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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意闌剛要狡辯,寄聲就從門外跳了進來,重重地附和道:“就是!”

  他心裡揣著一長串的抱怨蓄勢待發,什麼六哥天天夜裡不睡、白天跑斷腿,害得他跟著吃苦受累,可礙於嘴裡塞滿了酥餅,說一句就有噴的嫌疑,寄聲不得不重新整頓腮幫子,誰知道這一砸吧就給了奸賊可趁之機。

  李意闌眼明手快地單手糊住了他的嘴,表面上一套、心裡另一套地撤退道:“那行,嫂子歇息吧,我們回去了。”

  王錦官其實並不太了解自己這小叔子,可他們都是一類人,從為人處事上就能看出來,比如她不想忘記李遺,而李意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地練槍。

  所以這話一入耳,她就知道他是在扯淡,可是她遲疑了片刻,終究是沒有戳穿他。

  誰也不是沒有主見的牆頭草人,很多話說一遍,意思到了就行,對方要是不領情,那就是心裡有更堅定的主意,及時行樂也沒什麼不好,而且她真正要說的是另外一回事。

  那個知辛大師,她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非常在意,覺得那張臉有些似曾相識,細細一想不知怎麼的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她這幾天到處在打聽許別時,腦子裡都是這個人的生平,少年的模樣在意識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乍一眼看見知辛大師,王錦官居然覺得他們有些相似。

  這串聯實在有些石破天驚,許別時的死訊堪稱板上釘釘,她是巡捕的老手,走過的路和問過的人,都不允許她隨便懷疑自己的結論。而且退一萬步假設,即使許別時還活著,一別十四年,是人也都會長變。

  感覺就只是感覺,可能和事實截然相反,王錦官掐斷臆測,打定主意要試一試這位大師。她抬眼問道:“知辛大師不是世外之人麼,怎麼會在你的衙門裡?”

  這衙門不是他的,不過李意闌沒在意這種細節,他只是覺得有些不對。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家裡的老娘信佛,王錦官跟她百般不投緣,連帶著她信奉的禪宗也一併牴觸,平時聽見佛祖的話題就打佯,按理來說,她根本不會去關心一個和尚住在哪裡。

  雖然大師長得比一般的和尚要清雋得多。

  李意闌心裡有點囧,不明白自己老在大師的容貌上做什麼文章,只好啼笑皆非地說:“這事說來話長。”

  他將知辛入獄和被刺殺的經過簡單提了一遍,略過了那些被螞蟻嚇到的細節,末了笑著道:“嫂子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談論佛門的話題。”

  “喜不喜歡,那得看跟誰談了,”王錦官垂著眼帘,將談錄這個理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感覺邏輯尚且暢通,暫時沒什麼可疑之處,她語帶雙關地說,“我只是不喜歡沽名釣譽之徒,大師是真正的修士,我即使不信佛,也會尊敬他。”

  “我問這個,是因為知辛大師曾經給你大哥和我解過一道簽,那次隔著慈悲寺的院牆,他不願意見我們,現在卻願意跟你住在一個院牆裡,我就是覺得不應該,你的面子,什麼時候竟然比你哥還大了。”

  “跟面子無關,性命攸關使然而已,”李意闌一邊哭笑不得,一邊又因為對知辛的事感興趣,忍不住多嘴道,“嫂子我能問問,大師給你們解的是什麼簽?是怎麼解的麼?”

  說完他可能是覺得這樣八卦太像寄聲,又此地無銀地補了一句:“說起來,我還沒去廟裡求過簽呢。”

  那是安定五年,他們求的是一枚姻緣簽,如今的結果已經印證了大師所言不虛,不是什麼錦繡良緣,王錦官問到了自己的想問的,不想再多談,於是張嘴就發了碗扎心的閉門羹。

  “求籤的都是懷春的少男少女,你個光棍赤佬有什麼好求的。行了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李意闌感念她為了自己的問題東奔西走,立刻站起來走了,只是出了門之後沒有右拐,而是直行下了台階,獨自去了證物房。

  寄聲覺得那幾架刻滿字的骨頭讓人瘮得慌,反正那裡也有衙役守夜,樂得去給李意闌端洗腳水去了。

  州縣衙門裡的官差大都些懶散,值守那兩個困得東倒西歪,李意闌沒讓他們跟著,自己舉了盞燭台,照亮了刻滿字的幽異骨架。

  左起第二架的門板上貼著許致愚的草標,李意闌湊得十分近了之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在頸骨上找到一圈比髮絲還細的裂痕。

  這斷口能夠從側面佐證死者是許致愚本人,只是有人技高手巧,給它將頭身粘在了一處,而大家看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刻字,就都忽略了這道小細痕。

  當年不比如今,這樣連夜公然替欽犯修補屍身,無異於是在宣告對朝廷和官府判決的不滿,許家滿門已株,如果不是許別時,那還能是誰呢?

  燭火幽幽飄忽,將牆上的影子撕得張牙舞爪的,李意闌滿頭都是問號,卻一個答案也沒得到。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井底之蛙,能力有限,只看得見井口那塊巴掌大的天。

  門外的腳步聲消失以後,王錦官從屋裡出來,輕悄地來到了知辛的門前,她敲了敲門,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師睡了嗎?”

  屋裡還亮著燈,主人明顯還醒著,不多時門就被從裡面打開,知辛衣衫齊整地露了出來,語態平和地說:“還沒,夫人有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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