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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的東西比較雜,衣服玩具還有讀物,常遠倒騰半天,又想了想覺得應該沒有遺漏才提著袋子出來,結果他一出房門就看見邵博聞站在窗台那裡,手指搭在他貼的紙條上,神情專注,明顯是在看上面的字。

  內容倒沒什麼不能讓人看的,記得都是前後幾天的瑣事,可是正常的男人不會在家裡到處貼這些零碎……

  常遠心裡突得一跳,驟然萌生出一股被窺破隱私地怒氣,以及一種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他的語氣冷得十分突然:“看夠了嗎?”

  常遠怕別人覺得他不正常,亦或以為他生活難以自理,所以這個家除了池玫和許惠來,平時基本無人光顧,他生性好強,無法忍受別人的同情和刻意照顧,曾經花了巨大的努力來走進人群和偽裝自己。

  這張紙上只有兩個日期,應該是植物的澆水日期和下一次,邵博聞聽得出他生氣了,卻沒試圖掩飾,他側過頭來與常遠對上目光,既溫和又理直氣壯:“沒有。”

  非禮勿視,這是為人客者應有的自覺,常遠臉上開始有點掛霜飄雪了:“有意思嗎?要不要繼續參觀?”

  “好啊,”邵博聞痛快地過濾了他話里的嘲諷,回頭用手指壓住了翹角的便簽,牛頭不對馬嘴地笑道:“小遠,你寫字真好看。”

  常遠:“……”

  邵博聞卻並沒有繼續“參觀”,萬事過猶不及,他只是想讓常遠明白,他的這種狀態自己已經知道了,並且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走回常遠跟前,瞥了眼袋子裡的東西,抬起眼皮說:“是虎子的東西嗎?給我吧。”

  常遠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邵博聞就光明磊落地任他看,笑意盎然的模樣,沒有絲毫常遠預料中的驚訝或憐憫,他慢慢放鬆下來,擺了下手說:“等會兒,沒收完。”

  剩下的是洗漱用品,邵博聞回頭看了眼客廳,見他兒子餵得依然忘我,就像個跟屁蟲一樣進了衛生間。

  “小遠,昨天在醫院的繳費單還在不在?”邵博聞倚在門框上當陪聊,“可以順道找給我嗎?”

  常遠彎著腰在洗臉台上一通地裝,牙刷、沐浴露、洗澡伴侶小黃鴨什麼的,眼皮一抬就能從鏡子裡看見他,“可以。”

  邵博聞:“你家茶几上的蘋果,我一會兒可以帶一個走嗎?”

  常遠頭也沒抬:“可以。”

  “虎子很喜歡大款,”邵博聞徵求道,“他下次可以來找它玩嗎?”

  大款也愛這小夥伴,常遠說:“可以。”

  邵博聞語速如常、不帶停頓地接著問:“那我可以一起過來嗎?”

  常遠答順口了,腦子還沒上線嘴皮子就先上陣了,“可以。”

  說完他又往塑膠袋裡塞了一隻噴水槍,這才動作一頓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掉進了一個語言陷阱。

  他看著邵博聞,對他這種削尖了腦袋往自己家鑽的行為表示不能理解,他有些無奈地放下了東西,碰開水龍頭衝著手,他說:“邵博聞邵總,你到底想干……”

  “嘛”字沒出口,說那遲那時快,邵博聞忽然靠過來,猝不及防捧住了他的臉,頭像在常遠的虹膜上的影象越來越大,最終凝固成一雙深如寒潭的眉眼上。

  常遠沒料他會忽然耍流氓,腦子裡一片空白,看他越來越近,最後嘴上一熱,竟是在自己唇上落了一個吻。

  邵博聞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簡答粗暴直接碾壓,舌頭一挑直接往他唇fèng里鑽。

  可憐常遠作為一個全身心不懈於同病魔做鬥爭的患者,即使曾經見過豬跑不常複習也忘了,水聲嘩嘩作響,帶得他的思緒也亂七八糟,感仿佛合併歸一隻剩了觸感和嗅覺,他甚至都看不清貼在眼前邵博聞的臉了,只覺得鼻尖充斥著酒精的氣味,而侵犯口中的柔軟異物如同帶著電流,讓他的心率瞬間被引爆。

  很久之前他在葡萄架下偷親這個人,覺得自己是一個會被他厭惡的變態,而且那時邵博聞在“睡覺”,他的賊膽也只夠他在這人嘴上胡亂的蹭幾下,雖然那時也激動,但和這次的程度不能同日而語。

  常遠還處在發懵的狀態,邵博聞卻步步緊逼,他雖然占據著主導地位,但是心裡也沒比常遠淡定多少,含住的嘴唇柔軟,舌頭也Q彈,翻攪摩擦間唾液充盈,感覺妙不可言,如果荷爾蒙有聲音,此刻大概在他腦子裡炸成了一掛鞭炮。

  他認識這個人二十多年了,卻是第一次與他如此深入的親密,其實邵博聞也說不上來,他們既沒親也沒睡過,可就是想要找他,想照顧他,大概世間的愛情有千萬種姿態,他的是在依靠里萌發的那一種。

  理智快感里掙扎求生,但強烈的情緒往往具有極強的震懾性,常遠回不過神,加上接吻的時間確實也短,便被親了個七葷八素,胸腔里極度缺氧,呼吸也急促得像是剛跑完兩千米。

  “爸爸,”虎子煞風景地聲音忽然炸了,“我、我要尿尿,憋不住啦!”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響亮,腳步聲也噠噠作響,像是快了到門口。

  常遠陡然從旖旎中驚醒,一睜眼透過邵博聞的肩膀,正好和夾著腿往這邊蹦躂的虎子對了個正著,這小破孩子歪了歪頭,小樣兒茫然無辜得不得了,一邊繼續蹦一邊張嘴作勢要發問,這瞬間常遠什麼感覺都給嚇沒了,心裡只有一串回音。

  少兒不宜……不宜……宜……

  第44章

  思想污了,世界才會污。

  以虎子天真無邪的認知能力,這會兒親眼看見他倆在親嘴,小腦袋裡也是一片純潔。

  親個嘴嘛,不要以為他什麼都不懂,他上午還看見興趣班的男同學偷親小女生來著,再說他日常要親他爸好多遍,早起嫌棄他嘴邊都是胡茬,都不願意親那裡,親的人都不嫌棄,那他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就是覺得這兩位大爺擋住了他的去路,流水聲聲催發尿意,他已經急得快要一瀉千里了。

  虎子也顧不上看常遠了,改為盯著邵博聞的腿和門框的間隙,準備衝到跟前了當個狗洞鑽過去。

  孩子內心純淨,可咫尺之外的常遠就是成年人複雜的心思了。

  窘迫和羞赧在他腦中交織,在工作里的穩重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場,他的感情經歷少,應對零經驗,在這方面臉皮子薄,強迫他的和他喜歡的又是同一個人,理智不回籠,潛意識根本是嚮往的,這種矛盾本來就讓他惱羞成怒,偏偏撞見他沉迷的人還是邵博聞最親的人。

  他從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手足無措地想道:虎子會……怎麼看我?

  人似乎總是無法不在意他人的看法,而他人多是閒來無事,隨便說說。

  掙脫純粹是肢體反應,常遠猛地抬起胳膊,湊在水龍頭下方的手指先是切過水流,重重地磕在了出水口,鈍痛炸開之後他觸到了邵博聞襯衣下的身體,一發力將人推了出去。

  砰——

  邵博聞頭腦發熱,導致警覺性嚴重下降,沒能察覺到兒子的接近,不過他盼星星盼月亮才啃上這麼一口,不陶醉簡直枉為男人。

  他們這姿勢確實有點帶壞小朋友,不過邵博聞是個堅定的行動派,向來想得開。

  看見就看見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的親身經歷證明,性向有它先天、後天複雜的成因,不是幾幅畫、幾句話就能撼動的東西,而且他愛著常遠,孩子跟他一起生活,總有一天是要知道的。

  不過他的小寶貝這一聲嚷嚷,也可謂是把風景都煞光了,此刻常遠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氣息,那就是迷之尷尬。

  這屋裡3個人,也就他尷尬得恨不得鑽進地fèng,人一旦要臉,果然步步皆輸,邵博聞就滿滿的都是意猶未盡。

  礙於兒子半路殺出,他不得不退了開來,但仍然捧著常遠的臉,這些年他已經練出來了,什麼情況下都該不慌不忙,這樣正面時候顯得自信從容,困難的時候也仿佛毫不心虛,有時間反應。

  掌中的溫度急速攀升,邵博聞一邊回味一邊可惜,一邊還在想怎麼跟孩子交代,因為沒有防備,被常遠驟然一推,登時跌了出去。

  蒼天繞過誰。

  他偷襲的時候常遠在洗手,這會兒推他便帶出了一捧水,灑在瓷磚上打滑,成年男人情急之下的推力不可小覷,他掙扎了一下仍然沒能站穩,腳底一抽後腦勺直奔門框,一眨眼就進行了一次力的相互作用。

  木質的門套內部大概有些空腔,發出了一聲巨響,那動靜聽得常遠都牙根一酸,剛準備起跑的虎子也被嚇一跳,惴惴地站在原地渾身一顫,繼而打了一陣哆嗦。

  這還不算完,很快邵博聞屁股也著了地,對於衛生間來說過長的腿跐溜出去,又踹倒了幾個套在一起的塑料盆,盆子咣當咣當地散開,車輪似的滾向好幾個方向,一個帶倒了洗衣液,一個撞到了常遠的腿,簡直就像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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