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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李隆基淡淡地笑了笑,忍不住又在瑞昌的臉上多看了幾眼。那一天雖然有內應外援,但在進入禁苑的時候,若不是瑞昌以口技喝止了幾個發現端倪的衛士,鍾紹京未必能在其妻的勸告下前來迎候,後頭的事情也不會如此順遂。而這樣一個曾經屈身下賤的男寵,居然乃是徐敬業後嗣,則更是讓人無法想像。

  該走的始終會走,該回來的終究會回來。他的眼裡最重要的是功業,而裴願眼中最重要的卻是她,這便是最大的差別。而已經躺在冰冷棺木中的上官婉兒,則是永遠不可逾越的天塹。

  錦瑟尤空響,華年誰與度。

  第三卷 華年舞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家事便是天

  敕勒川,

  天山下,

  天似穹廬,籠罩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一碧如洗的藍天下是遼闊的草原,無數駿馬正在撒歡似的奔跑,成群結隊的牛羊們則是在四下里啃食嫩草。腰挎彎刀的牧人們騎在高頭大馬上高聲談笑,說起去年那個嚴寒的冬天全都是唏噓不已。好在春天已經來了,河流上的冰層已經融化,冬天一片枯黃的草根也已經重新煥發出了青翠,熬過了一個冬天的牛羊們正在長膘,不時還能捕捉到幾匹落單的野馬。

  在前兩年突騎施那位自立為可汗,連番打仗打得西域不得安寧之後;在東突厥趁勢入侵,在庭州附近掀起連場戰事之後;在中原連番兵諫,皇位更迭之後;在去年連月大旱,水源嚴重緊缺之後;人們終於盼來了一個美好的春天,一個復甦的春天,一個太平的春天。而除了感慨天神終於眷顧賜福之外,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則是庭州城的那場盛大婚禮。儘管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但新娘的美貌和陪嫁,新郎的家世,乃至於庭州裴氏的每一點每一滴,都成了人們議論的焦點。

  而人們議論的那一對年輕夫妻,此時卻策馬並肩而行,笑吟吟地看著藍天白雲草地,還有那數不清的牛羊駿馬。裴願的手中挽著一根長長的鞭子,但他卻並不用鞭子驅趕身邊的牛羊,而是用嘴發出聲音各異的唿哨,如臂使指地把上百隻羊管理得服服帖帖。而自從凌波第一次牧羊卻把一群羊趕得亂七八糟之後,她只好早早放棄了這種高難度的活計。

  凌波穿著一件尋尋常常的對襟窄袖衫子,和尋常牧民女子不同的是,她的衣襟上繡了不少精緻的穿枝花,袖口和衣衫下擺上也有一圈漂亮的錦繡滾邊。至於牧羊的時候還遠遠跟著一群護衛的牧羊女,則更是顯得稀罕。不過她和裴願這些天隔三差五就要這樣來上一回,那些牧民們最初還會好奇地聚在不遠處圍觀,久而久之也就漸漸習慣了,只會在閒暇的時候瞅上一眼議論幾句。

  相形之下,身量愈發敦實的裴願看上去自然更像一個普通牧民。當今天子即位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為裴炎平反追贈官職,而裴炎的直系親屬後代也一一得到了赦免。裴伷先授太子詹事丞,赫然已經是正四品上的高官,不願留在長安的裴願也受封騎都尉,授北庭都護府錄事參軍事,就連年紀輕輕的裴范也因為父兄的功勞受封飛騎尉。

  「娘前幾天也到長安去了。」裴願說著便轉頭朝凌波笑了笑,「當初我們成婚的時候,娘還說什麼習慣了這天高地闊的大草原,不願意到長安城那種憋悶的地方去,可到後頭還是耐不住性子,眼巴巴地帶著人追了過去!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果然是一點不假。」

  說起阿史那伊娜這個婆婆,凌波不禁心有餘悸。相較中原世家的禮節門規森嚴,婆媳之間那些繁複的禮數,阿史那伊娜無疑是極其好伺候的。想當初她過門之後只叫了一聲娘,這位出手闊綽的異族公主就恨不得把所有積攢下來的各色首飾給她添妝裹,同時也沒少和她交流某些問題,為此甚至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些栩栩如生的春宮畫——言下之意只有一個,年紀都不小了,該好好生兒育女,也好讓某個作婆婆的人可以抱上孫兒孫女。

  見凌波兀自瞪著自己不說話,裴願登時醒悟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岔開話題道:「爹爹先是回鄉祭祖,如今也應該回長安了。」他忽然沉下了臉,恨恨地罵道,「那些裴氏族人還真是可惡,想當初伯祖被殺,爹爹被流放的時候,就沒見一個人站出來說情。如今爹爹顯貴,他們就一個個都巴結了上來,甚至還以娘出身異族為由,讓爹爹休妻另娶!全都是趨炎附勢的小人!」

  「幸好陛下在敕封了你的親生母親之後,又封了娘誥命郡君,否則……」

  想想阿史那伊娜的驃悍個性,凌波絲毫不懷疑她會帶著人打上裴氏宗堂,到了那時候,事情就真的是不可收拾了。當然,她那位公公也還算是有良心的,總算是咬緊牙關不鬆口,最後是太子李隆基親自出面,才算是壓下了這檔子事。畢竟認真論起來,裴伷先在流放庭州之後和阿史那伊娜成婚,既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也難怪某些人耿耿於懷。

  「別說爹娘了,你這個北庭都護府官成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就不怕人家彈劾你?」

  「彈劾什麼?如今陛下登基天下太平,就連突厥默啜都已經上書請和,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我之前帶你去弓月城的時候,你沒看見各族的人都在議論大唐天朝?小凌,中原太平,西邊也就有太平,太平盛世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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