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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陵光覺得難以置信,但好歹是暫時過了這個坎,他吐出一口濁氣,含胸做出一副嚇壞了的表情,抬起轎子就走。

  ——

  沉樞招搖的進了城,問路人打聽了兩句直接進了一家叫滿記的銀莊。夥計接過他那個雞翅木的銅錢雕後,火燒屁股的跑到後堂去了,再迎出來就換了個人,是銀莊的管事。

  管事不認識他,但不妨礙他對木雕的恭敬,對沉樞客氣備至,問了他需要的數量,二話不說就叫夥計取了出來。

  沉樞收回木雕,不禁多看了幾眼,沒什麼特別的小玩意,卻似乎是這個銀莊的重要信物。他想起那人將這東西扔給他時的模樣,漫不經心的像給了個燒餅,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淺的很,在管事轉身回來的瞬間就淡掉了。

  他揣著總計五百兩的銀票和碎銀去了成衣店,挑了件老氣橫秋的灰色長衫,又包了一件黑色的替換。然後隨口打聽了下城中的美酒,老闆似乎碰巧是個酒鬼,神秘兮兮的告訴他,錦州城中最好的酒不在玉瓊樓,而在東邊的深巷子裡,名字很古怪,叫求不得。

  沉樞念了兩遍,道了個謝折出門往東邊去了。好酒藏深,他也不急,便從黃昏走到青石板上浮出月光,終於在巷子盡頭看見一個小小的酒幡,門已經關了,懸著的紙燈籠卻亮著。

  沉樞叩了很久的門環,才有人來應門,是個挽著髮髻的男人,外衫松垮的掛在身上,一身酒氣,倚著門的模樣妖嬈。他醉眼迷離的看著沉樞,滿臉的不耐煩:“幹嘛?我的酒不賣。”

  沉樞略微沉默,道:“那我不買,我換。”

  男人將手臂抱在胸前,笑道:“有點意思,你拿什麼跟我換?”

  沉樞:“拿你想要的東西換。”

  “哦?那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沉樞淡淡的說:“你的命。”

  男人愣了一下,開始哈哈大笑,“天吶,你竟然要為了一壇酒殺人?”

  沉樞與他對視著,答的一本正經:“那要先看你肯不肯為了一壇酒喪命。”

  男人想也沒想就回了句“傻子才會”,說完才意識到這好像是個套。意外的是他居然沒生氣,甚至還收了那陣浮誇的笑,換了種無法理解的表情,道:“看你就沒喝過我的酒,不知好賴,為何非要不可?”

  沉樞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你的酒,名字好。”

  放不下,求不得,求不得,便越發想要……怎會不是好酒。

  酒光有名字好不是什麼好話,卻正中這個奇怪的釀酒師下懷,他奉陪一陣沉默,然後猛地轉身進去了。再回來懷裡托著個青翠的小酒罈,往沉樞面前一扔,氣急敗壞的罵道:“拿了酒就滾,下次別來了。”

  他啪的一聲摔上門,一陣地動山搖,也不知道在氣什麼。

  沉樞穩穩接住小酒罈,湊到鼻尖下聞了一口,封泥很密實,酒氣淺到讓人懷疑,但他相信這是壇好酒,因為……它有個傷心的名字。

  他抱著白得來的酒,一時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初八的弦月很亮,總是容易讓人想起過去或故鄉,沉樞提氣縱上了屋頂,走過幾條起伏的屋脊,擇了個乾淨的屋頂坐了下來。

  他將劍取下來,放在了小酒罈旁邊,青翠的釉面上折出點月光,沉樞就盯著那點亮發呆。

  很多事他不願意想,卻總是情不自禁,他想,仗劍執酒,快意恩仇,是劍客的追求,那他自己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行但輕微的腳步聲攪亂了清寂,沉樞放眼一看,就見兩排房頂之外一行黑衣人迅速臥倒,在那個屋頂蟄伏下來。其中一個躡手躡腳的往下一翻,進了那戶的院子。

  沉樞不露痕跡的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悅。他知道江湖是非多,但走到哪都眼不淨,就未免讓人心煩了。

  他雖然坐在檐角的背光面,但一顆人頭和一角屋檐差別還是挺大的,可那群黑衣人不知是太專注還是功力太差,竟然沒一個發現七八丈外大喇喇的坐了個大活人。

  活人旁觀了一盞茶的功夫,方見兩條人影自院中騰起,落在了潛伏者對面的屋頂上。

  風颯颯無言,雙方不發一語,起手便是殺招,對掌、出拳、千軍橫掃,又不敢造出過大的聲響,身形在屋頂挪移飄轉,不多時便換了陣地。

  局中人或許不覺,但旁觀者一眼就能分出高下,兩人看似戰的勢均力敵,但那個淺色衣裳的已經快被黑衣人逼到埋伏圈裡來了。

  忽然,一線銀光從潛伏的位置射出,巡若流星,在黑夜的掩蓋下更是有跡難尋。接著,淺衣裳身形一震,已是中了暗算,只一瞬的破綻,招來的就是殺身之患,與他對戰的黑衣人飛快出掌,在他肩頭胸口連擊兩掌,他狼狽後退數尺才穩住身形,一折身,嘔出了一口血。

  黑衣人意欲趁熱打鐵,揉身撲上的同時朝天打了個手勢,趴在瓦上的同夥得到訊號紛紛躍起,散開呈弧形包抄過來。

  淺衣裳手臂猛的一揮,夜空里只聽一陣簌簌氣流,看不見的暗器叫人不敢大意,黑衣人或趴或拔高,各憑本事避禍。淺衣裳得了丁點空隙,轉身奪路而逃,怪只怪包抄的隊形不好,收口方向正對著沉樞那個屋頂。

  淺衣裳兔起鶻落,一次借力過一道屋頂,第三次剛要越過的時候駭然發現檐那邊坐著個人,大驚之下腳底一滑,直接摔在了瓦上。他受傷不輕,一摔之下竟沒能爬起來,後方追兵將至,他又急又怒,一抬頭,卻忽然懵了。

  月光足夠看清近處了,那人換了衣服,但臉和氣質都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李陵光看著此人波瀾不驚的臉,忽然特別想抓住點什麼,他往前一抓,摸到一片粗糙的衣角,嘴唇顫抖著哀求道:“前輩,救我……救救我……”

  一點點相似的眉眼,嘴角的朱紅卻十分觸目,沉樞心頭一悸,目光穿越眼前人,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至極的臉。

  謝樘——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口中已是情不自禁念了個名字,出手如電的擰住李陵光的後頸衣領將他扔到身後去了。

  黑衣人接連落到檐口邊,因為不清楚對方的實力而不敢貿然靠前,只是中間那個往前踏了一步,沉聲道:“這位朋友,閒事還是別管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這聲音有些耳熟,正是下午茶棚里那個絡腮鬍子。

  沉樞本來還沒那麼想管,但此人鬼鬼祟祟在前,又大放厥詞在後,囂張的讓人難有好感,再者他兩次遇見這個和謝樘幾分相似的青年,也算是一種天意。

  沉樞決定救下他,於是他對蒙了面的鬍子首領說:“管不管,我說了才算。”

  他的話很囂張,語氣卻很平常,刺激人的效果自然非同凡響,這是多沒將他們當回事啊……首領右手邊第二個立刻被氣炸了,兵刃一揚沖了過來,嘴裡大喝:“小子找死!”

  他叫小子其實是有點不妥的,沉樞早過了小子的年紀,但他用這個詞來表示輕蔑,那就沒道理可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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