跟我過不去!」
「瞧您說的。」徐瀅道,「我不過是個小嘍羅,哪有膽子跟大人過不去。我這也是替大人著想。」
「我不要你假好心!」宋澈捶起桌子,「你要麼立刻辭官,要麼就在一柱香時間內把這屋子整理好!」
徐瀅往前傾了傾身,卻是沒頭沒腦地轉開了話題:「我聽說上次衛所撤完職後剩下的那批候缺名單雖然交給了兵部,但卻還沒有上任。」
「那又怎麼樣!」
「據我所知目前正好還有好些人在盯著這些個位置,而且不惜花大代價。這說明,王爺雖然下了大力度狠懲了下面,但實際上還是留了些餘地給那些世襲的軍戶,這種風氣要是不從根底上拔除,日後必然死灰復燃。」
宋澈略頓,不知道她突然說起這些是什麼意思。
還有他居然並不知道她說的這件事!
他在她臉上瞄了兩眼,說道:「這是王爺下的決策,你的意思是他還會故意給底下人空子可鑽?」
「當然不是故意讓人鑽空子。」
徐瀅道,「王爺沒把事情做絕,乃是為了維護皇上和軍戶們的關係。開國至今百來年,當年的忠臣勇士家屬難免仗著祖蔭積下許多陋習,若是王爺出面嚴辦,底下人告狀,那麼皇上夾在會很難做人。大梁軍戶數量龐大,若他們再一拿矯,皇上面子更是難看。
「所以不但萬不得已的時候王爺不會嚴懲,就是嚴懲也不會趕盡殺絕。」
宋澈靜默了下,照他這麼說倒還是真是如此,當初他提出嚴懲的時候端親王一再迴避,後來又直接把差事接手過去,可不就是怕他手段太強硬壞了事?
想起自己竟然還不如他看得透徹,臉上便有些澀澀地。
但他又豈會在他面前服氣?他梗著脖子道:「既然要顧著皇上的面子,就是有機會這麼做我豈非也不能做?」
「那怎麼一樣?」徐瀅拿走他手裡的杯子繼續喝起來,「若是你辦的,皇上和王爺自然會把責任推在你身上,辦了就辦了,除了口頭訓斥幾句,做個樣子罰罰你,還能把大人怎麼著?大人難道以為,皇上和王爺真不想辦他們麼?」
宋澈忽然又覺得很有道理。
皇帝穩坐江山這麼多年,當然不希望鎮守京畿重地中軍衙門腐爛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否則的話他又怎麼把端親王和他陸續接任中軍營兵權?再想想程家辦壽宴的時候,多年未曾登門的端親王居然也去了,還指使徐鏞去偷看禮金冊子,恐怕這事皇帝也是知情的。
這麼說來,不是他們不肯辦,而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來辦?
他看看徐瀅,先前那股怒火暫且退去了些。
「那你是什麼意思?」
徐瀅指指地上,揚唇道:「大人想知道,便請先把這地掃了。」
宋澈倏地變了臉。
流銀手指頭也立時戳回徐瀅臉上:「你你你,你簡直是不要命了!」
徐瀅把他指頭拍開:「他若不掃,就你掃。」
流銀氣得已然翻起白眼來了!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想不開要急著尋死的人?他膽敢指使大權在握的親王世子掃地,還膽敢拍他的手!他一定不知道上一個敢對他無禮的人墳頭草已經長到他齊腰這麼高了!天哪,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彰顯出他與眾不同的身份地位?
「還不快來人?!」
商虎他們又嗖嗖地圍上來。
徐瀅斜睨著宋澈:「下官日前才負了腿傷在身,既不能用力更不能動武,區區一個我,大人至於麼。」
這是活脫脫說他以眾欺寡呀!
宋澈立馬瞪了眼身後,商虎他們便又嗖嗖退下了。轉而他又瞪著徐瀅,臉上寫滿了不屑:「就算你說的有道理,難道你以為我非得問你嗎?難道你以為我會連你的腦子都不如?」
「那就我來收拾好了。」徐瀅攤攤手,爽快地接他的話頭,「只不過若是等我收拾完了,大人回頭若要再來問我,那就不止是清掃一回這麼簡單了。自古以來嫡庶之間就沒有什麼真正的融洽,大人要是錯失了這次穩固實力的機會,別人也就多了一分挖坑使絆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