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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娘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頭,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出了書房,不禁曬然一笑。她一向性子清冷,什麼時候這麼管閒事了?

  公主金印在手,凌波還不至於大公無私只為人家辦事。於是,她從庭州悄無聲息帶回來的那三個羽林軍舊將,又回到了新整編的羽林萬騎之中。恰逢西邊仗打得如火如荼,她某天借著安樂公主的名義在宗楚客面前隨口那麼一提,北庭都護劉宛志便輕輕巧巧挪了個地方。然而,從宗楚客那裡得到的另一個消息,卻讓她暫時放心了西域那邊的情況。

  雖說大唐起初用兵不利,但後來好歹是扭轉了戰局,那位起兵的突騎施酋長娑葛似乎也沒有一直把仗打到底的意思,上奏的書信中都有些鬆動。而這檔子事是由於宗楚客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引起的,如今看情勢不妙,索性準備冊封那娑葛為西突厥十姓可汗。如此一來,打仗一直打到庭州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

  十二月三十是各家各戶守歲的日子,然而,興致大發的李顯在朝會時忽然發了一道敕令,召中書、門下與學士、諸王、駙馬入閣守歲。這種場合原本沒有凌波的份,可黃昏時分韋後便派了車來接她,她只好帶著朱顏和雲娘前去。結果,無巧不成書的是,她在大明宮延福門正好撞見了太平公主。

  「十七娘,你倒還捨得回來!」太平公主一看見凌波就爽朗地笑了起來,徑直走上前來,聲音卻低沉了一些,「一去就是將近一年,而且還跑得那麼遠。要不是八哥提起,我都不知道你膽子居然那麼大!塞外天高地闊風沙又大,你這個丫頭還真是痴心。」

  這相王李旦怎麼嘴那麼快!

  凌波在心裡頭埋怨了一番某個疼愛妹妹的哥哥,暗自慶幸相王只以為她和裴願偷偷溜到庭州去玩,別的全然不知。含糊其辭地敷衍了太平公主的話,她這才看見太平公主身後還有幾個少男少女,其中並沒有曾經和她談婚論嫁的薛崇簡。她還正慶幸避免了一場尷尬,耳朵里卻又鑽進了一句話。

  「崇簡那個小子簡直是個混球,文不成,武不就,竟是沒一樣能配得上你。」太平公主的面上滿是不悅,隨即竟是絕口不提這個兒子,指著其他幾人說道,「你這幾個表弟表妹都是沒出息的,你以後得空了多提點一下他們。」

  情知這不過是說說而已,凌波立刻笑著答應了。雖說有太平公主這麼一位厲害的母親,這些當兒女的一個個看上去都畏縮得和什麼似的,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是一家子出來的,仿佛根本沒有遺傳到那位一代女皇的半點強悍血脈。

  這一夜奉詔入閣守歲的林林總總有好幾十人,歌舞之外少不了賦詩等等娛樂活動。而在這種場合,帝後和安樂公主的份素來都是上官婉兒捉刀代替,而這位才女素來文思敏捷,幾首詞藻華麗的詩賦一出,頓時引來了滿堂喝彩。看見那個顧盼自得神采飛揚的上官婉兒,凌波不覺也心情大好,一口氣喝了好幾杯秋清蜜酒。

  酒酣之際,李顯忽然取笑起了御史大夫竇從一,說是知道竇從一喪妻已久,要親自說給他一門好親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滿座文武都愣了。凌波悄悄詢問安樂公主,得到的竟也是搖頭,不由更加好奇。

  然而,當內侍引燭籠、步障、金縷羅扇,引了一個禮衣花釵的女子上來,然而,行至眾人跟前,那扇卻不曾除去。李顯硬是讓竇從一吟誦了好幾首卻扇詩,這才讓人除卻了那金縷羅扇,赫然是一醜陋的老婦。

  「天哪,那……那是母后的乳娘!」

  安樂公主一愣之下,竟是笑得樂不可支,手中滿滿當當一杯酒全都翻在了凌波的裙子上。而凌波硬是沒忍住,嘴裡含著的一口酒噴出去老遠。至於高踞御座上的李顯韋後也都是哈哈大笑,席間眾大臣人人失態,竟是沒顧得上神情尷尬的竇從一。

  長安城中常太平,這一刻,所有人都好似無憂無慮。

  第一百七十九章 理所當然的託付

  這是笙歌曼舞縱情享樂的年代。這是朝不保夕政令百變的年代。今朝高朋滿座一呼百諾,明朝零落塵埃無有他顧。

  一年四季,長安城中的絲竹管樂聲始終不斷,那門庭若市的幾座豪宅永遠吸引著無數人趨之若鶩,那些或正牌或冒牌的金枝玉葉的腳下永遠都拜倒著無數的人。比起中書門下的宰相來,這裡才是真正的政事堂,這些女人們才真正把持著天下。興道坊的太平公主門下出了兩位宰相,群賢坊的上官昭容門下同樣也是兩位,而安樂長寧諸公主賣出去的官爵數以千計,宮中女官也樂意用賣官來為自己積攢脂粉錢。

  崔湜和鄭愔主持銓選大肆收受賄賂,儘管被御史彈劾,上官婉兒不過是悄悄和安樂公主武延秀說了一句話,兩人便輕輕巧巧謀了個起復,照舊在地方上當著高官。唐休璟為兒子娶賀婁閏娘養女為媳,不日即以八十高齡再拜宰相。突騎施的娑葛也不再樂意打仗了,上書卑詞請降,朝廷樂得輕鬆,於是封其為欽化可汗,賜名守忠。已經及笄的金城公主則是在李顯親送下遠嫁吐蕃,從此便得長居雪域冰原,再也望不見中原河山。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一日日地過去,轉眼間又到了一年隆冬。達官顯貴們錦衣玉食揮霍無度的時候,關中卻是饑荒四起,米價之前好容易才跌到斗米三十文,如今又高漲到了斗米百錢。為了將山東、江、淮的穀米輸入京城,運谷的牛馬十死八九,朝臣們多勸天子再幸東都,韋後卻執意不肯,於是,長安城下至黎民百姓,上至俸祿較低的官員,無數人只能勒緊褲帶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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