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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川地處遷淮山脈以北的茫茫雪原之中,那裡飛鳥不飛、人跡罕至,川中人士多是多朝以前逃難過去的遺民,幾乎與川外斷絕了交流,因此眾人不知道蓂莢也情有可原。

  然而李意闌還是聽得立刻就變了表情,“微光”與“少傾”讓他很難不聯想到一個細節,那就是白骨在現場裡所寫出來的綠色“冤”字。

  於是他一下就驟生了好幾條思緒。

  比如,白骨寫出來的來的“冤”,是不是就是這個原理?

  快哉門為什麼會拿這個問題來考他們,這是無意還是意有所指?

  而假如是後者,那快哉門如此自露馬腳的出發點又是什麼?

  江秋萍面色微妙,分別看了他和張潮一樣,似乎也悟出了一些東西,不過這時杜是閒已經繼續說道起來了,江秋萍只好閉了嘴。

  杜是閒侃侃而談:“故而以我的推斷,火中生蓮的原理,就是干蓮子去肉留皮,輔以極細的銅絲,銅絲以纏線狀繞成蓮花的造型,再在表皮上黏貼染好色的蓂莢乾草,待干透以後將銅絲壓扁,佐以細牛筋纏牢,在其底部粘一枚小小的鉛彈丸,最後一起塞進剖開掏空的蓮子皮中,以白桃膠粘好,再用同色的礦料勾縫,隱去蓮子上的破裂痕跡,便能瞞天過海,造出假象來。”

  眾人皆是此門中的外行,饒是杜是閒說的齊全又仔細,大家還是聽得一愣又一愣。

  寄聲聽到後半部分,已經不知道這書生喋喋不休地在說什麼了,每個字他都聽得懂,可串在一起就成了鳥語。

  李意闌等人都沒敢錯過一個字,這會兒等人說完了,都垂著眼在腦子裡一步一步地拼接與思索。

  屋裡斷了一會兒聲音,杜是閒對大家這種措手不及的反應十分滿意,晃了晃腳脖子,眼睛眯起來就顯出狹長來,像只狐狸一樣。

  過了會兒,知辛率先打破了靜謐,他大概理順了當中的關節,只剩下了一個問題,便看著杜是閒認真地問道:“之前來呂大俠說,他用手去碰,蓮花就碎了,可取暖用的火盆並不足以將銅絲燒化,請杜公子指教,這個環節要怎麼解?”

  杜是閒愣了一下,自己也沒想到這裡說不通,不過他垂眸想了想,很快就答道:“這個確實有問題,那就改一改。銅絲分作小段盤繞,段與段之間用鹽滷浸過的絲線纏系,這種線燒過以後,只要不以外力干擾便不會立刻就斷,就能符合碰之則碎的條件了。”

  知辛點點頭,心悅誠服地笑道:“先生高明。”

  杜是閒臉上得意地都掩不住,嘴裡卻還虛偽地謙虛說:“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李意闌適時也回過味來,和氣地說:“杜先生,我也有個疑問。銅絲和蓂莢裝進蓮子皮里之後,按理來說有正反之分,花瓣那端朝上即為正,莖端朝上便是反,比如我隨手一拋,它落地時正好朝下,那鉛彈引爆時它正反顛倒,呈現的景象不就是另外一番了麼?”

  江秋萍也正有此問,求知若渴地看著書生。

  這個紕漏杜是閒也沒想過,他摸著下巴繼續沉默,半晌後才說:“盛炭火的是鐵盆,那就在鉛彈丸底部再粘一小枚慈石,慈石吸鐵,便總是正面朝上了。”

  李意闌頷首:“有道理。”

  接著又是一小陣沉默,杜是閒將眾人看了一圈,言笑晏晏地說:“諸位還有問題嗎?沒有在下可就領著賞金,先告辭了哦。”

  一直沒有開口的王敬元忽然插話道:“還有!江湖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我們有了,那樣的蓮子,公子交出一……不,兩顆來吧。”

  光說不練假把式,這書生就貢獻了一張嘴皮子,可瞧他說的紕漏百出的,誰知道依照此法能不能成?而且,王敬元惡意盈滿肺腑地想道,哪有這麼好賺的錢!

  杜是閒嫌棄地看了道士好幾眼,接著視線調轉回去,對著李意闌將兩手一攤,破罐子破摔地說:“那我交不出來,所謂牙尖嘴利、笨手笨腳,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午時初,饒臨衙門後院耳房。

  王錦官將那捲筒撿起來,拆開纏線將其撫平之後,發現這是一個類似於匕首狀的牛皮箭囊,應該就是知辛所說的,能拿來當做竊聽工具的矢服。

  為方便吹氣扎口,這矢服上端的插箭口有些細,王錦官從那頸口往裡看,意外發現裡面還有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張疊起來的紙。

  紙總是極易讓人想到密函或信件之類的東西,王錦官迅速地將它倒了出來,吳金和呂川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眼巴巴的樣子,他們都太希望能夠有所發現了。

  然而展開之後,王錦官才發現自己想多了,這雖然是紙,上面也有字,但它沒有自己想要的信息,它只是一張一千兩銀票的憑貼。

  誰藏錢都不稀奇,刺客更加順理成章,本就貪財、上頭賞的賣命錢、為了跑路做的準備等等,理由細想能有一大堆。

  王錦官稍微有點失望,但這情緒很快就消失了,她跟李遺都習慣了,無論案情如何沒有進展,心態上都絕不能認輸。

  呂川的第一反應也是嫌棄,心想怎麼會是一張憑貼,可當他的眼神不經意在票面上划過的時候,他的目光和呼吸就同時停住了。

  只見憑貼的背面有一條極其常見但又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的手書小楷,那是銀號背地裡自己對帳面用的附記,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一行附記所用的字,在呂川看來都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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