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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誠不敢去看蒼老悲愴的母親,記憶中母親不曾向伯母服過軟。
“招贅來的女婿不知品行,萬一欺凌昕姐兒,貪墨了你積攢下的基業,我和昕姐兒找誰出頭?”
“顧衍看在暖姐兒的面上許是幫昕姐兒,然而你才是昕姐兒的父親!”
“娘!”顧誠垂下腦袋,喃喃道:“您別說了,我沒有臉再見她,除了錢財外,我也幫不上她什麼。”
顧明昕趁機調轉輪椅,推著顧誠回屋去,同祖母李氏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她們對顧誠最後一句話不是很滿意,好歹顧誠留了下來,沒像以前不顧一切去見殷茹。
這就是進步!
證明她們的柔情手段是管用的。
顧明昕把顧誠安頓後,來見李氏,低聲道:“六妹妹說父親心腸柔軟,最適合用親情牽絆住父親,比以前惱怒謾罵殷茹有用。”
“論做戲,咱們都不是誰殷茹的對手。”李氏方才的悲愴褪了乾淨,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非要看殷茹身敗名裂不可!”
李氏對毀了顧誠一輩子的殷茹恨之入骨。
顧明昕閃過一絲不自在,勸道:“祖母千萬要記的別在父親面前說這話,我們好不容易讓父親迴轉,不可因一時義氣再讓父親重走舊路。殷茹和靜北侯風光太久了,做盡壞事,我不信他們不會有報應!老天爺是長眼睛的。”
“你爹身邊僕從還要再吩咐一遍。”李氏也知如今他們根本沒有實力報復殷茹,叮嚀道:“你多用點心。”
顧明昕連連點頭。
殷茹直到天黑都沒等到顧誠,平常只要一張紙條就能讓顧誠飛奔過來,今日她給顧誠送了一封聲情並茂的書信過去,顧誠竟然忍住沒來見她?
“你確定書信送到顧誠手上?”
“奴婢把書信給了誠二爺的長隨。”身邊的嬤嬤指天發誓道:“長隨說一定轉給誠二爺。”
殷茹思索一會,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瞭然,“昕姐兒長本事了,可她也被顧家人影響同我不親。真是個蠢丫頭,我過得好,難道還能虧待了她?”
“您是說有人從中作梗,沒讓誠二爺見到書信?”
“除了代顧誠掌管家務的昕姐兒外,我想不到別人有這膽子敢截留書信。”
她如何都不相信看了書信後,顧誠會不過來見自己,“這些年我想著她,念著她,為保她平安付出良多,從不曾忘記昕姐兒,她竟然這麼回報我?寧可聽顧明暖這個外人的話,她全然沒再把我當做親娘看,枉費我一片苦心。”
“夫人您還有燁哥兒他們。”
“是了,不是自己養大的,就是不親。原本我還想送她一場天大的富貴,可惜她對我的誤會已經深,便是我對她好,她都會以為我要害她,既然如此……”
殷茹眸子閃過冷意,“我成全她,當做沒生過她,把她同顧明暖一樣看待!”
第三百零八章 皇后的手段(二更合一)
親信隨從都靜北侯夫人殷茹把嘉寧郡主顧明暖當做畢生之敵,欲除之於後快。
殷茹甚至不計任何手段對付顧明暖。
此時她把顧明昕和顧明暖擺在同一位置,是不是太心狠了?
畢竟顧明昕是她的親生女兒!
殷茹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別以為我對昕姐兒無情,她已經完全被顧明暖籠絡住了,莫非我生了她,我就要毫無怨言的認她傷害?讓她成為顧明暖手中襲向我的匕首?既然她無情也休怪我無義。”
“夫人說得是。”
“何況我不單單只生她一個。”殷茹對身邊人解釋,也似自言自語找理由,“總不能因她一人,就無視燁兒他們,一旦我被害了,燁兒他們就成了沒娘的孩子,在蕭家沒有親娘,燁兒他們會被欺負死的。”
單看長房留下的蕭焱,論戰功和騎she謀略都很出色,不是蕭陽對蕭焱露出幾分欣賞和維護,蕭焱手中的精銳早被蕭越奪走了。
殷茹緩緩握緊拳頭,就算為兒女們著想,她也不能失敗!
“夫人,現在天色已晚,是不是回侯府?”
皇宮已經落鎖,殷茹根本沒辦法見到楚帝,回侯府,萬一明日出不來呢?
清冷的月光灑落,令殷茹身上多了一層冷意,唇邊的笑容變淡,“無論多晚,我想見陛下總能見到的。”
話語裡透出的強大自信,令靜北侯府的侍衛和奴僕精神一震。
侯爺回了北地,京城不是還有夫人嗎?
雖然靜北侯夫人來京城後,被嘉寧郡主打破不敗的神話,幾次三番在顧明暖手中吃虧。可眼下嘉寧郡主不在帝都,其餘命婦后妃都不是殷夫人的對手!
殷茹翻身上馬,瀟灑般揚鞭,“你們隨我入宮。”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宛若眾星捧月一般簇擁殷茹向皇宮方向而去。
騎在馬上的殷茹稍稍鬆了一口氣,她內心也是緊張的,並沒有臉上表現出的鎮定。
雖然她早就料到蕭越很快會返回北地。萬沒想到蕭越會在她還沒回京時就偷偷溜走了。
把兩個尚未成年越少歷練的孩子蕭燁和蕭寶兒留在帝都。萬一楚帝一怒之下殺了他們……殷茹緊了緊韁繩,對蕭越的無情多了幾許埋怨。
她又矛盾的認為有野心的蕭越此舉恰恰證明他有梟雄之資。
好在楚帝沒有失去理智,蕭越也安排了後手。燁兒受些驚嚇和委屈,總歸還健健康康的活著。
經此一事,蕭燁會飛快的成長起來吧。
殷茹恨不得飛回侯府去看看兩個孩子,忍住。她得忍住,清涼的夜風令她冷靜下來。皇宮已經近在咫尺,她先讓楚帝撤銷封鎖靜北侯府邸的明令,才能去寬慰擔驚受怕的兒女。
“我是靜北侯夫人殷茹,求見陛下。”
她坐在馬上。傲然面向諸多皇宮侍衛,絕美臉龐清冷如玉,尊貴若神女。一雙眸子露出一抹輕蔑,“快去同傳陛下知曉。”
拱衛皇宮的金吾衛們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認識靜北侯夫人,只是沒想到殷夫人深夜入宮,又有逼人的氣勢,“殷夫人稍後。”
他們可不是顧衍,沒誰敢得罪蕭家。
靜北侯離開帝都,陛下卻也只是申斥蕭燁一頓,令他在府中閉門思過,圍困靜北侯府。
沒過幾天,蕭家四老爺給楚帝獻上一份‘重禮’,三百多顆人頭的震撼足以讓人噩夢連連。
這群金吾衛就是當日在拱衛金鑾殿的侍衛,他們可是親眼見證了當日的奇景,有不少人心裡都有陰影了,聽見蕭家就腳軟。
朝廷上的文臣武將也沒比他們好到哪去。
橫豎他們向宮裡同傳是指責所在,陛下是否召見殷夫人,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蕭家,終究是北地霸主,敢於強壓楚帝一頭的蕭家!
金吾衛們臉上露出的膽怯令殷茹在心中隱隱泛起得意,只要她能陪蕭越走到世間最高處,誰又能說她當初做得決定是錯的?
她的兒子能繼承皇位,在記錄這段歷史的史冊上,殷茹會被描寫成一個出眾的女子,拱後人頂禮膜拜,或是羨慕嫉妒她的地位和成就!
權勢能讓一個普通的男子變得富有魅力。
顧誠再對她真心實意,又有什麼用?
皇宮九重,殷茹求見的消息很快傳到楚帝耳中。
楚帝停住去承澤殿的腳步,原本他計劃今晚招幸年輕漂亮的美人的。
最近他對皇后幾乎專寵,他覺得該稍稍照顧後宮其她美人了,紀太后也有這個意思,皇帝雨露均沾才能後宮和睦,少些爭寵。
他相信秀兒會理解自己。
“陛下,殷夫人等在宮外。”蘇公公小聲提醒道:“您是見她?還是命她先回靜北侯府?”
“蕭家給你什麼好處?!”
蘇公公聽到楚帝陰冷的斥責,腳一軟噗通跪下了,“奴婢從不曾背著您得什麼好處,陛下,奴婢是想讓殷夫人在皇宮外待太久,朝野上下少不了議論。”
靈光一現,蘇公公跪爬到楚帝腳邊,“以奴婢的意思,天色已晚,您本不該再見外臣之妻子。”
真是個好理由!
楚帝冷峻的面容稍緩,踢開蘇公公,“狗奴才,你才想到此處?就你這豬腦袋還想代替朕批紅?滾回內書房多讀幾本書去。”
蘇公公連連磕頭,砰砰砰,似不怕疼般額頭重重磕向冰冷的青磚地面。
許是被蕭陽幾百顆人頭嚇到了,楚帝最近略有喜怒無常,便是伺候他許久的蘇公公都有些摸不准了。
楚帝登上黃色錦緞並繡著九爪金龍的轎輦,輕聲吩咐:“去給皇后送個消息,外命婦合該皇后管束。”
言下之意,讓趙皇后看著辦。
蘇公公目送楚帝離去,旁邊的小太監剛忙過來攙扶起他。殷勤巴結得為蘇公公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陛下還是相信師父您的。”
“你們懂什麼?!”蘇公公喪氣般摸了摸紅腫的額頭,暗道一聲倒霉,怎麼忘了陛下既不待見蕭家,又不敢把蕭家得罪狠了?
他一直跟在楚地身邊,不僅見了蕭陽的重禮,甚至還見到了玄門高人七竅流血。血肉一點點風乾的慘烈畫面……那情景想一下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奴婢去給娘娘傳陛下口諭?”
“不必。我親自去。”
蘇公公隱隱感覺馮信同皇后娘娘有點默契,他同馮信似友似敵,彼此知根知底。他是不是也該多跑幾趟皇后娘娘的寢宮?
趙皇后尚未歇息,並非因等候楚帝,而是她看書忘記了時辰。
以前周皇后在時,寢宮富麗堂皇。貴氣奢華,汝窯的花瓶。前朝的古玩,寶石堆砌的盆景等等奇珍異寶隨處可見。
趙皇后入主後,擺設整個更換了大半,既不顯得太富貴。又不會太素淨失去後宮之主的尊貴。
後宮爭寵手段層出不窮,有不少的年輕宮妃打聽到楚帝不喜奢華,自有人別出新裁把宮室裝飾得極是溫馨。或是明亮,亦或是充滿書卷氣息。
皇后自然不屑同妃嬪耍一樣的爭寵手段。趙皇后身邊書卷最多,不過大多書卷都放在楚帝看不見的地方。
擺在明面書架上的書卷大多是悲傷秋月,無病呻吟的後宅女子常看的。
蘇公公跪下身來說明楚帝的口諭,聽見半晌沒有動靜,偷偷抬眼看去,趙皇后依靠著緋紅繡牡丹的大盈枕,眼睛不錯神的繼續閱讀手中的書卷,那份寧靜從容,比陛下……蘇公公再比較深想,試探的詢問:“娘娘是不是讓殷夫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