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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陽多孝順顧衍一分,顧明暖越發能體會到他對自己的愛慕和在意。
只有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才會去討好她的至親。
夏侯靜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即便蕭陽對蕭寶兒態度平平,也不會在顧衍打了蕭寶兒後,毫無芥蒂同顧衍勾肩搭背。
是因為同長公主道別後的顧明暖?
她輕輕搖頭,肯定有一部分嘉寧郡主的原因,但蕭陽不會勉強自己應付根本看上眼的人。
顧衍直面抗衡靜北侯,又打了蕭寶兒,再加上他的戰功,此人絕不簡單。
她父親在教導兄長時提過,真正戰無不勝的將軍沒有蠢的。
有些戰功卓著的將軍只是把所有的天賦都用在了征戰上。
顧衍,顧衍!
夏侯靜滿滿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她倒是不怕蕭寶兒的刁難。
只是顧衍值得她費盡心思嗎?
蕭陽肯給夏侯家機會?
父親在面對蕭陽的殘酷和靜北侯的拉攏時,已經略有偏向了。
牆頭糙往往是最先垮台的一個。
夏侯靜回到府中,把今日她看到的事情告訴給父親。
夏侯易思索良久,無奈的長嘆:“蕭陽。”
他不敢生出背叛蕭陽的念頭。
珍重無比的捧出紫檀木的盒子,望著盒子上白虎雕刻,他摩挲了良久,最終道:
“當日蕭陽把虎符交給我,我以為會拿到閉上眼睛之時。”
他很是不舍,交出去的不僅是兵權,更是他多年的志向,和夏侯一族的榮華富貴。
夏侯靜道:“父親,不妨再等上兩日,馬上到狩獵節,興許有機會同嘉寧郡主再說上幾句話。”
“只怕公子不會輕易改變主意,你不也是說過嘉寧郡主直接拒絕了你?”
“我只是覺得蕭寶兒不會甘心,興許有意外,當日我們惹到嘉寧郡主,倘若這次我們能幫到郡主呢?”
夏侯靜說出自己的判斷,“蕭寶兒霸道慣了,此番同顧侯爺恩斷義絕,絕無可能反覆,除非顧侯爺向狗似的巴結她。”
夏侯易眼睛一亮,始終無法割捨下盒子虎符,“那就再等兩日。”
回到北苑,顧衍拉蕭陽飲酒,“去準備幾樣下酒菜。”
顧衍毫不客氣的吩咐顧明暖。
“是,爹。”
顧明暖含笑挑起簾櫳,掂量親自下廚,給自己在意的人準備酒菜,她一點都不覺得疲憊。
等她走後,顧衍轉而誇讚起顧明暖的優點,蕭陽一邊聽著一邊點頭。
“顧叔說的是,能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
一句話就把顧衍哄的只見牙不見眼兒。
顧衍酒量很好,可同蕭陽喝酒,他很容易醉,總是比蕭陽醉的快。
同顧明暖一起安置好顧衍,蕭陽望著酒醉後似孩童般的顧衍,道:“你爹沒有煩心事。”
欲借酒消愁的人,總是醉不了。
“你有煩心事?”
顧明暖白了他一眼。
“當然。”蕭陽理所當然的點頭,“最大的煩心事,日子過得好慢,我還有十二天才能上門提親啊。”
這傢伙!
他笑容宛若清風明月,話卻是極不著調。
顧明暖何嘗不是數著日子過?
前生她盼著早早離開眼裡心裡只有殷茹的顧誠,盼著被李玉溫柔以待。
今生有顧衍疼寵她,本以為不再盼著早早嫁人。
誰知她還是想著日夜和蕭陽相對,同他在一起,感覺日子都會明媚起來。
“你也是?”
顧明暖的羞澀令蕭陽歡喜起來。
“我們把吉日定在最近的日子好不好?”
蕭陽湊到顧明暖耳邊,輕輕噴著熱氣。
一絲絲他獨特的氣息鑽入耳中,顧明暖心跳的很快,“算過才知道。”
她得了玄門傳承,對吉日等更加看重。
倘若因一時心急壞了蕭陽的運勢,讓婚禮不夠圓滿,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父親讓我同石湛分開?”
顧明昕的聲音從柳樹樹蔭下傳來:“你是說即便勢湛來提親,您也不會應允這門婚事?”
蕭陽一把拽住顧明暖,他們躲到一旁的灌木叢中。
透過灌木的fèng隙,顧明暖能清晰的看到顧誠父女,他們卻看不到她。
顧誠根本不知顧明暖已經回到北苑。
最近幾日,顧明昕同顧明暖學了好幾樣私房菜。
在一旁的石桌上放著新初露的點心。
應該是顧明昕親自準備的。
她總是在陽光很好時,扶著顧誠出門。
前世今生,顧明昕對顧誠極孝。
顧誠緩緩的點頭,“我一直希望能把你嫁到之家,征戰武夫不適合你,不說夫妻長期分離,萬一你將來的夫婿戰死,你後半輩子都得為他守節。”
“我願意為石湛守節!”
“昕兒,你聽話,石湛不適合你,他是因為——”
“是因為靜北侯夫人給你送了舒心,你才反對的吧。”
顧誠被這句話噎住了。
顧明暖從灌木叢中站直了身體,目光隱含著一抹鄙夷,讓顧誠面紅耳赤的鄙夷!
在靜北侯夫人上,顧明暖的語氣很重。
“她以為偷偷摸摸的就能瞞過我?”
顧明暖冷笑道:“在北苑我有什麼事不知道?”
“父親,六妹妹說的是真的?”
顧明昕嗓音沙啞,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卻始終落不下來,又問了一遍:“殷茹又給你寫信了?”
顧誠尷尬又憤怒的看向顧明暖。
自然看到了蕭陽!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過來,顧誠便強壓下所有的火氣。
顧衍讓他忌憚,蕭陽如同他的噩夢,一旦得罪了蕭陽,他又得重複前些日子焦頭爛額的經歷。
“昕兒,我是為你好。”
第四百三十七章 怨恨
顧明昕又聽到為她好,而且又是殷茹鬧的。
她沒指望顧誠可以完全擺脫殷茹的影響,萬萬沒想到殷茹只要一封書信就能攪黃自己的婚事。
怎麼會這樣?
父親是鐵石心腸?
他對殷茹那麼好,卻捨得讓女兒受苦,顧眀昕心頭似漫過冰冷刻骨的冷水,哽咽道:“我不用你對我好。”
“為二姐姐好?我怎麼沒看出來?”
顧眀暖不懂顧誠,從未理解過他的想法,一句為女兒好,女兒就要為他的愛情犧牲?
今生的顧誠同前生相比並沒多大的差別。
“像你這樣的為愛慕殷茹而生,為她而死,為她散盡家財,為她付出一切的人就不該生女兒,就不該有父母,就不該有家族。”
顧眀暖身體微微輕顫,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那些痛苦的記憶和無奈依然深深埋在她心底,“當初殷茹離開你,你為何不以死明志?看看你死了殷茹會不會傷心?會不會為你落下悔恨的眼淚?”
“你死了,也就不會再連累女兒,連累你母親為你操心受累,寧可過繼一個子嗣,也比你強!”
顧誠臉色煞白,肩膀垮了下來,微彎著腰,色厲內荏道:“顧眀暖,我是你的長輩!”
“長輩都是疼愛晚輩的,你有長輩的樣子?又有哪一點讓我尊重?”
她唇邊勾起的嘲諷足以刺痛顧誠的眼睛。
“當初你聽命殷茹對我用毒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侄女?”
“有沒有想過一旦我的言行失德會有什麼後果?有沒有想過此舉會影響二姐姐等所有未嫁的小姐?”
“有沒有想過南陽顧氏百年威名?”
顧誠無力面對顧明暖的控訴,接連後退好幾步。
“既然你都沒想過,又憑什麼說我該尊重你?倘若尊重你是犧牲自己只為成全你對殷茹的愛慕和維護,我做不到!”
“我和二姐姐都做不到!”
顧明暖握住顧明昕顫抖且冰涼的手。
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顧明昕。
她想告訴顧明昕自己永遠支持顧明昕。
顧明昕道:“我同石湛的婚事已經得到祖母的認可,況且我也不怕當寡婦,以後我的事就不勞煩父親費心了。父親的事我也不會管,你可以繼續想著殷茹,沒有誰再打擾你!”
顧誠不敢置信這話是從顧明昕口中說出來的。
他的女兒一向乖巧孝順,斷然不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這是同他恩斷義絕啊。
顧誠對顧明暖怒目而視,憤慨的說道:“都是你!你為何要挑撥我們父女的關係?這是你對我的報?有什麼事你儘管對我來,少教昕姐兒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父親,不是六妹妹挑撥我們父女關係,不是六妹妹和伯祖母我斷然沒有今日。”
顧明昕自然不會讓顧明暖背黑鍋。
“除了六妹妹之外沒人對我這麼好過,以前我的委屈沒有誰明白,我不是只有好吃好喝就行的。”
顧明昕猶豫掙扎片刻,苦笑著說道:“我做夢都想做衍四叔的女兒,不求衍四叔對我如同六妹妹,只要一點點的關愛就好。”
顧誠感覺自己心頭挨了一記重錘,他從不曾想過顧明昕覺得顧衍好。
他被顧衍折磨過,除了顧衍官職,爵位比他高之外,顧衍哪裡有他儒雅?
自己養的女兒自己知曉,顧明昕絕不是一個愛慕富貴榮華的性子。
顧誠又是絕望,又是激憤。
全是顧明暖的錯。
她沒到金陵時,顧明昕多乖,多聽話啊。
從沒像現在這樣的不可理喻。
“顧明暖!”
顧誠頂住蕭陽給予自己無形壓迫感,高高揚起手臂。
顧明昕尖叫:“爹,你要做什麼?你傷六妹妹一根指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還沒受夠教訓?
不提顧衍,就是面前的蕭陽足矣讓顧誠求生無路。
蕭陽眯起眼睛,似要看清楚顧誠這巴掌怎麼落下來。
顧明暖不慌不忙,這些話她前生就想說了。
就算被顧誠打一巴掌,她也要問出口。
顧明暖主動迎向顧誠的,雙眸是歲月淬鍊過的沉靜。
那是怎樣一雙眸子?!
顧誠猛然間心似被鈍刀割傷,很痛,很疼。
她怎麼會比顧明昕更顯得悲傷?
一股從未有過的內疚和慚愧幾乎讓顧誠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