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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異辦和無常分局在治安上是聯動的,既然陸辰問過,那說不定都有結果了,杜含章說:「嗯,那你查過了嗎?」

  「查了,小陸看著像是個長命的人,就是申宮是遷移宮,變數太多了,唉,」何拾惋惜地說,「半個小時之前我去查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報導,魂魄好像『遺失』了。」

  幽都的魂魄機制和人間眾所周知的陰曹地府不太一樣,幽都里沒有牛頭馬面和孟婆湯,人的魂魄也不用拘押,它們根本承受不了人間的地氣,一旦魂體化了就會自動飄向幽都開在人間的小千世界,也就是各個分局裡去,不然就會被陽氣融化。

  當然,某些強烈的執念可以延遲這個過程。

  遺失是比較客氣的說法,一般這種情況在警局裡,用的詞可能就是逃逸。

  逃逸之後又沒有被陽氣煉化的鬼魂,就是人間的厲鬼,幽都的違法分子,這種一旦被逮住,是會按照情節輕重不等,判處罰陰資、關禁閉,甚至去虛耗地里種落陰樹的。

  按照陸陶生前的性格,他應該是不敢主動逃逸的,那麼就剩下兩個可能:第一,他有去不了的阻力;第二,他的魂魄也死了。

  人會死,鬼也會,可鬼死了之後會變成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人間有本叫做《幽冥錄》的書,書里提過一句: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1]

  但這些個聻、希、夷家住何方,年約幾何?三界的著作里又無一提及。

  連幽都的鬼們都不認識聻,杜含章自然更無跡可尋,他掛了電話,一路上顯得心事重重。

  五分鐘後,他進了醫院,但花了十分鐘才停好車,輕車熟路地去了停屍房,只是他還沒走到,就碰到了坐在台階上抽菸的陸辰。

  陸辰今年虛歲三十,濃眉方臉,留著平頭,看起來陽剛精悍,平時是二隊的一把手,眼下卻有點愁苦,連基本的文明素質都不要了,面前的地上不是菸頭就是菸灰。

  杜含章走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徑直越過他,去了走廊盡頭那間沒有掛牌的房間。

  這裡說是停屍間,可其實就是空屋子裡面擺了一堆擔架床,冷櫃和解剖室倒是也有,只是陸陶用不上。

  此刻他就躺在屋裡靠門的擔架床上,白布只蓋到了胸口,臉露在外面,大概是離開得很快,驚恐隱約還留在表情里。

  杜含章沒進去,隔著門上的玻璃條看了他好一會,心裡很難不覺得後悔。

  也許昨天臨睡之前他多打一個電話,事情或許不止於此,但悲劇歸根結底,還是肇事者的責任。

  杜含章折回去坐到陸辰旁邊:「不是找我過來聊天的嗎?你想聊什麼。」

  陸辰一口氣將剩下的煙吸到了菸頭附近,接著將煙屁股往地上一杵,吞雲吐霧地說:「聊陸陶的鬼魂吧,他的魂不見了。」

  「不見了」這三個字讓杜含章心裡一動,突然想起了余亦勤,因為他昨天也說過,他的妹妹不見了。

  然後陸陶和古春曉,又都跟那個工地有點關係。

  「我知道,」杜含章說,「我剛問過何拾了。」

  陸辰心裡堵得不行,說著又抖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裡說:「雁子說你昨天晚上去過辦里,跟另外一個叫余……」

  說到這裡他的語調拖長,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似乎是在回憶。

  陸隊長日理萬機,不記得眾多案子中的一個報案人姓名十分正常,杜含章提醒道:「亦勤。」

  「對,余亦勤,」陸辰恍然大悟似的說,「她說你倆一起去報的案,那個案子我還沒時間看,你是目擊者,你跟我講一講算了。」

  無論是從陸辰痛失親人,還是這人曾經跟著他共事的角度來考慮,杜含章都不至於吝嗇幾句話,他複述了一遍工地上的見聞,同時沒忘記提及余亦勤走之前的提醒。

  他說:「余亦勤給了我一個那隻鬼的泥塑,我不知道有多像,東西我放在車裡了,一會兒拿給你。」

  陸辰點了下頭,思索了片刻後說:「從你說的這些內容來看,那個余亦勤的妹妹的失蹤,工地上的人命案,還有陸陶的車禍,有可能都是同一夥勢力乾的,對不對?」

  放在平時,杜含章不會接這句話,他時刻記著自己是個老百姓,但眼下不是為自己考慮的時候。

  「如果你問我的話,」杜含章說,「我確實是會這麼聯想。」

  陸辰現在無心辦案,腦子不帶轉地說:「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從哪裡入手去查?」

  杜含章伸手撿了個菸頭,抬手扔了出去,菸頭在空中劃了道弧線,掉進了兩米開外的垃圾桶里。

  「線索挺多的,冷靜下來了一條一條地去跟吧。」

  陸辰倒是想跟,但防異辦里缺人,陸陶的車禍是真的讓他急了眼,陸辰突然異想天開地說:「杜總,不然我也請你看個風水吧?到咱以前的辦公室里去看,你幫我看看這個案子裡的風水,我按市價跟你結帳。」

  杜含章:「……」

  陸辰個性沉穩,跟跳脫的陸陶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上都南轅北轍,但這一刻杜含章突然感覺到了血緣的力量。

  陸辰大概是錯亂了,才會想出這麼餿的主意,不過杜含章沉默了幾秒,居然點頭答應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市價就不用了,」他語氣平常,但眸光十分深沉地說,「我要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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