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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陰欲雨,烏雲沉沉地壓在頭頂,傍晚薄薄的飄了一陣霧雨,不影響出行,就是氣溫降了些許。

  戌時剛過,李意闌依約來到書房,裡頭燈火通明,除了主人,還有三名陌生人,一名做衛兵打扮,一名書生,還有一名身著布衣短打。

  李意闌踏入房門,身後跟著個衣著花哨的小廝,小廝進門以後立刻反手將寒氣隔在了外頭。

  簡單的禮儀過後,李真介紹道:“你隻身到饒臨去,當地勢力固結,你很難片刻就融進去,這是我給你找的幫手,城門都官郎吳金、訟師江秋萍和驛傳張潮,都是可信賴託付之人,張大人已經應允,讓他們與你隨行,你儘快熟悉熟悉。”

  李意闌沖那三位見了禮,心裡有些同病相憐的笑意,覺得這些人跟他一樣,都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三人沖他抱拳,肅穆地叫起了“公子”,承諾定不辱命。介紹完之後,李真搖動手鈴讓劉叔來領他們下去安頓,又轉頭對寄聲耳提面命,李意闌在旁邊閒坐了兩刻鐘,李真才放走小廝,拉著兒子話起了家常。

  “……”

  “這白骨案牽扯甚重,卷宗我是沒有見過,但聽民間的傳言說,那五具白骨背後,各自連著一名以上的朝廷官員,這也是大家不願意去查案的原因之一。官場黨派、勢力盤根錯節,到底誰是誰的人,我也沒把握盡數分清。你到了任地以後,不要輕舉妄動,有何決定若是拿不準,定要寫信報知於我,誰都知道一月之期是強人所難,萬一實在是沒有頭緒,你、你……”

  李真頓了兩下,手忽然越過案幾,猛地抓住了兒子的左臂,他目光灼灼,語氣有抹決裂又解脫的意味:“你就大隱隱於市,不要,再回來了。”

  李意闌眼睫一抬,完全露出了藏在眼窩陰影里的眸子,此刻他眼裡盪著一層似靜似晃的溢彩,叫人有些看不穿他在想什麼。驚訝在他臉上稍縱即逝,他與李真對視片刻,抬起右手輕輕在老頭手背上拍了拍,順從又安撫地說:“我明白了,放心吧。”

  李真眼眶發熱,用力捏著對方的臂膀,連說了兩聲“好”。

  十一月廿七,卯時三刻,監司府後門。

  天還沒亮,三匹馬和一輛馬車就已經侯在了青石板路上,劉管家掌燈跨出門檻,陸續走出一行人來。

  包袱與細軟早收拾進了馬車的格子間,眾人都是輕裝打扮,李真與管家在門口止了步,李意闌走下門檻,轉過身來沖門的方向鞠了一躬。

  “父親保重,劉叔保重,我到了饒臨,即刻就寫信回來,勿念。”

  李真將老淚鎖在眼眶裡,不舍地從台下揮了揮手,他的手腕自內往外推,是送別的意思。

  李意闌笑了笑,轉身上了馬車,隨著鑽爬的動作,誰也沒注意到他右腰側下的布料戳出了一截,短暫地勾勒出他的斗篷之下藏有硬物。

  眾人都坐好以後,打頭陣的吳金一抖韁繩,坐騎撒開四蹄,載著人沖入清晨的迷霧裡去了。

  出城門後順著官道騎行十里,不出例外都會有長亭,只是眼下不是陽春三月,枝頭十分空曠,零星掛著些枯葉,沒法折柳寄情。

  亭台中空無一人,無人相送,自然也不用停留,吳金手臂一抬,正要往馬臀上送一鞭子,沒料一路咳個不停的李意闌忽然開了口。

  “三位,請下馬到亭中坐一坐,我有事跟你們商量。”

  三人茫然地對視一眼,先後調轉馬頭,很快就移到了亭中,石凳上灰塵很薄,昭示這裡每天都有人離別。

  李意闌坐在南方,寄聲在他後面站著,餘下三人各自撿了個凳子,他們之中論武功吳金最高,腳力張潮最強,可比辯才江秋萍才是第一,他最會說話,自然也該扛起交談的重任。

  江秋萍帶頭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意闌頂著“提刑官”的高帽子,言談之間卻沒什麼架子,他說:“吩咐談不上,應該是仰仗,我是武舉出身,沒什麼探案的經驗,要是有什麼不妥的決定,還請三位多指教。”

  比起他話里不合身份的尊重,三人更驚訝的是那聲“武舉”,這李公子病懨懨的,看著好像風大一點都能將他颳走,渾身沒點兒武官的樣子。而且歷年的武狀元、探花郎里,似乎也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不過傻子才會將這些心思公之於眾,江秋萍答道:“不敢,下官們自當盡心竭力,為大人分憂。”

  “多謝,”李意闌淺淺地勾了下唇角,忽然切入了正題,“那我現在請三位替我做第一件事,馬車腳程慢,你們盡最快的速度先走,到饒臨去探聽案情。”

  吳金奉命保護他,一聽這話最先坐不住,雙手在腿上一拍地拒絕道:“不行!公子別看走到這裡啥事兒沒有,再往山林一帶走可沒這麼太平了,那些山疙瘩里賊子土匪一窩一窩的,要走你讓他倆走,我得跟著……”

  他話沒說完,瞳仁上忽然有黑影一閃,激得他瞪大了眼睛,表情迅速從不滿轉為驚愕,最後竟然變成了肅然起敬。

  因為在他說到“一窩”的時候,一片枯葉搖搖擺擺地落到了石桌的上方,李意闌忽然抖了下手腕,接著朝他這邊劈了一下,小臂間乍現的寒芒有種普通兵器達不到的精純氣,吳金還沒弄明白此舉是何意,那片枯葉就一分為二,無驚無擾地落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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