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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潮打斷道:“姑且就算有這種可能,那麼除開白骨會動,它們要在這五種集會裡出現,光靠木偶的牽絲線可做不到。”

  江秋萍一邊點頭一邊反駁:“可我們總算是找到了一處可以下手去查的地方,不是麼?”

  寄聲往桌上一趴,有點茫然:“木偶戲是有了,可我們去查哪一處呢?整個中原那麼多做偶耍偶的,我們就是查到老死也不一定查的完哪。”

  他說得有點道理,可也不能因為不可能就坐在家裡乾耗著,線索永遠不會平白無故地掉落出來,得出去找,才有可能更接近真相。

  李意闌鼓勵道:“不能這麼悲觀。錢大人雷厲風行,案發當天就封了城,嫌犯很有可能還滯留在城中,我們先從城門的賦役房查起,看有沒有帶木偶進城的藝人,然後說不定出了門,會有意料之外的新發現。”

  江秋萍補充道:“我覺得城中的木造作坊也值得探一探,萬一對方為了排避審查,是就地取材呢?”

  李意闌點點頭,環顧四周道:“還有提議嗎?”

  大夥輪番搖了一遍頭,謝才一直沒找到插話的機會,這會兒立刻上前說:“大人,那下官即刻下去,叫人將東西城門的賦役薄和城中大小的木作坊名單,給您送過來。”

  “有勞了,”李意闌說完又補了一句,“只把作坊的名單羅列給我就行,賦役薄就算了,城門我要親自走一趟。”

  謝才不知道他去城門幹什麼,但還是點頭道:“是,請問大人打算什麼時辰過去?下官好叫人準備車馬。”

  李意闌剛要說話,不料卻來了一陣氣胸,咳了一通才說:“衙門的馬車太招搖,我用不上,這些瑣事寄聲來安排就行,謝大人忙公務去吧。”

  謝才離開之後,李意闌讓師爺帶他們先去了重牢,寒衣節的嫌犯史炎就被關在那裡。

  史炎獨居一間,隔著圓樟木能看見他側躺著蜷縮在木板床上,被鎖鏈碰撞的聲音弄得直往牆壁上貼,似乎有些畏懼這種動靜。

  接著他一被架出來,寄聲就明白這人怕的是什麼了。

  卷宗上記載史炎三十有六,可眼前看來,說他有五十都有人信,他頭髮花白、骨瘦如柴,臉面、脖頸、手上都是血痂,盯著他們的目光躲閃而慌亂,李意闌咳一聲都能給他嚇一哆嗦。

  這明顯就是被上過重刑的徵兆,而更諷刺的是,由於白骨案過於巧妙複雜,他連屈打成招,求個速死的結局都得不到。

  當時的刑罰這裡的獄卒都有份,提他的人見李意闌喜怒不形於色,心虛使得他們妄自將這種沉默臆測成了怒火中燒,因此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牢里一時靜得有些可怕。

  比起生氣或者難以置信,李意闌此刻最強烈的情緒卻是無奈,他想起了一個貴人,說過的一句話。

  天下太大了,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可避免。

  他沒有刁難那兩個獄卒,揮了下手讓他們下去了:“給他拿床褥子、弄點粥來,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兩人鬆了口氣,逃一般地跑走了,剩下李意闌和他背後杵著的四個人,各自用不同的神色打量著這個可憐的犯人。

  李意闌看了眼對面的長凳,對史炎說:“坐吧。”

  史炎歷經威逼利誘,像這種起初如同春風般溫暖的套路也不是沒見過,可最後基本都殊途同歸,不外乎一頓大刑伺候。他聞言“噗通”一下就跪到地上,賣力地求起了饒:“大人饒命,小、小人說的都是實情,說一百遍、一千遍都是如此,求大人明鑑,高抬貴手啊!”

  說到末尾時他跪成五體投地,嗓音顫得厲害,已然有了痛哭失聲的趨勢。

  誰也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劇烈,這情形看著太失男兒氣概,但結合他的不幸遭遇,眾人不由得都有些心生憐憫。

  李意闌平和地說:“你說實話,我就不叫人打你,起來吧。”

  為了逃離痛苦,史炎說過太多的“實話”,他混沌的腦子感覺不出李意闌是哪一種官,也不清楚這人想聽哪種話,他只是驚魂未定地站起來又坐下,卑微地聳拉在李意闌對面,提心弔膽地準備聽候這人發落。

  李意闌的眼神並不凌厲,但注意力卻分布在史炎的臉上:“根據訴訟狀,你說白骨案的主使人是你,但你又說不出實施的細節,為什麼?”

  史炎猛然怔住,悲哀憤怒與無力抗爭頃刻就占據了他的雙眼。

  這是他第二次面對這個問題,第一個問他的人是錢提刑官的屬官,當時史炎抱著一絲希望,大喊因為罪犯不是他,然後就被拔了十片手指甲。

  只要還活著,史炎就無法忘記那種尖銳的痛楚,他細細地顫抖起來,囁嚅道:“我、我忘了。”

  李意闌看著他,淡淡地重複了一遍:“史炎,我要聽實話。”

  史炎手忙腳亂地往桌子下面溜,又要跪到地上去,卻根本不為自己辯解。他根本就不是犯人,可朝廷需要一個犯人,世道於他已然黑白顛倒,哪裡還有什麼實話。

  可從頭頂傳來的聲音,卻讓他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雖然目前破案的可能性不大,但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我最後問你一遍,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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