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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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西朝良王踐行的宴會在大宮別院,當晚,不止燕離與西朝良王,還有盛都諸多門閥士族都會到場。

  與其說這是一場踐行宴,不如說這是一場鴻門宴,因為所有人都心懷鬼胎。

  在東宮的假妖穴里,碧珠正在為楚璃吻穿衣服。

  鮮紅如血一般的長裙,拖曳在地面,滾邊繡著無數的寶石,使得這件衣服分量大增。

  穿在了身上,楚璃吻也隨即坐在了軟榻上,身子一歪,看起來歪歪斜斜的,卻又十分恣意。

  碧珠拿著梳子,站在軟榻邊緣開始為楚璃吻梳頭,本來是應該挽起髮髻的,可是她不喜歡,說很傻帽。

  所以,這長發只能這般了,不過倒是可以配個眉心墜。

  將如瀑的長髮梳的順滑了,碧珠取出一個綴著紅色瑪瑙的眉心墜,小心的佩戴在了楚璃吻的頭上。

  那瑪瑙微涼,落在了額前她自是有感覺,眼睛向上瞧了瞧,倒是沒阻止。

  佩戴好了,碧珠微微歪頭看了看,然後點點頭,「真適合你太子妃,好看。」

  動了動,那貼在額頭上的瑪瑙也隨著動彈,涼涼的,又很滑,不錯。

  「你們這些古人的手藝真是絕了,這麼精緻的東西,也不知是怎麼做出來的。」純手工的玩意兒,做的十分精細。

  楚璃吻古怪的話,碧珠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在半湖的那三年裡,她每天都說奇怪的話。

  「太子妃再把這面紗遮上的話,也是好看的。其實若是能不遮著面紗,會更好看。」但是沒辦法,太子爺有令,太子妃的臉『壞了』。

  楚璃吻不甚在意,是否遮著臉已經不重要了,她不求在這古代風光,只求趕緊找到古鏡,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個破身體如此古怪,要真像是金央那個神棍所說,她哪天中招了,說不準兒就真的沒命了。

  「這幾個月來,陳良娣一直都想進來見見太子妃。太子爺沒召人侍寢的時候,都是來了這裡過夜,儘管只有奴婢知道他根本沒在這兒。太子妃的臉都『壞了』,還有如此魔力,那陳良娣都要瘋了。要是尋著了機會,肯定會下手的。今天就會和陳良娣見面,太子妃你可得沉住氣啊。」碧珠擔心陳良娣欺人太甚,楚璃吻會動手。

  「我有什麼沉不住氣的,就怕她沉不住氣。」說起這個,楚璃吻倒是隱隱的幾分興奮。這個陳良娣可不是囂張跋扈的齊良娣,她不是個形於面的人,倒是擅長背地裡捅刀子。

  不過,這種人的弱點其實很鮮明,她的弱點顯然就是燕離了。燕離長得那麼好看,不管他給陳良娣的印象是不是很窩囊膽小,但的確是很吸引人。

  這個外表迷人身材完美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不把他搞到手,她是死也不會瞑目的。所以,和這個女人斗,太容易了。

  時近下午,玄翼便來通知,要啟程前往大宮別院了。

  馬車會在寢宮外等候,楚璃吻只需要把自己包裝好,走出去就可以了。

  戴上面紗,遮住了她的臉,紅色的面紗並不通透,所以想窺探她面紗下的臉也根本行不通。

  再加上長發垂墜,額前的瑪瑙眉心墜,更是讓人難以窺視。

  一雙眼睛露在外,黑白分明。那雙眼睛幾許神秘,隨著流轉,更是瑰異。

  碧珠攙扶著她,楚璃吻走路時也不用什麼力氣,遠遠一看,還真是弱風扶柳一般。

  走出寢宮,進入眼帘的便是停在台階下的馬車。紅色的車身,杏黃色的流蘇,連那雙馬馬背上的鞍都閃著金光,奢華的很。

  走下台階,碧珠扶著她上了馬凳,一步步走上車轅,然後便彎身進了馬車。

  馬車裡陳設更是精美,柔軟的地毯軟墊,茶果點心,無一不精。

  這貴族享受的玩意兒的確是不同,估計若不是今日她跟隨著太子爺光明正大的出去,也輪不到她坐上這馬車。

  碧珠跪坐在馬車門口,稍稍打量了一下馬車內部,不由得小聲道:「奴婢還是第一次離開東宮,這馬車倒是不錯,和咱們在南晉的時候,來回乘坐的車駕差不了多少。」

  一聽這話,楚璃吻看向她,「看來,咱們在南晉過得的確不錯。」出入乘坐馬車都比這個高級,那平日待遇可見一斑。

  「那是自然,太子妃是將軍最疼愛的妹妹,誰也不敢怠慢了太子妃。」說起這些,碧珠著實許多話。將軍府和東宮,簡直就是天上和地下。

  聽碧珠說的這些話,楚璃吻也是心中無限感慨,也正是因為顧沉毅的如此寵愛,所以這嫁給燕離就輪到她頭上了。

  不然的話,憑藉一個將軍的妹妹,怎麼也是無法嫁給鄰國的太子做正妃。

  顧沉毅的名聲實在太大了,這個時候,楚璃吻倒是真的對他有絲絲好奇。

  半晌後,車馬動了,楚璃吻倚靠著身後的軟墊,無比舒適。

  聽著外面的動靜,果然不過片刻後,就與其他的車馬會和了。

  然而也不知怎麼回事兒,這馬車忽然被什麼撞了一下,車廂晃動,車身也被撞得發出巨大的響聲。

  碧珠抬手抓住橫榻邊緣,一邊看向楚璃吻,她卻還是那個姿勢,也沒有被突然發生的事情嚇到。

  「太子妃,您沒事吧?」外面,傳來一道陌生的問候,是個女人的聲音,很耳熟。

  一聽這聲音,楚璃吻就知道是誰,陳良娣。

  抬了抬下巴,楚璃吻示意碧珠回話。

  「回陳良娣,太子妃無事。」碧珠聲音刻意,聽起來就像是受了驚嚇似得。

  「那就好。」陳良娣回答,而且還載著笑,聽起來很是友好。

  車馬還在前行,而且能聽得到另一輛馬車就在旁邊。這東宮雖然大,可是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容得下兩輛馬車並行。

  所以沒過多久,楚璃吻明顯感覺到馬車在加速,而外面的那輛馬車也一樣。

  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看著碧珠,「要外面駕車的慢點兒,什麼車不知道麼,居然還飆車?」

  碧珠點點頭,然後扭身推開車門,跟外面駕車的護衛小聲商量。

  這輛車避讓開,旁邊的那輛車果然跑前頭去了。雖楚璃吻完全不在乎,但是碧珠卻是有些不忿,身份有差,該跟在後頭就得跟在後頭,偏偏跑到前頭去耀武揚威。

  「別噘著嘴,她願意在前頭就在前頭唄!」瞧碧珠那樣子,楚璃吻就想笑,這有什麼可爭的,陳良娣無非就是想證明她凌駕於她之上。

  「可是,太子妃你就不覺得心裡憋氣麼?」反正碧珠覺得要氣死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憋氣?倒是沒有。不過,這口氣是必然得出的。總是有機會的,別著急。」昨天燕離還說她今天會受些委屈,嗯,她沒感覺到委屈,碧珠已經感覺到了。

  片刻後,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然後前頭便傳來了陳良娣的聲音,「太子爺。」

  眸子一動,燕離出現了。不知,他會不會被陳良娣拽到馬車裡去就地正法?

  「去,看看,燕離是不是被陳良娣拽進馬車裡了。」她不禁笑,倒是很想瞧瞧燕離的囧樣。

  碧珠扭過身,把馬車的門推開一些,然後往前頭瞧。

  看了一會兒,碧珠把頭縮回來,隨後搖頭,「沒有,太子爺在最前面的馬車裡。」

  「真可惜。」她還想看熱鬧呢。

  碧珠不懂,楚璃吻不是該生氣的麼?

  車馬離開了東宮,也不知走的哪條街,聽著人聲,這是上了主街了。

  閉目養神,隨著馬車前行,墜在額頭上的瑪瑙也總是晃動,擦著她的額頭,幾分痒痒的。

  終於,馬車緩緩停下了,碧珠稍稍看了一眼,隨後看向楚璃吻,「太子妃,咱們到了。」

  睜開眼,楚璃吻長長的吸了口氣,隨後起身,走出馬車。

  碧珠在外扶著她,踩著馬凳走下來,這時也看到了身處何地。

  這就是大宮別院,果然是宴客之地,如此豪華。大門外的下人跪了一地,還有不少穿著官服的人,眼見燕離,便都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往那邊看,燕離和陳良娣站在一起,他們倆還真是一副夫唱婦隨的模樣。

  大概是感受到了楚璃吻的視線,陳良娣扭頭看了過來,她的眼睛很亮,正確的說,是驕傲。

  四目相對,陳良娣就笑了,「太子爺,太子妃還在那兒呢,咱們都把她給忘了。」

  聞言,燕離看過來,鳳眸流光溢彩,雖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可是他的眼睛卻堪比珠輝,如此耀目。

  隨著陳良娣一言,正朝著這邊走過來的人也紛紛的看了過來。她這個太子妃可謂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誰也沒想到今兒居然現身了。

  那麼多雙眼睛投注在自己身上,楚璃吻也是不得不感嘆這個陳良娣有意思,現下整個盛都都知道她的臉凍壞了,如今戴著面紗遮著臉,被這些人一瞧,她就像那動物園中被關在籠子裡的猴子。

  垂下眼帘,她也不和那些人對視,隨後腳下一動,直接朝著燕離走了過去。

  陳良娣雖年紀大,但是她個子很高挑,一身紫色的華貴長裙,更是讓她看起來氣場很足。

  楚璃吻身形嬌小,走到近前,她更是被比的像是小雞一樣。

  陳良娣居高臨下,看著那走到眼前的人,她笑的端莊,其實更多的是驕傲感。

  繞過她,楚璃吻走到燕離的另一側,站定。看起來,她就是個羞於見人的小女孩兒。

  燕離斜睨了她一眼,笑容不改,隨後便和迎面過來的那些人寒暄。

  他說話時的語氣很平和,就像在小皇宮的那次,聽起來就有些慫,但又在故作堅定。

  低頭看著腳下,楚璃吻不動不語,直至身邊的兩個人向前走,她這才邁步。碧珠一直跟在她的身側,不時的還扶她一下,好似很怕她跌倒似得。

  她的步伐比不上燕離和陳良娣,再加上周遭還有那些穿著官服的人,她自然落後了些。

  稍稍抬起眼睛,她便看到了前面那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

  陳良娣抓著燕離的手,和他十指緊扣,燕離的手指是鬆開的,所以從她這個視角看,他的手指好像也很長。

  看著看著,楚璃吻就不禁的眯起眼睛,她忽然很想把陳良娣的那隻手給扭斷,礙眼!

  深吸口氣,她收回視線,緩緩地走進了大宮別院。

  大宮別院是皇家別院,尋常的莊園自是不能比,單單是看著,就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迎面而來。

  奴婢們跪了一地,除卻這些正在走動的人,其他的人都是跪在地上的。

  這就是階級,根深蒂固,誰也別想改變。

  垂眸跟著走,四周的人也一直在說話,楚璃吻靜靜地聽著,這些人的身份她差不多也都掌握了。皆是這大衛的門閥士族,有些可能是小家族,比不上曾經的齊郇和現在風頭正聲的陳治晟,但也是算有名望,最起碼到了地方,那絕對是身份貴重了。

  他們都在朝中當職,三公九卿中的三公輪不上,九卿總是能輪上的。

  紅紗下的唇微微彎起,這些個人,奉承的功力倒是都不差,只不過,聽起來總是少了那麼幾分真心實意。楚璃吻覺得,他們給陳治晟拍馬屁的時候,肯定拍的特真誠。

  終於到了別院裡的承天台,這是專門用來舉行宴會的地方,有著大大的台子以供舞女們跳舞為人們助興。

  良王早就等候在此了,還有他那些幕僚,眼見著燕離到了承天台,便快步的迎了過來。

  近距離的接觸良王,給人的感覺更是不同了,瞧他的臉,倒是有那麼幾分像長孫於曳。

  他和燕離說話時很是自如,就好像私交甚好的老朋友。和其他的官員亦是應對如流,只不過細看的話,他似乎對幾個人較為冷淡。

  他的這些小動作,其實很容易分辨出來,楚璃吻自是沒有過多的去觀察他,因為她相信,憑藉燕離的眼力,還是看得出來的。

  她著重於這場上的其他人,還有良王帶來的那些人,其實很容易能在其中找到同類,殺的人多了,身上就有一股洗不掉的味兒。

  各自落座,楚璃吻坐在了燕離的左側。其實她應該坐在右邊的,那才是太子妃的位置,距離燕離很近不說,微微歪頭就能和他說悄悄話。

  碧珠跪坐在她身邊,給楚璃吻倒了一杯清茶,但顯然她不會喝。

  為良王踐行,場上的人皆一番說辭,燕離似乎也挺喜歡聽的,一直笑容滿面。看得出他刻意笑的純良,可是他那張臉不純也不良,怎麼裝腔作勢都是妖孽無比。

  這些人互相吹捧完,就飄上來一群舞女來,穿著紅紗,光著腳,那紗裙下擺是開著的,隨著走動,大白腿也若隱若現。

  舞女的臉上都遮著和裙子一樣質地的輕紗,使得她們的臉看起來也有些朦朦朧朧。舞動起來,格外的撩人。

  那些男人的視線自然是被吸引了過去,陳良娣卻是微微歪頭看著楚璃吻笑,隨後輕聲道:「太子爺,往後太子妃再出門可得給她換一個遮面的東西。瞧,這些舞女臉上的紗巾居然和太子妃的一樣,多叫人笑話啊。若不是太子爺坐在這兒,還以為太子妃也是從下流的教坊出來的呢。」

  這種話,一聽就是罵人啊。楚璃吻彎起紅唇,扯了一個冷冷的笑。只不過紅紗遮面,外人也看不見。

  燕離看過來,鳳眸流轉,什麼都沒說,只是執起精緻的酒壺,緩緩的將楚璃吻面前的酒杯填滿。然後,他就隨手放下了酒壺,酒壺的嘴朝著對面某個方向。

  楚璃吻微微垂眸,順著那壺嘴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微胖的男人。他沒有看那些舞動的女子們,反而是在看良王。

  良王的眼睛固定在舞女的身上,一隻手卻在桌子上,捏著酒杯,輕輕地點著。

  這是什麼意思,楚璃吻一眼就看得出,如此下三濫的交流方式,實在不高明。

  她驀地起身,然後將身子朝燕離挪了挪,便一歪靠在了他身上。

  陳良娣本還十分傲然,哪想楚璃吻十分膽大,她都不由得愣了。

  瞧著那直接靠在燕離身上的人,她臉上的笑似乎也有些繃不住了。看了一眼燕離笑容依舊的臉,她微微挺直肩膀,雖是生氣,但似乎也不屑和楚璃吻在如此場合公然爭寵。

  知道陳良娣生氣了,楚璃吻心下更是開心,如此場合,她自詡燕離正房自然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來。但心裡必然慪氣,慪的要死了。

  把酒壺拿回來,楚璃吻將燕離的酒杯填滿,然後也放下了酒壺,壺嘴朝向了別處。

  燕離拿起酒杯,喝酒,視線順著壺嘴的方向看過去,他笑意加深。

  這兩個人,儘管一句話沒說,但看在外人眼裡卻是真的透著那麼一股曖昧的味道。陳良娣下頜微繃,一邊拿起筷子,夾了些小菜放在了燕離面前的餐盤裡。

  「太子爺,酒喝多了傷胃,你吃些菜才是。」說著,她身體微微靠過來,隨著放下筷子,手也搭在了燕離的手臂上。

  楚璃吻自然聽得到,紅紗下,她唇彎的更甚。下一刻,她伸出雙臂,然後直接環住了燕離的腰,順勢把陳良娣的手扒拉了下去。

  「爺,我好累呀。」她軟綿綿的道。

  她如此說話,燕離也不由得抽了抽唇角,緩緩低頭看向就差把腿也攀上來的人,然後抬起手臂將她摟住,「真的累了?若是真的熬不住了,你就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覺,就不會累了。」

  「我可以先走麼?這樣他們會不會說爺的壞話?」她仰著臉看他,只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像冒著星星似得。

  看著她的眼睛,燕離眸子微滯。他知道她很會做戲,但是此時此刻,這眼睛裡的情意太真實了,讓人根本無法懷疑。

  四目相對,楚璃吻刻意的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她應該去做什麼,所以,和燕離演這一齣戲。

  抬起另外一隻手,燕離摸了摸她的頭,順帶著又用食指碰了碰她額頭上的紅瑪瑙,「不會有人說我的,你比較重要。身子本來就不好,萬不可再生病了。」

  他的手很熱,隨著撫摸她,她也聞到了屬於他的氣味兒。淡淡的薄荷味兒,很好聞。

  微微眯起眼睛,楚璃吻更加收緊手臂,「爺,你真好。」

  兩個人黏黏糊糊,陳良娣自然全程聽到看到。她面上一片平靜,可是那眼睛裡卻是無限殺氣。

  盯著燕離腰間的那雙手,若是眼睛裡有刀,想必那兩隻手已經被她剁爛了。

  「回去吧,好好睡一覺,等我。」燕離輕聲的說著,放置在她後腰上的手拍了拍,無限溫柔。

  「嗯。」依舊軟軟的回答,楚璃吻垂下眼睛,然後用額頭貼在了燕離的肩膀上,看起來就像是小貓在撒嬌。

  燕離彎起薄唇,揉著她的長髮,手修長,看起來也幾乎將她的頭都罩住了,如此溫柔。

  隨後,燕離便吩咐候在身後的玄翼去準備車馬,送太子妃回東宮。

  等待期間,楚璃吻一直靠在燕離的身上,死死地摟著他的腰,一副把他全部霸占的模樣。

  陳良娣坐在另一側,挺直了脊背,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她不時的為燕離添酒,端莊優雅,滿滿的正室風範。似乎比較起來,那個一直黏在燕離身上的人才是不要臉的側室,而她則是大氣的原配。

  楚璃吻都不用看,就知道陳良娣是什麼狀態,大概要氣炸了。

  雖說氣著了她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可她就是不想看她得意。真是爽,心裡十分舒坦。

  片刻後,玄翼回來了,告知車馬已準備好,楚璃吻可以離開了。

  燕離扶著她起身,他挺拔有力,而她嬌小纖細,看起來,她就像是被他拎起來似得。但是卻絲毫不顯粗暴,反而無比羨煞,尤其是那佯裝正室的人。

  看向站起身的楚璃吻,陳良娣笑容掛在臉上,「太子妃好生歇息,畢竟身體最重要。想想幾個遠房的妹妹們,大都年紀輕輕的便夭折了,叫人好生遺憾。太子妃可得保重身體,否則太子爺會傷心的。」

  這話說的,就是咒她死。

  楚璃吻什麼都沒說,只是朝著她點了點頭,然後仰起頭,含情脈脈的看著燕離,不舍告別似得。

  最終,她還是在碧珠的攙扶下離開了,纖細的身影裊裊而行,離開了承天台。

  滿天繁星,月亮卻也只有一半而已,襯得天色很暗,這地上也只能用燈火來照明。

  大宮別院的燈火不比東宮明亮,精緻的馬車停在那裡,待得楚璃吻走出別院的大門,登上了馬凳,隨後便緩緩離開了。

  夜過半,在大宮別院享樂的人們才緩緩的離開,大多數都微醺,就連太子爺也一樣。

  陳良娣扶著他,從大宮別院裡走出來,玄翼在另一側扶著他。在陳良娣要把他扶上自己的馬車時,玄翼則微微施力,直接將燕離帶回了另外一輛馬車。

  陳良娣站在那兒冷冷的看了玄翼一眼,隨後便回了自己的馬車。

  靜謐的長街,一輛輛豪華的車駕陸續的離開,車輪壓著板板整整的青石磚,也發出或大或小的聲音來。

  大宮別院附近的長街是禁區,閒雜人等自是不能隨意的在此地出沒。

  那些車駕也因著回去的方向不同,離開的方向自然也不一樣。

  但,也不知因何,一輛馬車在轉出一條街之後,卻緩緩地停了下來。

  駕車的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卻是雙目緊閉,全無知覺。

  車駕前後有開路的家衛,隨著馬車停下,他們也勒停了馬,各自看了看,然後便跳下了馬背,靠近馬車。

  走近了,才發現那駕車的人衣服上都是血,血是從脖子處流下來的,此時此刻還在往下流,如同流水一般。

  見此,家衛大駭,隨即抽出兵器跳上馬車,一腳踹開馬車的門,還未看清裡面的狀況,一道影子便抵達近前。

  重如大山的重力壓在肩上,下一刻脖子一涼,熱血噴出,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那纖細的身影輕鬆的把人撇下馬車,直奔下一個,動作奇快輕靈,就像是被絲線吊著的木偶。

  第二個人被她從車轅上扔下去,她翻身躍下,裙子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其餘四人立即圍過來,刀劍刺出,毫不留情。

  那纖弱的身影卻是自如遊走,一人襠部被踢中,她隨即彎身靠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借著他手中的長劍刺向另外幾人。

  那長劍被賦予了重力,與其他刀劍相撞,發出略刺耳的聲音。

  但,這些刺耳的聲音也沒持續多久,不過片刻,四個人各自倒地,血流成河。

  楚璃吻跳開,順勢把鐵手套的血甩了甩,確認沒人留有活口,便轉身離開,眨眼間沒了影子。

  而原地,只有幾具已失去生命氣息的屍體。鮮紅的血順著馬車的縫隙不斷的往下滴,馬車裡,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趴在車板上,喉嚨被豁開一個大口子,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盛都的夜晚是寂靜的,到了時辰便有宵禁,普通百姓誰也不會出來。

  羸弱的身影悄無聲息繞過數道街,繞回了平民區。進入院子,便沒了蹤跡。

  返回地宮,楚璃吻邊走邊把身上的外裙脫下來,雖是嬌小,氣場卻是不容小覷。

  「太子妃,您回來了。」碰見了明衛竇安,他隨即走了過來問候。

  隨手把染血的衣服扔給他,「處理掉。」

  血味兒撲面,即便不去看都知道手裡拿著的是什麼。竇安點點頭,便拿著血衣快步離開了。

  一路返回死衛營,天京已經睡著了。楚璃吻也沒理會他,兀自的洗了洗手,便躺在了軟榻上,累死她了。

  一直躲在那馬車裡等著這些人享受完,他們倒是樂呵,她這個殺手極其憋屈。

  伸展開四肢,果然舒坦了許多。卻是不由得想到,燕離這廝去哪兒了。

  她去幫他殺人,他一點都不期待結果如何麼?回到這地宮沒人等候她不說,就連玄翼的影子都沒看到。莫不是,這廝被陳良娣弄到床上去了?

  這人要是在喝多的時候特別容易被搞到手,尤其陳良娣垂涎已久,定然是見縫插針不會放過。

  想一想燕離也是可憐,被一個老女人惦記著。也幸好他是打算抗爭的,不然他就只能自宮以保清白了。

  「老四。」驀地,她揚起嗓子,喊了一聲。

  一切靜謐,她的聲音忽然響起就顯得特別響亮。那趴在桌子上睡著的人猛地彈起來,眼睛還未完全睜開,嘴上就接道:「在這兒,老大請吩咐。」

  睜開眼睛,瞧著他那迷迷糊糊的樣子,楚璃吻不禁彎起紅唇,「去打聽打聽,燕離此時此刻在哪兒呢?」

  天京愣了一會兒,隨後點點頭,「是,我這就去。」

  隨後,天京便離開了,楚璃吻靠在軟榻上,紅唇彎彎。

  大約兩刻鐘後,天京回來了,一路小跑,呼哧帶喘,「老大,打聽到了,太子爺在上頭的寢宮裡休息呢。聽說是喝多了,玄翼大哥在守著呢,老大不用擔心。」

  「這麼說,陳良娣這次又沒得手?真是笨啊。」笨的要命。可能她是得保持自己的端莊大氣吧,所以按捺住心裡的騷動不安,等著燕離和她正式的圓房呢。

  一肚子的心機,卻沒用在燕離的身上,說到底,她想必是喜歡極了吧。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但也認證,愛情神馬的果然讓人智商下降。遠離情情愛愛,才能法力無邊長生不老。

  「成了,我回去睡覺了。你在這兒守著,所有的消息待明早稟告給我。」話落,楚璃吻起身離開。

  慢步的走回自己的住處,當值的侍女守在門口,而且門也是打開的。

  看著那打開的門,楚璃吻就知道裡面有人,看了一眼站在那兒的侍女,「太子爺?」

  侍女點點頭,「太子爺剛剛過來,大約一刻鐘。」

  無聲的笑了笑,楚璃吻隨後走進房間,人沒在軟榻上,反而在床上呢。

  他靠在床上,腿露在外面,幾分恣意。

  雙臂環胸,楚璃吻一步步的走過來,在床邊站定,然後挑眉看著那歪在自己床上的人,「太子爺,這東宮這麼大,居然都容不下你了。我這小地兒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趕緊挪開,我累了要睡覺。」

  靠在那兒的人緩緩睜開眼睛,鳳眸一層水霧,還未完全甦醒。

  瞧他那樣子,楚璃吻嘖嘖兩聲,隨後身子一轉便坐在了床邊,順勢把礙事的那兩條腿推到裡面去。

  「你應該去陳良娣的寢宮擺這幅星眼微餳香腮帶赤的模樣,她肯定會極其欣賞,並且下一刻你就會被剝光的。」歪頭看著他,真是好看,估摸著那些千錘百鍊了多少年的女人也沒有他妖魅。

  看著她,燕離幾不可微的長舒了口氣,「在上面睡不踏實,還是這下面安生。」

  「怎麼,陳良娣一直在尋機會?她今天氣壞了吧,估計更著急了,說不定眼下正在想法子宰了我呢。」想起今天的事兒,她就不禁開心。

  「趁機占了我的便宜,是不是特別舒坦?陳蓓雖是經常刻意接近我,卻也不如你膽大包天。」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他那個姿勢更是妖異。

  「太子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瞧你和陳良娣十指相扣恩愛有佳的樣子就礙眼,老牛吃嫩草也不是這麼個吃法兒。」想起這個來,楚璃吻就哼了一聲,一副姦夫淫婦的模樣。

  看著她那樣子,燕離不由得笑了起來,薄唇如血,卻是無比美艷。

  「笑什麼笑?誇你是嫩草很開心?你又不是沒自己的地兒睡覺,趕緊滾蛋。」說著,楚璃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隨後施力,就輕鬆的把他拽了起來。

  如此嬌小,卻是把他從床上拎了下去,蚍蜉撼樹也未必是妄想。

  把燕離拎了下去,楚璃吻就鬆手了,身體向後一歪,自己占據了大床。

  然而,那個被拎下去的人卻是根本沒想站穩,隨著她鬆手,他便直接又倒了下來。

  「哎呀!」

  發出一聲欲斷氣了的痛呼,楚璃吻躺在那兒,抬起雙手抓住砸在自己身上的那個人,一把把他掀了下去。

  「故意的吧你?自己有多重不知道麼,非得往我身上砸,和我有仇是不是?不就是摸了你幾把,用得著這麼報復我麼?」側起身體,楚璃吻挪到床里側,一邊瞪視著趴在那兒的人。

  「這地宮,這身體,都屬於孤。楚老大,你可以仔細想想,你犯了多少錯誤。」墨發披在肩上,和他身上血紅色的華袍糾纏在一起,無比魔魅。

  「孤你大腦袋呀,好好說話。這是你的地盤,我又沒否認。成,你若覺得我的床好,就喜歡在這兒睡,那就睡吧。若是明早兒你忽然發現自己失身了,可別怪我,反正我這人沒什麼節操。」尤其他這麼勾人,陳良娣天天想著吃了他,就讓她更想先下手為強了。

  笑,燕離閉著眼睛,「新年之後會有大事發生,你儘快將各地的人都調回來,做好準備。」

  看著他閉眼睛笑的樣子,楚璃吻也側身躺好,一邊盯著他的臉,「成。希望到時你也不用躲在這地宮之中了,然後,也能儘快的幫我找到古鏡。」

  「你到底要用那古鏡做什麼?」他還是沒睜開眼睛,聲音也壓得很低,聽起來好像馬上就要睡著了。

  看著他,楚璃吻緩緩的眨了眨眼睛,「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待找到了古鏡,拿到了我面前,我再告訴你,肯定不會騙你的。」

  「希望如此,謊話張口就來,已經無法全然信你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好像真的睡著了。

  撇了撇嘴,他是否全然信任她,她不是很在乎。只要把古鏡找到,拿到她面前,就行了。

  他不再說話,呼吸均勻,顯然是睡著了。

  楚璃吻微微撐起頭,然後緩緩靠近他,距離近了,他的氣味兒也飄到了鼻端。淡淡的薄荷味兒,伴著酒味兒,哼,他的確是喝多了。

  也對,若不是喝多了,怎麼會在這兒就睡著了。

  看來今晚,她是別想睡這床了。坐起身,她越過燕離跳下了床。看了一眼他的錦靴,她彎身動手把他的靴子脫了下來。

  隨後,把他的腿搬到床上去,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她便轉移至軟榻,今晚這就是她的床了。

  一切恢復寧靜,床上的人也緩緩翻了身,側身面向外,下一刻鳳眸睜開。

  琉燈明亮,卻好似也不如那雙鳳眸光輝奪目。看著那睡在軟榻上的人,看似全無波動,實則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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