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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既明抬頭,「是受了些風寒,但已經喝了藥,現在好得差不多了。」

  阮亭勻捏捏他的臉,「只顧著我,自己卻病了,下次再這樣便不叫你跟著了,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再說。」先生言辭聽似玩笑,但嚴既明知道對方說的認真,忙點頭,「好。」

  「該做之事,能做之事,我已盡全力。」阮亭勻摸著對方肩頭,慢慢撫下,自古究帶著王靖賢離開,已經有半年之久了,真是白駒過隙。

  「待明日進宮之後,我們便能」阮亭勻低頭,面帶柔情的在嚴既明耳邊低語,再看去,卻發現懷中人竟然已經睡著了。

  阮亭勻微怔,自己一直忙於各種瑣事,正是因為有清和的照顧,他才能後顧無憂,如今歇下來,才發現對方真的是累急了。

  親了親微張的嘴唇,阮亭勻摟緊愛人,心中想的卻是藥方子,叫清和儘快好起來。

  57 珍惜

  書房內,著明黃龍袍的王靖宣正在翻看奏摺,年末的納糧,各地修繕的撥款,摺子堆成了一座小山,連公公端來小食,見對方正閉眼按壓印堂,「聖上」連公公輕聲道,王靖宣睜眼看過去。「這是膳房做的您最愛吃的青果蛋羹。」連公公把精緻的小瓷碗放於桌上,王靖宣將奏摺放下,身體微仰,連公公很有眼色的立到對方身後,伸手輕輕按揉他的太陽穴,休息片刻,王靖宣感覺好多了,兩口吃完了甜品,揮退了公公。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阮亭勻求見的消息傳到王靖宣耳邊,「快宣其覲見。」

  阮亭勻進入書房,便見宣帝神色微帶疲勞,「陛下,」他彎腰行了禮,王靖宣見到他過來,神色總算輕鬆了一些,「亭勻不必多禮。」

  阮亭勻向宣帝匯報了關於戰馬育種的事宜,對方臉上便露出欣喜之情,「亭勻果然是經世之才啊!」

  阮亭勻搖搖頭,他可不希望被對方看得太重,否則下面的話可不好說出口。「殿下,如今天下大定,諸事漸入佳境,我在宮中亦無事可做,想著已經許久不見老友,還望陛下准許離京。」

  宣帝聽了一怔,「離京……是何好友,不若朕替先生接來上華。」阮亭勻搖頭,「陛下定是知道我友人遍布四方,都是些佛道友人,難道陛下能全部召集來麽?皇城腳下,如此也太過張揚了。」

  宣帝沉吟片刻,「如此……也好,不過」他正好想起一事,本就是要同阮亭勻商量的,「亭勻若是南下,便代行欽差之職,替朕去查看越州水患之事,可好?」

  阮亭勻看了對方一眼,微微一笑,「陛下,還請另尋朝堂之人罷。我的本事只在於看天知意,可不是全能之人,這等行政之事,私以為還是派對此更為了解的人才好。」

  先生當面拒絕了宣帝的提議,他便是如此,從不以臣自稱,更不行跪拜之禮。王靖宣倒也不在意,或許正是這樣的先生才叫他信任罷,心性堅定,才不會隨意被外部勢力干擾。

  宣帝坐回龍椅上,心知留是留不住了,阮亭勻這是想要遠離朝堂了罷,如今能用到其的地方不少,但也不是無他就不行。

  「陛下還是要保重龍體,我跟在醫官院龐太醫的身邊也研製了幾個養神靜心的方子,對陛下的身體很是有益。」阮亭勻看向堆積的政務,「除了這些食服之物,陛下更應當多注意自身的休息,摺子是看不完的。」

  被阮亭勻一說,宣帝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許多,「先生說的是。」他說完還笑了笑,也不知從何處取出一錦盒打開。

  「這塊符牌予你,便是四品之下,見此牌均可為之用。」宣帝將圭玉質地的符牌給了阮亭勻。

  對方看著花紋繁複的小小令牌,「這,比之欽差腰牌也不遑多讓啊。」

  宣帝又笑道,「知道亭勻不想參與者凡間瑣事,欽差之職,朕自有人選了。這一塊,不過是保爾平安,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阮亭勻接過符牌也算是接了對方剛才的揶揄,對方一片心意,雖說不需自己再管事,但得了這符牌,怎麽也要對南下之事多幾分關注了,畢竟聖上的東西可不是白拿的。

  待阮亭勻離開,玉廷尉在宣帝的召喚下進來書房,這是只屬於帝王的私衛,皇上的死士。

  「之前那事,不用再查了。」阮亭勻拿起羊脂玉把玩。

  「是。」玉廷尉低聲答道。

  宣帝登基以來,權力大盛,對周圍人的防範更不需提了,他是派人去查了阮亭勻,但結果很是平淡,若是多給些時日,倒是定能查到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如今他卻不想查了,若是個淡泊名利,一心想遠離朝堂的人,查到了些許秘辛又有何用,不若不去想控制他,便不需那些把柄,而且在他看來,阮亭勻也不會被這些東西所束縛。

  有這個時間精力,還不如將最近幾件政事安排好。至於阮亭勻,他想要自由,便隨他去吧,左右也掌控不了此人之心。宣帝倒是想得開,如今再看那一疊奏章,乾脆移開眼,起身出了書房,看了一眼旁邊躬身的連公公,「聽說德貴妃培育的蘭花近日開了,擺駕罷。」

  「唯。」連公公答道,跟著面帶微笑的皇帝離開了宣華殿。

  阮亭勻乘坐馬車出了宮,回到府邸的時候,正看到嚴既明一人坐於藥屋中,雙腳滾著藥碾子,手中還拿著車前糙放於鼻下輕聞。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幾年,嚴既明愈發俊雅了,阮亭勻站在窗邊凝視著。帝王會如此輕易放開,不過是知曉阮亭勻此人無甚弱點,亦不好拿捏而已。而這一切,都是阮亭勻掩飾得好罷了。

  他知曉,在帝王面前流露的越多,最終越是不好抽身。一直在眾人敬佩的目光下行事,他身旁的嚴既明便被眾人忽略了,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他不能叫旁人知曉他的軟肋,那便是嚴既明。在上華人多口雜,行事亦多有束縛,若真是有掌大權者想要......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處境,但他不能不在乎清和的安全。所以在旁人面前,他從不會做親近的行為,在外人看來,這不過就是一個使徒罷了。

  若是他想,亦完全可以做一個不懼任何的人物,那時候,要犧牲的就太多了,這亦有違他的心意,如此,便只好委屈了清和,而跟對方在一起,他從不擔心名聲之事,若是可以,他更想在面對眾人介紹嚴既明的時候用上的是「愛侶」而不是「隨徒」。

  好在一切都將過去,等離開上華,慢慢遠離這個權力中心,他總能稱心如意的和心愛之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什麽繁華世界,爾虞我詐,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他的眼中,從來就只有清和一人。

  58 換取

  「先生回來了。」嚴既明端起小簸箕,轉身看到了門口的阮亭勻,對方好似在發呆,真是難得。

  「嗯。」阮亭勻踱步而來,幫著對方整理加工後的藥粉,「今夜收拾妥當,我們明早便離開上華罷。」

  「聖上答應了?」嚴既明隨即笑著搖頭,自己的腦子不好使啊,這肯定是當然的了。哪裡有先生辦不到的事情,如此就太好了。

  阮亭勻隨意地摸摸他的發,「現下先收拾好這一眾東西,一切從簡。」等去到各地,哪裡還沒有住的好地方。

  二人收整了藥房和丹房,阮亭勻的衣服也只拿了兩套,便是嚴既明親手做的那兩件,多的便再不要了。「先生拿的太少,雖說馬上就快入夏了,但這些還是不夠啊。」嚴既明抱著裝著二人換洗衣物的包裹皺眉道。

  「此去濟州,最多不過半月,到了丈人家中,難道還怕沒有衣穿麽?」阮亭勻收好隨身攜帶的重要物件,眼帶笑意的看過去。

  嚴既明收拾的動作一滯,睜大眼與之對視,「先生的意思是……去我家?」真是叫他萬萬沒想到。之前也有同家中互通書信,但並不頻繁,有時甚至是半年沒有消息,對父母的愧疚之情,他也是難言。

  阮亭勻放下手中事物,攬過他的肩膀,「一直跟著我,倒是累你不能和家人團聚,這次便好好盡些孝心。」

  嚴既明抿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到時定為先生裁出更多溢美的衣裳!」

  阮亭勻側頭過來,親了親他的嘴角,無聲的答應了。

  第二日一早,二人拿著包袱,走到門口停著的馬車前。阮亭勻出行並沒有帶任何隨從,此去還不知要多少時日,加上他亦不喜旁人跟隨,兩人世界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馬車和馬夫是一天前便在集市上雇好的,只到濟州為止。一路上走官道,若是前行不停頓,便只需十天即可。

  阮亭勻合衣坐於中間,嚴既明挨著他的手臂靠之,手中握著地理經細細看著,道路平坦,倒不會太過搖晃,「先生,此處言,明州男子多袒胸露辱,女子多著短裙,生生露出兩股,如此傷風化。」

  阮亭勻詡笑,「各地風俗罷了,明州四季暑熱,當地人的衣著自然會少一些,而且西靠外族,民風彪悍,對於“男不露臍,女不露皮”的國俗自然是不甚在意的。」說完卻不見對方反應,他看過去,才發現嚴既明正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眼中難掩情誼。

  「嗯,先生說的與書中所講毫無差池。」嚴既明合上書卷,靠著對方的肩頭,眯上了眼。

  「呵,既然有解,又何須我多言,是在看笑話麽?」阮亭勻捏捏肩頭那直挺的鼻子,逗玩起來。

  嚴既明蹭了蹭,「我不過是喜歡看先生從容不迫,侃侃而談的模樣罷了。」

  這難得吐露的傾慕愛語自然叫阮亭勻笑開了眉眼,摟緊對方又是一陣膩歪。

  馬車走走停停,過了六七天,便到了相州,此處有一座萬祥寺,香火十分旺盛,更聽說寺中求姻緣是特別的靈驗,阮亭勻去萬祥寺,自然是去看老友。

  聽帶路的小沙彌說住持正在禪房中冥想,待阮亭勻走至門廊處,禪房的門正好打開,萬祥寺的唯覺住持看起來與一般和尚無異,亦是著海青與相衣,腳上羅漢鞋,手中一串掛珠。「阮施主,別來無恙。」臉上帶著熟稔的笑容。

  歲月的痕跡在他的臉上顯露無疑,看起來比先生還要大上十幾二十歲。唯覺住持帶著二人去到寺中一處幽靜的亭廊,嚴既明站在亭中,遠望鬱鬱蔥蔥的山林,頗有幾分花香鳥語透禪機的意味。

  「阮施主之義行,實叫人欽佩。」唯覺說的真誠,阮亭勻的性格,他再知道不過,逍遙自在慣了,能待在上華如此之久,更為百姓做了這麽多,實屬不易。

  「住持言重了,我亦是心有計較。」說完便看了看嚴既明的背影。

  住持一怔,雙手合十,「原來竟是如此。」曲曲折折,全是為了他人。怕是對方的這些心思從未向旁人坦露罷,果然,所謂的心懷天下都是旁人揣測,這才是他知道的阮亭勻,同霍王爺又是何其相似!

  「住持說……我如此,能否還上?」阮亭勻抬眼。

  「因果機緣,以一人之福換眾人之生,皆可矣。」唯覺住持笑道。

  嚴既明看了山色,亦坐下同二人談天論地,茶水涼了,他便會習慣性的上前替換,看得住持言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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