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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付這些無足輕重的人,老成持重的鮑華晟還是遊刃有餘,但他還是言辭謹慎,字字句句都是斟酌了再斟酌,倒叫立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風無痕心生佩服。雖然早就獲准參加朝議,但他很少發言,往往是冷眼旁觀,除非是父皇要求,否則他都是默默地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觀察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比之當年上書彈劾風無論的時候,鮑華晟真的是不一樣了,怪不得父皇能將他倚為臂助,也許將來會用之為新君輔臣也不一定。

  儘管賀甫榮和蕭雲朝都不知道御史們是否拿到了確實證據,但他們心中最深的恐慌卻是皇帝的態度,因此不時斜睨御座上至尊的臉色。至於那些跳樑小丑,他們才懶得理會死活,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而已,這等貨色投靠過來的多了,現在才是考驗這些人忠誠的時候。

  終於,鮑華晟還是不耐煩了,他怎麼會看不出賀甫榮和蕭雲朝是借著無足輕重的黨羽耗費他的精神,因此臉便陰沉了下來。大殿內地溫度仿佛都低了些,風無痕不禁縮了縮脖子。看來即便再謹慎的人也不會老是任由那些嘍囉胡攪蠻纏,鮑華晟是要發威了。

  鮑華晟冷眼看著那個唾沫星子亂飛的傢伙,沉聲喝道:「陳大人。你口口聲聲彈劾需以事實為證,那本官且問你。你如何知道連大人他們幾個沒有搜羅到泰慊同和孫雍地罪證?亦或是你認為本官的下屬根本就是意圖誣陷?」

  大理寺少卿陳達不禁愣了神,他本想藉機表現一下自己,順便向賀甫榮明確一下自己地立場,誰知正撞在鮑華晟的火頭上。他偷眼瞧了瞧這位右都御史的臉色,不由心中叫苦。自己摻和一下就算了,又何必惹上這個麻煩的人物?「飽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

  誰料陳達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鮑華晟一語打斷,「陳大人,言官風聞奏事地前例也曾經有過,即便連大人他們的聯名參奏中存在謬誤,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皇上自有明斷!」強硬的作風一上來,鮑華晟頓時又變成了那個眾人熟悉的樣子,冰冷而可怕的眼神掃過一個個剛才和鼓譟不已的朝臣。「連大人只是彈劾了兩個貪官污吏,論起來也是他身為言官的職責,爾等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詞。難道就連朝官的體面都不顧了麼?」

  眼看鮑華晟的牛脾氣又上來了,皇帝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便出口阻止了鮑華晟咄咄逼人的言語。「飽愛卿,朕知道你調教屬下一向經心。況且連玉常為人清正廉明,這一點朝野皆知,朕不會因為旁人地三言兩語而疑忌忠良。」這句話雖然不算最重,但聽在有心人耳中還是一震,皇帝既然承認連玉常為忠良,那豈不是說泰慊同和孫雍死定了?

  皇帝不動聲色地拿起身前桌子上的一本帳簿,輕輕抖了抖。「剛才有人說幾位御史未有明確證據便上書彈劾,有違公正嚴明之道,朕這裡倒恰好有一樣有趣的東西。」皇帝仿佛沒有注意部分面如土色地官員,繼續說道,「此物乃是原德陽知州韋綿英無意中取得的,誰知他連夜將東西送呈京城後,巡撫泰慊同便匆匆趕到他的衙門搜檢,看來還是非同尋常的物事。」

  不少官員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風無痕更是詫異父皇直接提及了綿英的名字,不禁暗中瞟了瞟舅舅的神情。儘管事先知道此事,但皇帝當眾揭穿此事,蕭雲朝還是變了臉色,幸好風無痕曾經告訴他前半本帳簿牽涉的朝廷重臣多是賀氏那一邊的,否則他恐怕根本鎮定不下來。

  皇帝銳利的目光掃過底下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心中卻充斥著一種鄙夷不屑的情緒。百姓們倚賴的就是這些盡想著一己之私的官吏,而自己也不得不託之以社稷,真是天底下最荒唐諷刺的事情。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但這些人犯的又何止小過,可惜牽一髮而動全身,自己根本無法任意動手。制衡,為了制衡自己已經做出了多少違心的舉動,想起來也覺得氣悶。

  「諸位愛卿,朕並無意追究朝中有誰暗地裡和泰慊同互通消息,亦或是有什麼銀錢往來,朕要問的是你們的心!」皇帝從御座上立起,不甚高大的身影此時卻顯得威勢懾人,「朕自即位以來,勵精圖治,也算是對得起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可是你們呢?捫心自問,有多少人能說自己在地方任上是乾淨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話如今倒是流傳甚廣,似乎當官不受賄賂便是天大的笑話一般,「哼!」

  皇帝重重的冷哼讓眾人全都低下了頭,他們都是官油子了,深知此時應該如何自處。平日為官還算清正的自然不在話下,而那些腰杆硬的也自忖到時謝罪一聲就了結了,最最彷徨的就是屬於賀蕭兩家陣營的低品官員,他們仿佛從皇帝的目光中看到了丟官去職的悽慘情景。

  風無痕已是憂心忡忡,父皇將綿英的名字提到了檯面上,怎麼想都是有心將其放在別人的對立面上。若是如此,自己先前的苦心豈不是完全白費?一個小小的知府在那些大員看來就猶如螞蟻般容易揉捏,即便舅舅蕭雲朝不會為難,賀家那裡會有什麼行動也不好預料。如今之計,只能看父皇是否還會做些什麼了,否則就只能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他咬牙想道。

  「昔日兩江總督李銘太在任時,收受銀兩不下百萬兩,但他離任時,百姓尚且攀轅相送,萬民傘足足送了半車。百姓為的什麼?不就是他在任時,把兩江治理得井井有條,從不加收火耗麼?不就是為了他斷案從來不偏袒麼?區區一個貪官污吏卻受百姓如此愛戴,便是因為他收受錢財時都揀的那一等豪商劣紳,敲詐得如同錄皮煎骨而已。因此先帝最後雖然奪了他的爵位官職,卻仍留得他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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