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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六月初一,楊一清一大早面聖入閣之際,朝陽門外二里處的東嶽廟正是香客雲集的時節。除卻那些頂禮膜拜的虔誠信徒之外,好些年輕媳婦正捏著手中銅子兒往東嶽帝妃面前的碩大金錢投擲,但凡中者無不歡呼雀躍喜笑顏開。面對這一情景,一身便服的張彩看著那金錢旁邊一個勁蠱惑婦人們的那個道士,忍不住哂然一笑。

  「求財小計!」

  「西麓還是這樣憤世嫉俗。」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張彩連忙回頭,見徐勛同樣是孤身一人,他連忙微微頷首,正要說話之際,見徐勛微微擺手指了一個方向,他心領神會,立時悄悄跟上。在這等龍蛇混雜的地方,徐勛又顯然極其熟悉地形似的在前頭東拐西繞,不一會兒,便把他帶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只見這院子中央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槐樹,下頭設著石桌石凳,上頭茶具一應俱全,一旁的銅風爐上還燒著一壺水,瞧著極其清雅。

  「坐吧,外頭我都布置好了人,不虞泄露出去。今次之後,應該再無如此面談機會了。」

  儘管在之前錢寧事敗之後,張彩已經猜到了徐勛的打算,但此刻聽到這清清楚楚的明示,他仍是忍不住心中一跳。想到自己當初決心自污聲名去投靠劉瑾時,早就打算好日後極有可能再無出頭之日,如今這等局勢卻是從來沒想過的,他忍不住開口說道:「我只想問一件事,劉公公行刺寧王的事,是否是侯爺……」

  「你說呢?」

  儘管徐勛只是反問,但張彩還是生出了深深的確信。劉瑾何等惜命的人,倘若不是自知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怎會如此豁出去?再想到便是因為如此,劉瑾方才能在寧王之亂後險險保住了名聲和家眷,自己才能名正言順接收了他的黨羽,他眼看徐勛一一分茶,不知不覺又問道:「可是因為我投靠了劉瑾,侯爺方才出此下策,讓劉瑾保住了名聲和家眷?」

  「一半一半吧。能夠做到這一點,一半是機緣巧合,一半是我和劉瑾畢竟多年相交,我很了解這個人。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不用再提。我今日來見西麓你,只為有幾件事想和你說。」徐勛頓了一頓,便徐徐開口說道,「你的志向才略,我知道,以你的年紀,再掌管吏部一二十年不成問題。而楊邃庵亦是年富力強,但使你二人彼此相制相輔,只要皇上信賴,這一格局能維持的時間越長,你們希望貫徹的政令就能越深入。」

  張彩既然明白了此前徐勛保住了劉瑾令名,讓自己得以大部分接收其政治遺產的苦心,如今這楊一清能明白的事情,他又豈能不明白?然而下一刻,想起近來關於徐勛的種種傳言,他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莫非侯爺是真的準備抽身而退了?」

  「楊邃庵這麼問,你也這麼問,放心,我不過是休息一陣子,又不是從此之後隱居山林當個閒雲野鶴,不用那麼緊張!」說到這裡,徐勛便示意張彩取一杯已經分好的茶去,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無限風光在險峰,我既然都已經登上來了,與其再尋路下去,還不如在險峰之上結廬而居,你說是不是?」

  第八卷 會當凌絕頂 第652章 梟首之刑,一言決生死!

  西四牌樓又要殺人了!

  當榜文早早貼出來的時候,京城的百姓就少不得都議論了起來。寧王的黨羽全都是在江西就地正法,連帶瑞昌王和宜春王這兩位天潢貴胄亦然。而京城這邊的劉宇和曹元都是天子格外開恩,判了除名逐回原籍,寧王那些徐良和張鶴齡等人抓到的黨羽也都判了凌遲等刑處決了,說起來就只剩下一個錢寧被押了在牢中。儘管拖了幾個月,但如今尚未到秋決時分,小皇帝姍姍來遲的判決,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梟首示眾!

  謀反謀叛原本都是該凌遲處死,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定下的是凌遲,但朱厚照念在錢寧昔日有功,最後便把凌遲之刑往下削了一等,又將其子錢金的斬首改成了及其母潘氏妾何彩蓮皆流陝西,其餘侍妾家人等等俱沒入功臣人家為奴。唯有錢寧供出來和寧王府有涉的尚芬芬,經審問後定的是流放遼東。對於朱厚照這等寬大開恩,雖則是大臣中間最初有些爭議,可既然主謀處死,只是家人稍寬,眾人也就放了過去。

  當囚車從刑部街緩緩駛出,拐上宣武門大街後一路北行的時候,囚車中的錢寧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兩側圍觀的百姓。對於那些謾罵嘲諷,甚至不時丟出來的臭雞蛋爛菜皮等物,他早就沒有憤怒的心情了。一想到昨日蒙小皇帝開恩,妻子潘氏帶著兒子和何彩蓮來見自己最後一面時,眸子裡那清清楚楚的痛恨,他便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

  「張將軍徐將軍齊將軍他們得勝歸來啦!聽說活捉了幾個畿南赫赫有名的大盜,保奏的有功將領就足足有好幾十個!」

  聽到這些叫嚷,他茫然睜開了眼睛,見四周圍的百姓全都議論了起來,不管他想不想聽,各式各樣的聲音全都衝進了耳畔。有說此次畿南悍匪為之一清的,有說這些人被趕入了漠北的,有說那些俘虜要用來戍邊的……聽到最後,他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好容易拼著命在戰場上搏了一場軍功,輕輕巧巧升了府軍前衛指揮使。要是他安於其位,應該這會兒也正在和張宗說齊濟良徐延徹等人在那剿匪吧?不,應該說更早的時候,他就應該跟著徐勛去巡邊了。但使遇到安化王朱寘鐇之亂,一塊平亂的他即便不能封爵,興許也可以再往上升一升。是他太心急了……不,也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賤人成天吹耳旁風,早知道她是這般不要臉的不祥女人,他就早該一劍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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