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你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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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她長發從臉頰兩側落下來,將他們倆的臉隔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甚至有幾縷搔的他有些癢,就在他的臉上。

  他的眼睛很深,那瞳孔更是深不見底,和他對視,會讓人無故的無法移開視線。

  「把男人哄上床,也是你作為殺手必修的技能麼?」放開她的手臂,燕離緩緩抬手,夾著她臉頰一側的頭髮,將它們掖到她的耳後。

  聞言,楚璃吻不由得笑了,「看來,你二哥死在女人床上,真的讓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至今為止,也仍在陰影當中。」

  燕離眸色微變,撫著她頭髮的手也由著她的肩頭滑到她的後背上,「女人,的確都很危險。」

  「這句話我贊同,的確很危險。不過,你也沒必要如此害怕,精神壓力這麼大,會心理變態的。」撐著軟榻,楚璃吻近距離的看著他。尤其他說話時很懶散的樣子,聽起來就像小動物。

  「你們這些會做戲的女人,表演起來,是不是把自己都騙過去了。」盯著她的眼睛,雖是漆黑又神秘,可是燕離覺得,他是能看清的。

  只是,這能看清終究是自己過於自信了,其實他看不清。

  「真可憐,看你這個樣子,我真想把陳良娣扛來讓她心疼心疼你。」說著,楚璃吻抬起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很細膩,很熱。

  「不要提這個倒胃口的女人。」任她撫摸自己,燕離微微眯起眼睛,一邊淡淡道。

  「切,我看你倒是挺享受她對你黏黏糊糊的。今兒我還看到她倚靠著你,餵你吃水果呢。既然那麼倒胃口,你怎麼沒當場吐了?」道貌岸然。

  「所以,回來之後我便換了衣服。若是時間允許,我還會沐浴焚香。」燕離不置可否,那模樣雖說有些尖酸刻薄,但也相當撩人。

  「我這般趴在你身上,一會兒你是不是得把自己的皮扒掉一層?不如我幫幫你,讓你把自己的臉皮也扒掉一層。」說著,她猛地低頭,在他臉上用力的親了一口,發出極大的響聲。

  翻身從他身上跳下來,楚璃吻站穩身體,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還在盯著她的人,發出略得意的笑,大步離開。

  回到住處,楚璃吻吩咐一直候在外面的侍女準備熱水沐浴。而她則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稍稍檢查了一下,多處青紫。

  今天那個傢伙,大概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量來對抗她,雖他最後是輸了一招,可是仍舊給她造成了這麼多處瘀傷。

  被他的手刀劈到的肩膀處最為嚴重,不止青紫,而且觸摸之下還很疼。

  熱水準備好,她也進入浴桶把自己浸在裡面,熱氣蒸騰,她舒服了許多。果然啊,這身體裡的毒還是沒徹底清出去,遇熱的時候,莫名的很舒服。

  但是,那三年來在半湖每每盛夏炎熱時她並沒有覺得很舒服,那又是因為什麼?

  難不成,和她後來吃的燕離給她的藥有關?

  「太子妃,需要奴婢給您按一按麼?」侍女站在邊上隨時給浴桶里添熱水,她一邊問道。

  「不用了。」楚璃吻看了她一眼,隨後把雙臂從水裡拿出來,搭在了浴桶邊緣。

  低頭,看向水裡的身體,隨著一天天過去,她這身體倒是比三年前要好看多了。那時完全是一個孩子的身體,剛剛發育,像個豆芽菜。

  現在雖說還是很纖細,但也僅是骨架纖細罷了,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

  只是,她是甭想體會大胸是什麼感覺了,這身體與大胸無緣。

  撩水洗了洗臉,楚璃吻回想起剛剛自己做的事兒,不禁笑出聲,燕離那表情,像看見外星人似得。

  以前她還說他是假裝清純,但現在來看,他應該是真清純,不是裝的。

  看他那副妖孽的樣子,真是讓人難以想像。楚璃吻認為,他應該是生下來手裡就攥著《房中術》的,哪想到反差這麼大。

  唉,他這心理陰影還真重,他那個二哥,應該死得挺慘。

  泡了好半晌,泡的她手指腳趾都皺了,才從浴桶里出來。

  另外一個侍女早就準備好了,待楚璃吻躺在了床上,她便開始用精油為她按摩。

  手法精湛,顯然受過專業的培訓。

  楚璃吻以前的確不喜歡有人在她身上摸來摸去,不過幾次之後,她倒是習慣了。尤其是這精油很純,也不知是怎麼蒸餾出來的,總之,滲透進皮膚後,全身都很舒坦。

  一個侍女為她按摩身體,另一個侍女則跪坐在床頭處,為楚璃吻按摩頭髮。

  閉著眼睛,楚璃吻享受著,若是能拋去不得不躲在地宮裡的境遇,她倒是很喜歡這種生活。

  流荷很快送來了最新的消息,她混入了大宮別院,而且也一直盯著那個人,如楚璃吻之前所說的,他的確不像個侍衛。

  那些侍衛自進入大宮別院後,自動的輪值守衛,其他的人則去休息了,兩點一線似得,很木然。

  而那個人,沒有輪值守衛,也沒有和其他的侍衛一同休息,而是有自己單獨休息的地方,還是別院裡一處較為不錯的居所。

  他換下了侍衛的衣服,穿著普通的勁裝,也看不出他的身份來。他沒有見良王,也沒有見良王的幕僚,就好像他和他們不是一路的,根本不認識一樣。

  可顯然,不認識是不可能的,如此一來,那小子的身份就更成迷一樣了。

  雙臂環胸,楚璃吻在密室里緩緩的踱步,天京手裡拿著流荷傳回來的消息,一邊看著她。

  他日夜都守在這裡,但凡傳來消息,他都能第一時間收到。

  「這小子功夫不錯,你告訴流荷,千萬不要露餡了,她打不過他。他認識我的臉,倒是不適合近距離觀察他。不過,若真要會會他,還是得我去,我熟悉他的路數。」想了想,楚璃吻說道。

  天京點點頭,「老大,今日他們進宮面聖了,但是這個人沒有隨行。我認為,他也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大宮別院裡,想必會溜出去。用不用我出去跟著?」畢竟他是生臉。

  「你還是先老老實實的在這兒取經吧,什麼時候滿級了再出去。」掃了他一眼,楚璃吻拒絕,天京也低下頭,這次不行,他可以下次再提。

  嘆口氣,楚璃吻轉過身來,走到軟榻邊旋身坐下,身子一歪,倚靠著,長發垂墜,包裹著她白皙的小臉兒。

  「那個什麼良王,通過我的觀察,他並不是個什麼出類拔萃的人。比飯桶強一些,但也根本無需費頭腦。這樣的人,陳治晟怎麼會和他有交往,我很不明白。按理說,讓燕離都頭疼的人,不應該眼神兒不好啊。」總的來說,楚璃吻倒是覺得還得再深入的查探一下,否則說不定會掉進什麼陷阱之中。

  「二爺那邊一直在調查,有消息的話,想必會第一時間傳回來,老大不必過於憂心。」天京安慰道。

  「憂心?該憂心的是燕離。對了,這會兒他應該在小朝廷開會吧?」東宮完全效仿朝上,每天早上,都有例行的『上朝』時間,儘管很明顯那都是糊弄人的。

  天京點點頭,「今日太子爺無事,所以便過去了。但是聽說因為宿醉,頭很疼,而且明顯沒睡好。」

  「宿醉?倒是有可能,一看就沒少喝。行了,你走吧,我睡一覺,有消息過來通知我。」閉上眼睛,楚璃吻揮揮手,看起來好像一瞬間就睡著了似得。

  天京悄無聲息的退下,這裡也僅剩下楚璃吻一個人。

  小憩了一會兒,精神便恢復了很多,天京也在此時過來了,說流荷那邊又傳來的新消息,那個小子偷偷地離開了大宮別院。

  流荷沒辦法繼續跟上去,她在別院中時扮作侍女,已經和他照過面了。若是還跟著他,很容易被他發現。

  「叫小雞派個生臉去跟著,我也會會他。」離開大宮別院,不知他要做什麼。但不管他做什麼,總是不能讓他成功就是了。

  楚璃吻有些擔心,擔心這小子的身份,可能比良王還要高。若是那樣的話,他就可能是西朝皇帝的爪牙,所以良王根本調遣不了他。

  這樣一來,事情就有些許的麻煩了。

  天京點點頭,其實他很想出去執行任務的,但顯然楚璃吻不同意。

  離開密室,楚璃吻在繁複的地宮之中行走,她對於這裡的路線很熟悉。

  轉彎,然後楚璃吻便緩緩停下了腳步,對面,一個挺拔的身影正在走過來。

  紅色的華袍掛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好像剛剛睡醒似得。身後跟著玄翼,他正在向燕離報備著什麼。

  四目相對,楚璃吻彎起紅唇,「聽說太子爺宿醉,那麼現在是要回去休息了。我要出去轉轉,那個小子離開了大宮別院不知道想幹什麼。」

  看著走近的人,燕離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鳳眸幾許幽深,很不符合他魔魅的外表。

  他不說話,又用那種眼神兒盯著她,楚璃吻微微挑眉,「怎麼了?太子爺有什麼吩咐?」

  燕離眸子微動,隨後微微揚起下頜,那態度看起來傲慢又妖異,「沒什麼吩咐,做你該做的。做好了,便會告訴你關於古鏡的最新進展。」

  一聽這話,楚璃吻的眼睛都亮了幾度,「有最新消息了?告訴我,你只有告訴了我,我才有動力為你賣命啊。」

  薄唇如血,他笑,「不行,做好了事情才能有賞。」

  「你這話像是對寵物說的。不然的話,咱們倆可以做個遊戲,你訓練訓練我,只要你一招手,我就取悅你。然後你高興了,就給我糖吃,怎麼樣?」神經病,交代一下最新進展有那麼困難麼?弄得像小孩子做遊戲一樣。

  「看見你就不會開心,我就更不想開口了。讓開,孤要休息了。」說著,燕離抬手把站在自己面前的楚璃吻推開,便走過去了。

  玄翼衝著楚璃吻微微彎腰,隨後快步跟上燕離。

  被推開的人幾分莫名其妙,扭頭看向那已經走遠的人,她發出一聲輕嗤,「孤?孤你大腦袋。」

  翻了翻眼皮,她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離開地宮,楚璃吻從平民區的一個院子裡走出來,紅色的裙子,順滑的長髮,纖細的身形,再加上那張幾許蒼白的臉,她看起來就像是生了病卻無處可去的小可憐。

  不過,卻是不能觀察她的眼睛,那眼珠漆黑無比,被神秘所掩蓋,顯得無比詭異。

  走上了長街,楚璃吻稍稍看了一眼這條長街的特點,然後便尋到了方向。

  大宮別院在什麼地方她清楚的很,所以也根本不用刻意的去尋找。她在街上慢步走著,就像是在逛街。

  這盛都果然很繁華,比她想像中的要繁華幾倍。儘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高科技,但卻是另外一種繁華。

  街上的行人很多,只有鮮少的一些人看起來慌慌忙忙,大多數都很平和。

  由此可見,他們的生活是很平順的,沒有太多的煩心事。

  驀一時有車駕從街上走過,街上的行人會自動的避讓,因為他們都知道,但凡能在這盛都駕車橫行的,大都是士族,他們惹不起。

  走著走著,楚璃吻便停下了腳步,下一刻,她緩緩扭頭,看向長街對面的茶樓。

  二樓,一扇窗子半開著,一抹白色就在那裡,而且正在看著她。

  四目相對,楚璃吻很想當做沒看到他。

  一個渾身上下皆是白色的人站在那兒,顯得幾許淡漠,他正在看著她,而且眼神之中也透著很清楚的意思,讓她過來。

  這個金央,楚璃吻仍舊懷疑他可能是會什麼妖術。

  想了想,她舉步穿過街道,然後便進了茶樓。

  這個時代的店家很會看人,楚璃吻隻身一人,沒有隨從沒有車馬,不過她身上穿的衣服質量很好,那小二隻是多多打量了一下她,然後便立即迎過來。

  沒有過多理會,楚璃吻上了二樓,準確的找到了金央所在的房間。

  一直跟在後頭的小二殷勤的為她推開了房門,隨後她便走了進去。

  房間裡,僅有兩個人,一個是金央,另一個站姿順從,明顯是他的隨從。

  走到桌邊坐下,桌上正在煮著茶,很香。

  那隨從有條不紊的為楚璃吻倒了一杯,隨後就又回到原位恭敬的站著。

  金央關上了窗子,一步步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他如同白雪,渾身上下都是冷漠,和那桌上的熱茶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說吧,你到底還想如何恐嚇我?」不動桌上的茶,楚璃吻是不會亂吃東西的。

  金央反倒看著她,很仔細的樣子,更是看的楚璃吻心裡發毛。

  「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當時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哪兒?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可是仍舊沒找到。很神奇,那個地方就像不存在於世間。有時我會覺得一切可能是幻覺,但是見到了你,我就知道那不是幻覺,而是真的。」金央開口,並不是楚璃吻所認為的威脅論。

  翻了翻眼睛,楚璃吻覺得和他根本無法對話,「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也請金央大人以後不要再說這些了,我不止無法回答你,還讓我特別的不爽。我不爽的話,就會想揍人。」

  「小璃,我記得你那時說,你很想下山去看看山下是什麼樣子的,所以當時我們是在山上。山中的那些宮殿,是你們的人修建的,想來你們在財力人力方面都很充裕。當時綁架了我,為的也是金鼎大還丹。我記得我問過你家中還有什麼人,你本來是打算告訴我的,可是後來因為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沒有說出口。其實我很想知道,服下金鼎大還丹的那個人,有沒有活下來。」金央看著她,淡淡的問道。看起來,他並沒有任何的目的,只是想了解這些而已。

  「我不知道,不要再問我這些了。還有,以後見到我也裝作不認識,我不想和你說話。你若是不聽話,我很可能會做些不理智的事情。」說著,她右手抓住桌子邊緣,只是微微用力,桌子一角就被她掰了下來。

  那始終垂眸站在旁邊的隨從終於抬起眼睛看了過來,視線固定在楚璃吻的手和那塊被掰下來的桌子上。

  金央卻是面色不變,「你曾吃過金蟾玉香丸,這是南晉已逝的神醫白蒲煉製出來的。他去世了,世上也就再也沒有金蟾玉香丸了。唯一僅存的幾顆,大概也被你吃了。若是我能看一看的話,或許能再煉製出來。你沒有內力,吃了金蟾玉香丸沒有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反而在解毒的同時,改變了你的體質。很神奇是不是,我也覺得很神奇,金蟾玉香丸名不虛傳。」

  「金央大人是在和我討論藥理藥性麼?抱歉,我聽不懂。我還有事情要做,不奉陪了。」扔掉手裡的桌子一角,楚璃吻起身準備離開。

  「你的防備心理我懂,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並沒有任何的惡意。唯一想了解的,就是十二年前的事兒。那顆金鼎大還丹是家父煉製出來為我準備的,金家的男人皆短命,他希望我不會短命,所以苦心多年才煉製出來一顆。若是它真的有用,相信他也能安息了。」金央依舊神色淡淡,他沒有任何她所想的目的。

  聞言,楚璃吻轉頭看向他,他說金家的人皆短命,應該是有什麼遺傳病吧。

  「你所說的我的確不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再想著向我打聽了。你若認定了十二年前見到的那個小孩兒是我,我也無法拿出證據來證明我不是。不然你就當我失憶了吧,興許這樣你心裡能舒服些。」金鼎大還丹,她也好奇有沒有續命的功效了。

  「好吧,待你想起來時,再與我說不遲。」金央果然不再追問了,但也很明顯看得出,他仍舊不認為楚璃吻不記得,只是她不想承認而已。

  轉身離開,走出房間後,楚璃吻加快了腳步。她真是怕了這個金央了,好像有強迫症似得,說自己想說的,完全不管別人說什麼。

  不過他說金家的男人短命,看他異於常人的頭髮,這應該就是遺傳病吧。

  不知那個金良娣是個什麼模樣,血脈相同,難不成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麼?

  離開茶樓,太陽都已經偏西了,出來一天,什麼收穫都沒有不說,還聽一個神經病自言自語的半天。往後再出門可得好好看看黃曆,別再像今天這般倒霉了。

  返回東宮,待她走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盛都實在太大了,沒個交通工具只靠兩條腿,實在浪費時間。

  快要新年了,這盛都也開始冷了,尤其夜晚之時,更是覺得涼颼颼的。

  不過地宮之中倒是暖和,穿著單衣也不覺得冷。

  回到死衛營,看到的便是天京,他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有什麼最新消息?」走到軟榻上躺下,舒展開筋骨,舒服多了。

  「那個小子已經回大宮別院了,他在城裡轉悠來著。這是他今天所走的路線圖,老大請看。」把畫好的路線圖交給楚璃吻。

  接過來,楚璃吻逐一查看,「酒樓,珠寶店,當鋪,成衣店。他還真是會逛街啊,沿街的都要進去逛逛。叫人去查一下他進去過的這些店鋪,他不會無緣無故的閒逛,這些店鋪中定然有與他有關聯的。」

  「是。」天京點點頭,轉身欲走,卻又忽然停下,「老大,一個時辰前玄翼大哥過來了,說是看看老大你有沒有回來。我想,可能是太子爺有什麼事兒找老大商量吧。」

  看了他一眼,楚璃吻依舊靠在那裡不動,「不會有重要的事兒,否則他一早就自己過來了,還用得著派別人過來查看。」

  「哦。」天京不知所以,認為楚璃吻說的有道理。卻是忘了他早就判斷顛倒了,這裡的主人是燕離,他想叫誰過去那是天經地義的。讓他自己跑腿兒,才是不可思議。

  不過,燕離沒出現,他沒有過來,鬼知道他在做什麼。

  在死衛營小憩了一會兒,感覺有些餓了,楚璃吻才離開,返回自己的住處。

  不想,路上碰到了玄翼,他看起來並不忙。他不忙,那就說明,燕離不在地宮。

  「太子爺呢?」打量了他一番,楚璃吻問道。

  玄翼站在對面,微微低著頭,「回太子妃,今日陳良娣侍寢,太子爺已經回東宮了。」

  聞言,楚璃吻就笑了一聲,笑的沒什麼感情沒什麼溫度,「又要侍寢了?祝她成功吧。」早日撲倒那塊讓人饞涎欲滴的肉。

  玄翼的臉動了動,隨後道:「陳良娣不會成功的。西朝良王派人來請太子爺,這個時候,太子爺應該已經到了大宮別院了。」

  彎起唇角,楚璃吻緩緩點頭,「真同情陳良娣。不過你還是轉告一下太子爺,這女人長時間的欲求不滿是很容易變態的。要他注意點,千萬不要落到陳良娣的手上,否則他肯定會被榨乾的。」

  說完,楚璃吻嘆著氣離開了,獨留玄翼在原地無語至極。應對任何人他都不覺得困難,唯獨這個,實在不按常理出牌,他接話都接不上。

  關於大宮別院的最新消息,一大早的,楚璃吻就看到了好幾條。

  流荷匯報的自然都是那個詭異的小子,他自從回到別院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整晚都沒有出去。

  而其他的,則是良王和燕離了。

  說這倆人志趣相投,喝酒喝到半夜,然後又相邀翌日的酒局,簡直難捨難分。

  這消息楚璃吻是信的,這些人不會誇張,看見了什麼便會回稟什麼。

  她不信的是燕離和良王,這倆人,肯定都在演戲。

  倒都是演戲高手,很像那麼一回事兒。

  唯一難解的就是那個小子了,到底在搞什麼。

  流荷假扮侍女,她也不敢太過接近。所以她看到的,有時可能也會存在誤差。

  楚璃吻覺得,最好的就是她親自去看看。

  可是,他認識她,實在難辦。

  「老大,查清楚了,昨天那小子去過的這幾家店鋪,只有這個當鋪奇怪。生意如何不說,這東家,是西朝人。二十多年前來到咱們大衛,然後落地生根。據盛天府的備案,這人自稱逃難,因為家中人均被西朝迫害致死。」天京送來了消息,一夜的時間便徹查清楚了。

  「政治避難?倒是有意思。沒驚動他們吧?」看了看天京遞過來的信件,她心裡有譜了。政治避難是假,做間諜是真的。

  「沒有,都是暗中調查的。」天京搖搖頭,暗衛那邊的調查還是信得過的。

  「那就好,我去會會。」彎起紅唇,楚璃吻倒是想看看,這小子到底要幹嘛。

  在這盛都之中安插眼線,而且一插就是二十多年,肯定大有用處,絕非小間諜。

  「老大,需不需要我跟著?做個隨從,傳個話兒什麼的。」天京睜大眼睛,亮晶晶的,都是期盼。

  「你?老老實實的在這兒守著。二師弟那頭有什麼消息傳過來,你第一時間接收。」站起身,楚璃吻自是不同意他出去。

  天京也不氣餒,反正以後有很多機會,他可以隨時隨地的爭取。

  不再管他,楚璃吻回到自己休息的密室換了一身衣服,這一身長裙是銀白色的,與她平日所穿的紅色可謂大相逕庭。

  但要的就是這種反差,儘管她並不喜歡這個顏色,像守寡一樣。

  穿在身上,楚璃吻對著小銅鏡拂了拂長發,這樣子看起來更像生病了似得。

  但也好,這才是真正的毫無殺傷力,嬌柔無骨小娘子,不會給他人帶來一丁點兒的危機感。

  離開密室,她直奔地宮出口,走的還是之前那條路,順著平民區的一個院子出來。

  巷子裡沒什麼人,倒是有條瘦骨嶙峋的狗在那兒晃蕩,瞧著好像要餓死了似得,看見生人連叫喚的力氣都沒有了。

  多看了它一眼,楚璃吻便走了,若是它能活到她回來,那她就給它些吃的。

  順著長街慢行,幾乎沒用上半個時辰,楚璃吻便看到了那家當鋪。

  門面很普通,和其他的當鋪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從這兒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的程度。沒有遇到經濟困難的,人們也不會來這裡。

  站在遠處,楚璃吻看了一會兒,這期間一直沒有人進入這當鋪,看起來生意真的不怎麼樣。

  這是一條繁華的長街,看周遭的店鋪,生意都不錯,唯獨他們家不怎麼樣。按理說這種程度的話,在這條街上,很難堅持下去這麼多年。

  驀地,一個人走進了當鋪,穿的還可以,右胳膊里夾了一個木箱子。

  瞧著那個人,楚璃吻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她好像見過。

  那個人走進去了,楚璃吻也哼了一聲,她想起來了。

  這個人,在小皇宮裡見過。就是那個在長鶯閣中和女人淫亂,用鐵刷子刷人家屁股後背的傢伙。

  一副猥瑣的樣子,和那個已死的老頭子很像,齊家人果然都一副樣子。

  不過,齊家人怎麼會來這裡?是當東西,還是和這當鋪里的人有牽連?

  轉移了一下陣地,她站在了兩個店鋪的中間,那中間有一條防走水的通道,雖很狹窄,可是裡面擺放了三個埋進地下的大水缸,裡面都是水。

  這個時代的人防範意識倒是挺強的,讓楚璃吻也不由得對他們改觀。

  繼續盯著那當鋪,楚璃吻耐心很足。

  驀地,她只覺得耳後生風,她微微眯起眼睛,下一刻猛地回身,順便一拳揮了出去。

  拳頭被罩住,一個白色的身影就站在防走水的巷子裡,罩住她拳頭的也是他。

  上下看了他一通,楚璃吻幾分不可置信的皺起眉頭,「你怎麼穿上這個顏色的衣服了?專門來和我比美的?」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燕離。

  同樣一身銀白色的華袍,讓他看起來更是多了幾分純良。不過,純良也只是一瞬罷了,再看他的臉,妖孽一般,身上的衣服簡直就是畫皮一樣的存在。

  放開她的拳頭,燕離也打量了她一下,「用得著比麼?」

  翻了翻眼睛,楚璃吻轉身不再看他,依舊繼續盯著那家當鋪。

  燕離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微微偏頭,也能瞧得見那家當鋪。

  「這裡面定然問題重重,你打算自己進去打探?這個決定並不明智,興許會打草驚蛇。」燕離壓低了聲音,並且一直在儘量不要讓街上的行人看見他的臉。

  「不抓緊興許就錯過什麼了,打草驚蛇算什麼?反正知道他們有貓膩,斬草除根就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楚璃吻不免看不起,總是這般憋屈,他倒是真能做忍者神龜。

  「還真是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楚璃吻揚起下頜,轉頭掃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兒穿這身衣服,所以特意配合我呢?你是想和我湊巧情侶裝還是母子裝?」

  「沒人知道你穿的是什麼。」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就沒一句好聽的。奉承別人倒是挺會的,就好像練過似得。

  哼了哼,楚璃吻不以為意,盯著那當鋪門口,便瞧見剛剛進去的人出來了。那個木箱還在手裡,只不過改成用雙手捧著了,看起來很沉似得。

  「你看,那是不是齊家的人?剛剛進去的時候夾著這個木箱,出來的時候變成了捧著的。我估計,他是進去當東西了,而且還當了不少。燕離,你說我去打劫他怎麼樣?再順便把他的大餅臉塞進茅坑裡,越看越討厭。」盯著那個人,楚璃吻說著,臉上也掩飾不住的嫌惡。

  垂眸看著她,薄唇如血,卻是上揚的,「主意不錯,可以延後再做。不是要進去麼?裡面無人,時機正好。」

  「那你等著吧,我先進去瞧瞧。你這張臉,還是少亂走的好。」囑咐,也不等他回答,楚璃吻便走出去了。

  燕離果然聽話的站在那兒,瞧著楚璃吻進入了當鋪,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沒頭腦。」

  不過片刻,他就看見那當鋪的大門忽然間的被關上了,沒有任何人出來關門,它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了,所以忽然之間的緊閉起來。

  燕離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看著那當鋪,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當鋪的門依舊沒有打開,隨後燕離便離開原地,直奔那當鋪而去。

  抬腳便踹開了當鋪的大門,然而,入眼的卻一切卻讓燕離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他揚起眉尾,「你做什麼呢?」

  當鋪的櫃檯後,楚璃吻正在試探著扳開一扇門。那門從外表看是木頭的,還有鏤空的雕花在上面。但實際上那只是一層偽裝而已,那一層偽裝之後是石頭的。

  「那個管事的跑了,從這兒跑進去的,我本想追進去,誰想到這門推不開。既然推不開,我就把它拽出來。」頭也不回,楚璃吻說道。

  反手關上大門,抬腿,邁過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然後順著櫃檯下方的小門走了進去。

  櫃檯裡面擺了不少好東西,有的是擺在明面上,有的則是裝在精緻的錦盒當中。

  燕離看了看那些當擺設的東西,隨後搖頭,「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你若是打開了那扇門,沒準兒能發現些寶貝。」

  「發現了寶貝還不是被你搜刮,有什麼用?你若是良心發現,就趕緊把古鏡找到,算我謝謝你。」依舊在和那個門較勁,嘴上卻不閒著。

  燕離雙手負後,走到那些錦盒的面前,挨個看了看,然後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不錯的,拿了起來。

  打開,裡面的物件使得燕離不禁挑高了眉尾,隨後以兩指捏住一端,然後緩緩拿起來。

  玉質的器具,形狀豐滿,這是閨房之中的趣物,又叫玉勢。玉用的是好玉,值些錢,而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壓箱底的物件。連這種東西都拿出來當了,想必是落魄到不行了。

  楚璃吻放開手,上下觀察了一下那個門,這個門用蠻力應當是不行,大概有機關。

  機關神馬的,燕離還算在行。

  扭頭,看向燕離,剛欲說話,就看見了他手裡的東西。

  眨了眨眼,「那是什麼?」

  捏著那個東西,燕離看向她,「我說它是藥杵,你信麼?」

  「所以,你是玉兔咯?」挑眉,她問道。

  鬆開手指,那東西又掉進了錦盒裡,燕離無言以對。

  楚璃吻深吸口氣,其實她在問完之後就看出那是什麼了。

  「好吧,我信。哪怕你說它是炒菜的鏟子,我都信。」楚璃吻翻著眼皮轉過身。

  把錦盒的蓋子蓋上,燕離轉手扔回原處,「是炒菜的鏟子,你沒看錯。」

  呵呵了兩聲,楚璃吻無言以對,那就是炒菜的鏟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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