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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後卻不在後殿或是水榭,而是在佛堂。大唐原本重道,但自從武后推崇佛教之後,這信佛就在達官貴人中間風行了起來。而韋後在軟禁房州那些年之後,如今兼信佛道,同時還偏信術士,誰也不知道她真正信什麼。當凌波跨進那四處都懸掛著明黃帷幔的佛堂,看到香菸繚繞中那個肅然下拜的人影,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

  這位半輩子戰戰兢兢的皇后如今掃清了一切障礙,幾乎再無一個對手,無論拜佛信道或是寵信術士,不過是僅存的一丁點敬畏之心作祟罷了。

  韋後的旁邊跪著滿臉虔誠的金城公主。這會兒她的臉上倒不見了在外頭時的稚氣和天真,而是和長安城那些大寺廟中的善男信女一模一樣。叩拜完了隨韋後站起身,見韋後和上官婉兒在一起說話,她便悄悄地上來抓住了凌波的手,低聲問道:「十七姨,皇后阿娘說吐蕃贊普向大唐求婚,皇帝阿爹要讓我嫁過去,吐蕃在哪裡,離長安遠麼?」

  吐蕃有多遠?一時間,凌波只覺得頭皮發麻,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先頭盤算過好些正在婚齡的宗室千金,卻壓根沒想到這金城公主身上。那雖然不是李顯和韋後的嫡親女兒,但既然是先前開府的七公主之一,足可見其寵愛。這和親吐蕃怎麼會輪到她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可測的未來

  自從韋後移居含涼殿以來,這座宮殿便又經過了一次大修繕,不但乃是妃嬪拜見皇后的處所,韋後還在此地頻頻接見外官,諸如武三思這樣的親近臣子也是常來常往毫無顧忌。此地內侍宮婢雖多,但懾於皇后威嚴,向來倒也整肅,再加上有尚宮柴淑賢和賀婁閏娘兩人操持,更是猶如鐵桶一般。休說尋常妃嬪就是使再多的錢也休想買到任何消息,就是背地裡嚼舌頭的也很少。

  只是韋後畢竟出身關中豪門,待下嚴厲有餘寬和不足,尋常宮婢她素來不正眼瞧,只有自己喜愛的那幾個得青眼相加。尤其是去歲因鄭普思謀逆而被貶奪尊位的鄭家母女,雖則名為奴婢,其實進進出出就是尋常妃嬪也不敢慢待,和從前的威勢一般無二。

  「都用心些,千萬別把這些符紙貼錯了!」

  韋後寢宮之內,鄭盈盈指揮著幾個宮人在樑上架子後頭以及軟榻下頭等各處貼著符紙,不時還疾言厲色地呵斥幾句。她如今住在含涼殿,日日侍奉韋後身邊,比起當初當才人的時候竟是更加得寵,此時韋後不在難免露出幾分傲色。忽然,她看到近門口的一個宮人彎下腰去,眉頭一皺正想喝問,卻瞧見一個人影跨過了門檻,滿面寒霜和傲色立刻化作了如沐春風的笑容。

  「哎呀,原來是永年縣主!」她滿面含笑疾步迎上前,又深深拜了下去,「自從縣主養傷之後都不曾來過含涼殿,奴婢還不曾拜謝……」

  「什麼拜謝?當初赦你們母女的是皇后,我不過是白說道兩句罷了?」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雖說當初不曾火上澆油,凌波可不認為自己就真的做了什麼雪中送炭的好事,一把就將鄭盈盈攙扶了起來。四下里一瞧,發現這寢室中還有好幾個宮婢,她略一沉吟便反身又出了房門。果然,下一刻鄭盈盈便追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奴婢都不會忘了當日的承諾。」鄭盈盈卻不信凌波會無端來到自己跟前,斟酌片刻便問道,「縣主有什麼想問的?」

  又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這宮裡頭要找一個愚蠢的還真難!凌波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可她剛剛那個疑問不問出來實在憋得難受,而這也不算是什麼大秘密。

  「陛下和皇后怎會願意將金城公主許配吐蕃贊普?」

  鄭盈盈聞言一愣,呆了好一會兒方才啞然失笑道:「我還以為縣主要問什麼,卻原來是這個。皇后年前剛剛將成安公主許配了侄兒,本就在張羅金城公主的婚事了。吐蕃贊普求親,原本該是在宗室中遴選,誰知所剩無幾的李家宗室女不是年紀不合適,就是實在出身太低。要知道,如今可不是太宗皇帝以天可汗威凌四方的時候,大唐在西域的勢力漸漸式微,河西也已經是岌岌可危。吐蕃原本指名了一定要天子之女,後來知道諸公主都嫁人了,這才稍稍鬆了口,說即便是宗室那也得是身份貴重。」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忽然意味深長地說:「原本德靜王曾經建議,說是縣主和皇后的親生女兒差不多,不若賜姓李和親吐蕃,皇后也曾經意動過一陣。可一來拗不過安樂公主的嗔怒,二來皇后覺得縣主聰慧還有別的用場,這才忍痛決定讓金城公主和親吐蕃。雖然金城公主是陛下和皇后養大的,可畢竟不是嫡親女兒,再加上公主天真爛漫,除了身份貴重別無其他強處,所以才是她。縣主留在長安可以為韋家臂膀,遠走吐蕃於國是否有利暫且不提,至少對皇后來說並無裨益。」

  一番話聽完,凌波只覺得仿佛一桶冰水當頭澆下,渾身冷得直想打寒顫。安樂公主說和親也要李家人,她毫不懷疑地相信了,卻原來她幾乎只差那麼一點就要遠走雪域冰原。她還問為什麼是金城公主要和親吐蕃,如今知道的理由竟是這樣赤裸裸的利益算計!

  鄭盈盈瞧見凌波面色數變,心中不禁有些得意,退後一步微微屈膝一禮便轉身又進了那寢室。過了一會,她又探頭出去張望,沒發現凌波卻瞧見了自己的母親第五英兒,連忙上去把剛剛的事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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