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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不平是天下皆知了,而你的冤情還不及展露,就因為動作太多被衙門抓住了,這樣得不償失的舉動,真的是縝密周祥的白骨案主使會做的事嗎?我有點懷疑。”

  劉芸草沒睜眼,倦色沉沉地說:“如果不是不得已,誰願意費力不討好。我這樣迂迴的原因,大人其實已經說了,就是造勢。”

  李意闌擰了下眉心,心念電轉道:這話他們之前確實討論過,但因為當時臆測的主謀是馮坤,案子造出來的勢頭對他有利,能夠抹黑柳太師,便就不失為一種動機。

  但一旦換成劉芸草,那些關於黨派的猜測就站不住陣腳了,難不成這五個枉死者都是巧合而取,沒有他們想的那麼陰謀論?

  念及此李意闌追問道:“造什麼勢?”

  知辛面帶疑惑地抬起眼皮,眼睛睜得比尋常略大,目光定定地落在對方身上,像是對這問題也感興趣。

  劉芸草將嘴角抿成了一條線,很快又鬆開來,繼續兩眼抹黑地說:“造一個天下人盡皆知,任憑哪個官府也壓不住的輿論。”

  江秋萍好笑道:“難道天下人的指點還能左右律法不成?”

  劉芸草也跟著笑:“這位大人未免也把我想得太痴妄了?唾沫星子誠然淹得死人,但卻只淹得到低處的人,高台的人從不以此為患,有些流言傳不到他們的耳朵里,剩下的那些他們未必在意。”

  “而我想要的不過是口口相傳,利用鬼神推波助瀾,將朝野的目光拉攏過來。諸位個個義正言辭,料想也沒有嘗過不白之冤的滋味,更不知道無處伸冤的苦楚。”

  “無處?”寄聲稀奇地說,“各縣、州、府衙門那麼多的大鼓,眾目睽睽地放在青天白日下面,還能有人不讓你去擂不……”

  深諳內情的江秋萍聽不下去,伸手捂住了寄聲的嘴。

  寄聲要掙脫這文弱書生只是眨個眼的事,不說大話,他單手就能把江秋萍摔出去,但他挺喜歡這快嘴書生,不好當眾讓他出糗,就捏了個點穴指往對方胳肢窩的位置一戳。

  江秋萍沒料他會出這種賤招,癢得縮了一下,咬住了下唇才沒讓自己嗤笑出聲,但捂嘴的勁力一下也卸了,鬆開的時候順道掐了把寄聲的腮幫子,教訓道:“還是提刑官的跟班呢,這種話以後別說了,別人會連你六哥一起笑的。”

  “笑屁啊,”寄聲拖了個不服氣的長調子,擠過去朝江秋萍翻白眼,“有什麼好笑的?”

  “不好笑,”江秋萍一抬眼發現劉芸草正在看自己,眼神意味深長,仿佛就在等他以身作則地揭露刑獄上那些見不得光的秘辛。

  自己確實不恥同行中的某些做法,但這犯人的眼神還是讓人鬱悶,江秋萍也說不明白火氣是衝著誰,暗自在心裡冷哼完了,這才接著說:“只是民間伸冤大都是池裡爬出來,再掉到井裡。”

  吳金是個守城官,也不聽不太懂這當中的機鋒,露出一副和寄聲差不多茫然的嘴臉說:“什麼意思?”

  江秋萍歪了下脖子,破罐子破摔地說:“意思就是大多數案子,開始怎麼判的最後就那麼著了,想要平反,難於登天。”

  知辛本來朝前坐著,這時為了聽內行人說內情,側著上身轉過了頭來,一副求知好學的模樣。

  李意闌雖然才當了不到一個月的刑獄官,可他家中兩代乾的就是這行,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便就坐著沒動,留意著劉芸草的動靜。

  餘下的人紛紛都去看江秋萍。

  江秋萍說完上一句,像是怕哪位自家兄弟又來打岔,立刻接著解釋了起來:“像寄聲剛剛說的,每個衙門確實都有鳴冤鼓,但細數為了平反而響起了鼓聲,確實不多。”

  “我朝律法有明文規定,百姓不得越級告狀,越訟者和接案的官員一經核實,按律都要鞭笞三十五。這些鞭子尋常打不死人,但也說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我朝不支持百姓越訟。”

  “為啥啊,”王敬元忽然又冒出來,一臉調侃地說,“那個,民間不是傳的可好聽了嗎?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連冤枉人清白這麼大的事都不管了,還能做什麼主啊?”

  “不是不管,只是……嘖,”江秋萍總感覺思維不同跟他們說不通,這讓他不得不換了個措辭說,“我打個比方吧。”

  “比如縣裡判的案子,就只能到州衙門去告,知州要比知縣忙上數倍不止,天災人禍賦役上供,樁樁都是悠關數萬人的大事,他每天忙得團團轉,還要管你地方上的冤案。”

  “有心的鞭長莫及,無心的沆瀣一氣,絕大多數還是維持原判。少數遇到百年難得一遇的清官實幹官,那就是這地方的百姓上輩子積福了。”

  “而在州府被打回的案子,不能越級去告,當然如果有人非要告,告得好、告不好,知州、知縣的政績上都會蒙上冤假錯案的黑點,你讓大人們怎麼甘心?”

  “再說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攔御駕,就更加誇大其詞了。”

  “自古皇上和大臣出行身邊全是儀仗,按照品級鹵薄從千上萬,事先往往還要清道迴避,升斗小民最近都在十條街之外,喊破喉嚨貴人也聽不見。而膽敢驚駕者,帶刀巡捕可根據沖撲的程度就地格殺,性命丟了也見不著貴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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