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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市集中的茶攤門口時,白見君看見了官府張貼的懸賞榜文,此間茶攤上的人正在沫橫飛地閒侃,說是已經有人上官府領賞去了,真是讓人羨慕云云。

  白見君笑了笑,神色里有些意外的痕跡。

  饒臨官府如今主事的人倒是有些意思,挺會博採眾長,但這種廣撒網的方式一個用不好,就很容易陷入騙子滿門亂竄的局面,希望這些人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他腳步不停,穿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了一家規模不大的制繩坊前。作坊里的人估計一直在等,門剛敲響就被拉開了,露出門扉後面雀躍的笑臉來。

  快哉門在饒臨的堂使是一名女子,模樣溫婉看不出年紀,左臂的衣裳上別著一排繡花針,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她未語先笑道:“我說守備嚴密,掌教卻非不信,看,果然被攔在外面了吧。”

  白見君沒接這茬,也沒接她擰好的熱毛巾,端起蓋碗喝了口茶說:“我讓你找的人找得怎麼樣了?”

  他要找的人叫不通姓名,是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手藝人,也是饒臨那個叫呂川的官差在扶江的堂口裡亮出來的百歲鈴的持有者。

  那鈴鐺是五年前白見君隨手送出去的。

  當年他在西疆的邊城遊蕩,不經意遇到一個手藝精絕的扇販子,出售的蒲扇都能堪當小弩,那時西疆外的世道正亂成一團,出疆的人都想方設法地多帶武器,販子的生意便還不錯。

  白見君引以為奇,想要招攬那攤主入門,誰知道那人沖他擺手,提起筆在蒲扇上寫字,說是感謝賞識,但他無意於此。

  那字蒼勁又秀麗,攤主人也是一副面自粹潤文人模樣,可誰知道竟然不會說話。

  白見君買了一把蒲扇,對他極有興趣與好感,因為當時手邊沒什麼信物,只有一顆掛在馬脖子上的百歲鈴,便摘下來送給了那個年輕人。

  他說萬一那人改了心意,可以拿著這鈴鐺到任何一家刻有扇紋的鋪面上去尋求幫助。

  那人推辭不要,但白見君轉身就上了馬。

  然而好幾年來,大江南北的鋪面上都沒有提鈴鐺者上門的消息,久而久之白見君自己也忘了這件事,他沒想到百歲鈴重新出現的方式,竟然會是一個大案的證物。

  那個萍水相逢的啞巴,如果不是因緣際會流失了百歲鈴,那就很有可能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了。

  所以白見君馬不停蹄地跑過來,少部分原因是忌憚快哉門會被白骨案牽連,他的核心目的屹立了三四十年不倒,主要還是好奇心過剩,想來看熱鬧。

  女堂使見他不領情,也就不再獻殷勤,退了兩步坐到另一把太師椅上,從臂上袖間抽出針線,邊穿邊說:“還沒找到,依照你的吩咐,我叫人畫了像,貧民窟、煙花巷,能想到的地方都叫人去打聽過了,啞巴不少,但符合條件的沒有。”

  白見君喝了茶,自己擰了個帕子蒙住臉,聲音從洗臉巾後面往外透:“那就接著找,這幾天街上要是有人放九聲炮仗,也要第一時間來通知我。”

  “知道了,”女堂使穿完線,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香囊繡了起來,她低著頭哭笑不得地說,“掌教,既然我門跟白骨案有了牽扯,越早配合官府調查才能越快擺脫干係,可我聽唐叔說,你還給人出起難題來了。”

  “火中生蓮的玄機除了你和彩法門的人,我們都不知道,你讓官府那些外行們猜,他們猜破腦袋也未必答得上來,你這不是在得罪人麼?”

  彩法門是神仙戲術中的五門之一,所有的玄機全在道具本身,是江湖諸法中最為神秘的一脈。

  白見君還仰著腦袋在熏毛巾上的熱氣,語氣里儘是無所謂:“沒本事的人,得罪就得罪了。官府要是連火中生蓮這點小伎倆都看不破,那白骨伸冤這一連串的案子,所用的技法不下十樣,他們絕對破不了,我沒興趣跟酒囊飯袋合作。”

  ——

  繼杜是閒之後,雖然不一定準確,但呂川從憑貼上解開的暗語還是讓眾人備受鼓舞。

  作為新出爐的揭榜人,跟誰都不熟的杜是閒在李意闌拐彎抹角的授意下,被謝郡守請到偏廳去接受表揚了。

  知辛會意連忙起身要走,李意闌張嘴要留,卻不慎岔了口氣,登時咳得天翻地覆。

  大家都有點發憷,因他早晨才度過一次生死大關,寄聲眼下恨不得將懂醫術和救過命的知辛掛在他六哥的褲腰帶上,立刻狂招著手喊道:“大師來來來,快看看他。”

  知辛被李意闌咳得胸口莫名發悶,寄聲就是不說也沒打算在這節骨眼上走,他過去給李意闌把脈、順氣,誰料不等那人完全平息下來,其他人見情況已經好轉,就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江秋萍一天之內聽見兩個進展,高興得容光煥發,把呂川的臂膀大力拍了好幾遍,滿口贊他是好樣的。

  寄聲也虛偽,對著呂川豎大拇指:“川哥我就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

  然後吳金也夸王敬元也捧,呂川被無視慣了,被這些忽如其來的友好和關注弄得不太自在,堆著眉頭滿臉都是懷疑。

  李意闌受氣氛感染,看昔日大開大闔的老朋友在人堆里束手束腳,被這個拍一下、那個推一把,跟被圍觀的猴兒一樣,心情竟然報復性地輕鬆了起來,就好像某些壓在上面的重量,這一刻都忽然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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