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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幕僚討論過,趙家滅門慘案是找不到兇手的。
他既不敢去為難殷茹,又不敢對隨意糊弄楚帝……一向不去衙門的蕭指揮使最近幾日常駐五城兵馬司,為得不就是給主管刑部的顧閣老施壓?
倘若能得嫡母指點,於他來說絕對是好事。
“聽我爹說,今日朝堂上對晉州知府爭得很兇?”
“何止是凶?”
顧征苦笑,讓顧明暖坐下,“蕭指揮使倒是穩坐釣魚台,謝家已經選好知府人選讓陛下委任……”
謝家簡直比當年的周首輔還要霸道!
楚帝也明白晉州關係著七星煤礦,他就是不願意讓謝家和蕭家占據煤礦,另派人去,那人也坐不穩知府的位置。
“蕭……指揮指沒說話麼?”
“問到他頭上只有一句話,唯陛下之命是從。”
蕭陽倘若遵從楚帝命令,楚帝還會犯難?
誰相信蕭陽的話,誰就是大傻瓜。
別看蕭家是趙家滅門慘案的兇嫌,被賢妃和楚帝記恨著,蕭陽如同屹立在朝堂上的高山,暗中支持蕭家的朝臣看到他就覺得有信心了。
蕭陽不出聲,他們一樣會推薦親近蕭家的官員就任晉州知府。
顧明暖能想到蕭陽的鎮定從容,他便是在楚帝面前也能把腰挺得直直的,謝珏比他終究差了一點,自從謝珏落水後一直閉門不出,他莫非已經放棄了?
還是謝珏另有打算?
“二伯父一定很為難吧,關於趙家滅門慘案?”
“是不是母親有什麼話讓暖姐兒轉告於我?”
許是書房陽光太過柔和,少女又穿著紅彤彤的褙子,佩戴紅玉頭面,清麗眸光沉穩的女孩子給人以驚艷之感,亦願意相信她。
“趙家滿門不過百餘口,趙大人被陛下賜死,他是犯了罪的,家眷即便不是充軍也會按律例量刑,不是因為趙賢妃,這樁案子不會讓二伯父如此為難。”
被滅門的案子不多,但每年也有個一兩起。
顧征對顧明暖略覺失望。
她話鋒一轉,“趙家人比黃河兩岸的人不過滄海一粟,如今朝廷上至陛下,下到群臣都忘記夏迅即將到來,一旦黃河泛濫,危害得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幾十萬的百姓。”
這話說得太大膽,也太好了!
顧征震驚了好一會,眸子閃過敬佩,“暖姐兒不愧是養在母親身邊的孫女,見識好,眼界寬,心也慈悲,好!”
“二伯父過獎了,我原先只是普通百姓,看得只有收成糧食。”
她的謙虛不會讓人覺得虛偽,反而給人種務實不爭權利的感覺。
暖姐兒若是男孩子,可保顧氏三代……顧征道:“暖姐兒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這就寫摺子上承陛下。”
“二伯父,不僅要修河堤,還要設一些關卡,收些稅來充實國庫。”
顧明暖終於說出了卡住蕭陽布局的關鍵,“這點您別忘了,修繕河堤不動用國庫的銀子,陛下自當高看您一眼。”
顧征沉默了下來,在河上設置關卡到是不難,可能收上來多少銀子?
“沒準有人想走捷徑呢?晉州物產豐富,未必不會走水路!”
她撫了撫身,轉身告辭離去。
在書房裡的顧征宛若痴呆的孩童,半個時辰後,脫口而出贊道:“奇才!”
不知他是說顧明暖,還是蕭陽。
也許都有吧。
顧征把幕僚叫來商議了許久,幕僚堅定顧征的信念,倘若和蕭家說上話……對他和南陽顧氏未必不是好事。
這也是他能走得最好的一條路。
顧明暖看似只是建議,沒幫他做決定,可除了這條路外,他還有別得選擇嗎?
朝堂之上,楚帝最終任命蔣全為晉州知府。
他望著腰杆挺直,慵懶從容,目若晴空的蕭陽,著實猜不透年輕的蕭陽到底在想什麼。
“蕭卿以為如何?”
“臣謹遵陛下聖諭。”
蕭陽似不知蔣全是謝家扶持的。
顧征上前遞上了熬夜寫好摺子,當庭陳訴對黃河泛濫的憂慮,陳訴修河道,設管卡。
蕭陽眸光快速掃過顧征,緩緩垂下眼瞼,嘴角微勾起。
楚帝也不想再糾纏趙家滅門慘案了,順水推舟准了顧征所請,案子還是要查,但修繕河道和國家大事更重要。
午膳過後,顧明暖接到蕭陽送來只有一句話的書信——上船容易下船難!
ps:蕭陽,顧明暖,楚帝,賢妃,蕭越,謝珏都是贏家,在滅門血案和煤礦上都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不知親們明白沒有,這件事上唯一的輸家可能就是殷茹了。
親們認為蕭越是渣男,他在我的人設中就是好色的梟雄,最最真實的梟雄,沒有經過任何小說藝術的加工,他在現代人眼裡是渣男,但他是古代梟雄,女人永遠都是他的調劑品和獎勵而已。
殷茹沒有能力改變他。
第一百零八章 結盟?成長!(月票830+)
上船容易下船難?
短短七個字沖淡顧明暖的喜悅得意,早已把書信捏得變形,龍飛鳳舞的字跡卻深深的印在她腦子裡。
蕭陽是故意的?
故意在她面前講晉州的風土人情,故意給她講七星煤礦的地理位置,特意提到了煤礦靠著河水……他這是要把整個顧氏都栓在他的戰船上麼?
多智似妖,能謀善斷,果然是稱讚他的。
只有起錯的名字,斷無起錯的外號!
顧明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秋雨秋痕默默對視一眼,悄悄站在門口,六小姐是傷心了?
方才姜太夫人滿臉欣慰的夸六小姐來著。
突然一聲清亮的笑聲從顧明暖口中傳出來,秋雨看去,六小姐眸若星子,站在書案後,提起最粗最有力的狼嚎毛筆,沾飽墨汁,提手揮毫,刷刷寫了幾個字。
顧明暖等待墨跡完全乾涸,她的書法比前生更有進步,已經算是大成了……還是小成吧,要謙虛些,在蕭陽面前謙虛一點是很有必要的。
折好書信,封上火漆,她遞給秋雨,“派人送去北海別院。”
兩姐妹同時為難的低頭,顧明暖笑道:“伯祖母不會怪你們的。”
姜太夫人竟然擔心她和蕭陽?
蕭家男人都是好色的,唯有蕭陽是個例外。
顧明暖不信蕭陽有隱疾而無法行房,而是驕傲如他怎會輕易去碰觸看不上眼的女子?
只為傳宗接代麼?
她記得蕭陽曾說過,不是誰都能做他兒子的母親。
蕭陽若是有後,蕭家必亂!
蕭越等人絕不會願意看到蕭陽的兒子降生,他怕是巴不得自己的小叔一直不成親。不碰任何女子。
左右蕭家子嗣眾多,不怕斷了香火傳承。
姜太夫人的擔心著實沒有必要,她怎會想不開到同妖孽一樣的蕭陽過一輩子?
似友似敵才適合他們。
顧明暖此時說終生不嫁的話,一準嚇到姜太夫人,等顧衍把姜太夫人定好的人選全部趕跑後,整個金陵怕是不會再有人敢上門求娶她了。
姜太夫人和父親一定捨不得她遠嫁,到時候她完全可以留在父親身邊。做教養幼弟或是幼妹的長姐。
前生她一直追著李玉跑。太累了,也太傻了。
秋痕輕聲問道:“六小姐給蕭指揮使寫了什麼?”
“我沒輸!”顧明暖勾起嘴角,坦率的說道:“顧氏上得去。也下得來。”
蕭陽想同顧氏結盟?
想得不要太美!
除非他能代替蕭越,否則……顧明暖的笑意漸漸的淡去,隱隱的噁心再次泛起,蕭越到底對顧明昕有多少的興趣?
當年蕭越在謝氏病逝後迅速娶義妹殷茹為妻。等於給謝氏一個大巴掌,由此蕭謝兩家正式絕交。
蕭陽當年還小。但卻敢以此重則靜北侯蕭越,可一頓廷杖卻讓蕭家穩固北地三州的底盤,謝家再無第一世家的地位,也再難影響蕭家的決策。
靜北侯蕭家漸漸在北地無法抑制了。
蕭越是梟雄。他會對女人有興趣,但這個女人最起碼不會讓他失去到手的利益。
在他眼裡女人多得是,沒有誰是獨一無二。無法替代的,在他心裡殷茹的分量比較重。
前生他才會默許殷茹讓顧明昕代嫁和親。除了疼女兒蕭寶兒之外,和親也可給他帶來十足的好處,他可以不用離開金陵遠征,繼續同趙太后抗衡下去!
顧明暖眸光深幽,思索分析蕭越言行。
比秋痕更沉穩的秋雨跪在地上,順便拽倒妹妹秋痕,“太夫人既然把奴婢給了六小姐,奴婢就是您的人,奴婢萬不敢把方才的話告訴旁人。”
秋痕也明白過來,“六小姐恕罪。”
“快起來,我沒怪過你們。”
顧明暖略覺哭笑不得,她此時哪有心思去想秋雨秋痕忠於誰?
不過以前她是最在意這些的,一朵珠花,一件衣衫都會讓她想半天。
同蕭陽結交後,她仿佛變得不大一樣了。
顧明暖看向窗外泛濫的桃花,喃喃說道:“不安於室的女子無法做個好妻子的……”
她還是別去禍害人了。
顧明暖不會似殷茹渴望權利,嚮往至高無上的日子。
今生她只想過得自在隨性,不再圍著一個男人轉悠一輩子,只盼著她在意的父親顧衍平安喜樂,顧明昕可以同姐夫白頭到老。
北海別院,蕭陽慡朗的笑聲響徹書房,驚飛停在院中樹上的鳥雀。
往日他漫不經心的眸光閃過幾許愉悅執著,喃喃自語:“下得來麼?”
休想!
他有足夠的好處讓南陽顧氏心動,便是顧家姜太夫人也無法拒絕的‘好處’。
楚帝委任蔣全為晉州知府後,在世人眼中隴西謝氏贏了靜北侯蕭家。
雖然七星煤礦落到了蕭陽手中……可煤礦在晉州,蔣知府足以讓蕭陽有苦難言,七星煤礦易主未必不可能。
從趙家滅門慘案脫身的顧閣老只能算得上不勝不敗,南陽顧氏不至於同靜北侯蕭家結下死仇。
不過兩家之間必會因此結怨。
而因為趙家滅門慘案,蕭家凶名大盛,為許多士大夫不齒,亦讓許多讀書人對蕭家心生厭惡,就連金陵百姓私下提起蕭家也不再以抗擊蠻夷的英雄相稱了。
金陵謝宅,賓客盈門,謝夫人王氏領著謝家子弟招呼賓客,謝家仿佛恢復了第一世家的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