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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心裡頭高興,但他轉念一想又有些疑惑。如今朝廷官員都願意迎娶五姓女以抬高門第身份,而女子倘若能嫁入五姓豪門,同樣亦是莫大的驕傲和榮幸。凌波縱使是縣主,那崔家老三的名頭他也聽說過,門第容貌才學都不辱沒了她,為什麼拒絕得什麼乾脆?

  「縣主金枝玉葉,區區狀元算不得什麼,自然還能挑到更好的。只不過,看縣主的模樣似乎是深有不滿,這是……」

  「鄭大人,你當初在我那裡住過,我看著也就和我門下出去的差不多。我和崔湜如今有仇,以後你在伯父身邊可得給我爭一口氣,若是有機會我一定幫你多多說話。總之你一定得給我壓著崔湜,否則我咽不下這口氣!」

  鄭愔越聽越糊塗,誰知凌波根本不解釋,忽然翻身上馬就走。那三騎馬匆匆離去揚起的煙塵讓他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但這些許不適卻比不上他心頭的莫名興奮。他早就聽說當初崔湜能夠得武三思看重,內中有凌波的一言之恩,現如今這兩位鬧翻了,對於他來說豈不是大大的機會?

  世家大族算什麼,看我這個出身寒門的士子照樣把你壓下去,更何況這是以有心算無心,還不用明的撕破臉!

  四月的天已經沒什麼料峭寒意,多了幾分暖洋洋讓人懶散的氣息。大街兩側的槐樹楊樹柳樹已經都鬱鬱蔥蔥吐出了無數翠綠的葉子,間中種栽的各種花卉也已經是奼紫嫣紅。路上的行人們都穿上了輕薄的春衫,而那些富家子弟們則更是衣衫華麗跨馬出遊,數日前的殺戮仿佛早就從所有人記憶中消失了——或許說是不得不消失——因為日子畢竟是要過的。

  凌波出了休祥坊,卻並沒有回家,而是沿著光化大街來到了群賢坊。這裡靠近長安西城牆和金光門,算不上最好的地段,但卻由於此地破土動工的一座宅子而異常引人注目,因為那是上官婉兒的新宅。歷來妃嬪都是幽居深宮侍奉君王,如今上官婉兒這個正三品的婕妤不但把應該是中書舍人幹的草詔事宜一體全都兜攬了過去,甚至還像高官一樣在長安營建宅第,這是亘古以來未曾有過的奇事。

  和武三思那裡大興土木不同,這邊雖說也傳來了一些敲敲打打的聲音,卻沒有太多的喧囂和吆喝,再加上四周都是不起眼的安靜民舍,更流露出一種高雅幽深來。由於房子還沒造好,作為嬪妃的上官婉兒自然不可能像武三思這麼大剌剌地時時刻刻前來視察,於是便把這麼一樁事情交給了凌波代勞,甚至還不無玩笑地拿出了自己的脂粉錢,說是讓她看著情況添幾樣東西。

  「十萬錢也就是一百貫,在長安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能買什麼?只不過若是放出風聲去,大概來送禮的人會擠破頭吧!」

  凌波望著那初具雛形的門庭喃喃自語了一句,忽然瞥見一旁的武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當下便勾手示意他過來:「有什麼話想說就說,難道我的脾氣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若是以前的武宇,一定會老老實實地搖頭說不知道,但現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木頭人了。他露出了一絲情緒化的苦笑,東張西望了一陣方才低聲說:「小人只是覺得,縣主剛剛和鄭大人說的那些是不是不妥當。若是鄭大人和崔大人真的鬥了起來,萬一崔大人惱羞成怒……」

  凌波訝異古怪地瞅了武宇一眼,見他鼻子還是鼻子眼睛還是眼睛,依舊是那張英俊的面龐,依舊是那副健碩的身板,她不覺笑了起來:「不錯不錯,如今你總算是會用腦子了,比他們三個強!我只是暗示鄭愔可以爭一爭,並不意味著他們會斗得你死我活。這分寸上的問題,那些官員們可比你我在行的多了,而且,這樣不是更顯得我小肚雞腸麼?」

  女人天生就是小肚雞腸的,只要人人就這麼看她,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為官之道便是牽馬執鐙

  凌波正和武宇戲言的時候,忽地聽到一陣車軲轆響聲,不由轉過頭望了過去。此時,一輛金路紫油纁,綴著白紅錦絡帶和帷帳的馬車便映入了眼帘,竟赫然是一輛安車。須知安車乃是婕妤方可乘坐,心中驚疑的她還以為是上官婉兒出來了,可那車停穩之後,上頭下來的卻是一個六旬老婦,旁邊尚有一位盛裝中年貴婦,卻都是她認得的。只是微微一愣,她便連忙上前將那位老婦攙扶下了馬車。

  那老婦便是上官婉兒的母親滎陽縣君鄭氏。由於她當初帶著上官婉兒配沒掖庭的時候受了不少苦楚,如今身子雖然還算健朗,卻已經是滿頭銀髮,額上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皺紋。站穩立定之後,她便輕輕抓著凌波的手,含笑說道:「我剛剛進宮看過婉兒,她說十七娘你十有八九在這裡,果然沒錯。正好柴尚宮要回家,便捎帶了我一程。」

  柴淑賢卻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對凌波不咸不淡地吩咐了兩句,又對鄭氏微微偏身行禮,隨即重新登上馬車走了。她是柴紹的孫女,雖然只是正五品尚宮,卻是韋後身邊的大紅人,較之上官婉兒不過略輸一線,自然可以乘坐安車,傲視凌波這個縣主。而這種態度凌波早就看慣了,自是不以為意,拉著鄭氏的手親親熱熱說了一席話,等到鄭氏自己的馬車也到了,兩人方才進了門。

  自從上官婉兒成為了武后的秉筆女官,鄭氏便不再是那個掖庭中終日勞作不休的奴婢。等到女兒成了新帝的婕妤,她更是受到了不少人的趨奉,原先那座小宅子的門檻險些被人踏破了。在凌波的攙扶下看了幾處正在營建修繕的建築和花園,她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榮光,眼中竟是噙滿了歡喜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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