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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死的死,背叛的背叛,再剩下的就是他這種四不像,入不了徹底的魔道,但也不再是人了。

  「誰說沒有了?」古春曉忍不了這種抹殺,跳出來說,「還有,我和老余就是。」

  憤怒從無崢的五官里浮起來,他冷冷地說:「你們不配。」

  古春曉跟他話不投機,翻了個白眼,把說話權還給了段君秀。

  段君秀又問了一遍,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無崢的口風卻很緊,他雖然墮身成了半魔,可生平最恨的還是背叛,魔族給了他復仇的機會,他就是死,也不屑於像余雪慵一樣出賣盟友。

  段君秀沒問出什麼,也不生氣,對著他喃喃自語:「你這個人既不是鬼,也不是魔。從前荼疆還沒被封印之前,世上倒是有過鬼魔結合而生的後代,但那都是血脈共生體,用父母的精血分化繁衍而來的,跟你這種生前是人,死後成鬼,如今又能擁有魔族特徵的情況完全不同。我有點奇怪,你到底是怎麼變成半魔的?」

  杜含章提了一嘴魔元的事,段君秀聽完,頓時感覺族別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開關被打開了,就像幾年前某國的人獸雜交試驗。

  這時,湖裡的水已經沒剩多少了,水面和王樹雅的膝蓋平齊。

  杜含章臉上還掛得住,心裡卻控制不住,沒有辦法不往壞處想,這讓他按捺下了其他的問題,抓緊問道:「段主任,您知道怎麼讓這個陣停下來嗎?」

  「為什麼要停下來?」段君秀看著他,淡定的簡直不像一個祖墳後人,「你們對底下的東西不好奇嗎?」

  杜含章怔了一下,指了下余亦勤說:「好奇,但他的身體被做在了陣里,這個我們是要取回來的。」

  這本來是余亦勤的事,眼下突然多了個「們」,他心裡被觸動了一下,產生了一種被袒護的錯覺。

  段君秀卻立刻挑了下眉,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打量著余亦勤說:「你的身體?你就是余雪慵嗎?」

  余亦勤不知道自己過去這麼有名:「是,你是段盈的親戚嗎?」

  祁文帝段盈文韜武略,是青史有名的大人物一個,他卻直呼其名,像跟段盈很熟似的。

  段君秀笑了下,將從前的稱呼換成了現在的說法:「是,他是我的養父。」

  段盈還是祁王的時候,杜含章和他在酉陽城共事過半年,當時抬頭不見低頭見,但杜含章印象里沒有段君秀這麼個人和名字。

  他心裡有疑問,只是眼下顧不上問,只說:「所以這個湖下面的墓不是靈帝的,而是祁王的了?」

  「不是,」段君秀搖了下頭,「這底下沒有墓,只有一個……」

  他停下來,措了下辭:「被描畫下來的死亡現場吧。」

  余亦勤沒聽懂:「什麼意思?」

  段君秀擰了下眉頭,對他這問題儼然更困惑,反問道:「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問你嗎?你才是案發現場的第一嫌疑人。」

  這下不止余亦勤三人,連無崢都聽懵了。

  余亦勤作為失憶黨,唯二不多的好處就是人在「局外」,反應最快,他說:「我魂魄不全,以前的事不記得了。你說的這個死亡現場裡面死的是誰?為什麼說我是嫌疑人?」

  段君秀注視著他,似乎是在判斷他話的真假。

  余亦勤不閃不避地任他打量,杜含章本來想輔證一句,但段君秀先中斷了注視。

  「死的是靈帝賀蘭柯,」他突然說,「時間是新元七年末,地點在京郊的磐止行宮。」

  無崢感覺血脈發冷,他畢生擁有無數噩夢,磐止行宮卻是當中魘他最深的一個,他在那一行之後,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段君秀說得不慢,沒人注意無崢,都聽他說:「賀蘭柯在行宮裡設宴,表面是慶賀新年,實際上是一個局,誘捕矜孤殘眾集合起來殺他,方便一網打盡,然後……」

  「別說了!」無崢忽然大吼一聲。

  眾人循聲看向他,就見這人急赤白臉的,不知道怎麼就激憤起來了。

  杜含章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知情人士,不想讓他來搗亂,立刻給無崢下了到消聲符,讓他喊破嗓子也沒人聽見。

  段君秀重獲安靜,繼續說道:「矜孤族人還真上套了,局勢開始一面倒,他們絕大多數都被困在了行宮,部分被殺,部分被俘,剩下幾個翻牆逃走的,賀蘭柯一個都不想放過,親自帶兵追擊,結果徹夜未歸。」

  「我養父察覺不對,派人去找,最後在湫水河邊山林里的茅草屋裡找到了他的屍體,身上插著你的武器。接著近衛軍順著地上血滴,找到了半身泡在水裡的你,你身上也有數道賀蘭柯留下的刀傷。」

  余亦勤聽到一半就開始走神,無數幀畫面在他腦海深處稍縱即逝,就是消失的太快了,不過好歹給他捕捉到了一點殘影——那是個束髮執刀的蟒袍男子,身上氣場很強,目光犀利地從腦海里投過來一眼。

  余亦勤在虛空中跟他對上視線,腦中霎時「嗡」的一下,突兀地冒出來一句話。

  「不問緣由,不聽辯解,上來就斬盡殺絕,這就是陛下的為君之道嗎?」

  這話衝出迷障的同時,也給余亦勤帶來了一陣尖銳的頭痛,他晃了一下,拿手撐住了額頭。

  按照當時的時局,陛下只能是賀蘭柯,那麼問話的人是他自己嗎?余亦勤心想他是有什麼緣由,想辯解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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