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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察覺出方才的較勁太幼稚,不能給女兒丟臉,在蕭陽面前露怯,動了動被纏得死死的肩膀,“我還得同我女兒租房子,沒空和你玩兒。”
他雖然進京是投奔柳將軍的,但早就同顧明暖說好不住到柳將軍府上去。
顧氏畢竟只是柳將軍的妾室。
聽顧明暖說過,帝都很講究妻妾規矩,顧衍不想給唯一的姐姐惹麻煩。
安樂王清澈的眸子微閃,看向顧明暖,燦爛的一笑:“妹妹可以一起去,王府可大了,又好玩,妹妹一起來。”
他一手摟著顧衍,一手伸向顧明暖。
蕭陽突然上前跨出一步,擋住安樂王,“王爺還是把他交給我為好。”
“不,他是我的!”
安樂王絲毫不給蕭陽面子,“你長得漂亮我也不會把他給你。”
侍奉安樂王的安公公追上來,見安樂王無恙稍稍鬆了一口氣,看清是蕭陽,白胖的臉上擠出一抹苦笑,倒霉!怎麼偏偏碰上蕭指揮使。
他是安樂王的大伴,一直對安樂王忠心耿耿。
皇上和太后屢次交代他一定要哄安樂王開心,他對安樂王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儘量滿足安樂王的任何要求。
在帝都唯一能稍稍掃安樂王面子的人只有眼前這位靜北侯的小叔,新任五城兵馬司前軍指揮使蕭陽了。
“蕭指揮使,此事還是順著王爺吧。”
安公公不敢看蕭陽,低頭唯唯諾諾的說:“萬一鬧到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您不好交代。”
這是威脅他?!
蕭陽雲淡風輕的揮了揮馬鞭,“我同安樂王一起入宮請聖裁。”
他多大的能耐敢同安樂王把官司打到聖前?
安公公感覺脖頸子陰風陣陣,深深一躬到底,“是奴婢說錯話,蕭指揮使大人大量且勿怪罪奴婢。”
顧明暖震驚於蕭陽在帝都的權威,能逼得安樂王身邊的大管事太監服軟,又湧起一股理所應當的荒誕感。
前世蕭陽就是誰的面子都不甩,攝政王讓著他,能鴆殺攝政王蕭越的太后面對蕭陽都是沒脾氣的。
她有些遺憾沒看到太后和蕭陽誰勝誰負。
蕭家不單單只出了攝政王蕭越,蕭越死後,整合蕭家所有實力的蕭陽會讓太后好過嗎?
或是權力欲極盛的太后甘心同蕭陽平分天下?
她以前只關心眼睛能看到的一畝三分地,關注寧侯李玉,從不去想廟堂紛爭,後宮勛貴傾軋。
重活一次再臨熟悉的帝都,她的心態有了些許變化。
“王府侍衛打架鬧事,蕭指揮使您隨便整治,我們王爺絕對支持您。”安公公謙卑的低言,“只是您也看到了王爺捨不得他不肯放手。”
瞥見蕭陽面色有所緩和,安公公又道:“同王爺講不得道理,蕭指揮使來帝都不久,前兩年王爺也曾看上一人非要抓進王府,那人死命不從,王爺親手殺了他,後來王爺再看上誰,都是乖乖進王府的。”
蕭陽和顧明暖同時眸色一變,莫非安樂王喜好特別?
帝都金陵半掩門的小倌兒極多,好男風的大有人在。
顧明暖說道:“安公公,我和我爹剛來帝都,從沒同王爺碰過面,而且我爹……”
安公公睨了一眼,女孩面容清秀,看著是個穩重知禮的,隱隱有股大家閨秀的儀態,但在世家貴女雲集的帝都說不上多出挑。
可是讓蕭陽露出維護之意的女孩,安公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他和善的說道:“王爺猶如頑童,想同你爹一起玩而已。”
明白顧明暖為何擔心,又輕聲解釋:“腌臢的事兒,王爺不懂。”
蕭陽向顧明暖點點頭,從未有安樂王好男風的消息,方才他是太震驚才一時沒想到這點。
“王爺心性不定,現在看著好如何都不肯放手,過兩日又會有別的事吸引王爺注意。倘若在此時同王爺硬拼,對你們父女並非好事,我怕……令尊會受傷。”
安公公話里隱含一分的勸誡。
顧明暖也明白就算楚帝奈何不了蕭陽,卻能很輕易的收拾無依無靠的顧衍。
她不能把保護父親的希望放在蕭陽身上,早已養成萬事靠自己的顧明暖很快做出決定,“多謝安公公提醒,我父親就先隨安樂王去王府住幾日吧。”
安公公喜笑顏開,同聰明人識趣兒的人說話就是輕鬆:“你放心,等王爺過了興頭,我必會妥當得把令尊送出王府,沒準令尊還能得王爺的厚贈呢。”
“小暖,你不要我啦。”
顧衍聽得委屈極了,一把甩開安樂王,“我不去王府。”
他說這話的語氣同安樂王嚷著顧衍是他的沒任何區別。
整個兩任性的頑童!
難怪王爺霸著他不放。
被甩開的安樂王也沒見惱,如同狗皮膏藥似的又黏上顧衍,嚷嚷著:“妹妹一起來。”
安公公眼睛張得大大的,安樂王性如同孩童,可脾氣不怎麼好,換個人敢甩開他,他早惱了。
突然他不確定安樂王會不會很快對顧衍失去興趣。
“爹先去王府住兩日。”顧明暖輕聲輕語的哄著顧衍,極有耐心的解釋:“等我安頓好住處,再去王府接您。”
她向趴在顧衍肩膀上的安樂王展露笑容,“這幾日就麻煩王爺照顧我爹了。”
“妹妹真好看!”
安樂王笑眯眯的說道:“我可不能讓妹妹被欺負,被人搶了去。”
他突然大叫,“小安子。”
“奴婢在。”安公公腆臉應道:“王爺您說。”
“派幾個人保護我妹妹。”
“……遵命。”
安公公這邊剛答應,那邊安樂王拽下腰間的環佩遞給顧明暖,“他們都怕這塊玉。”
顧明暖感覺手中沉甸甸的,如朕親臨的玉佩,誰不怕?
ps:本文其實很輕鬆。
第二十六章 殷茹進京
如朕親臨的玉佩在安樂王手中有用,在顧明暖手中卻是燙手的山藥根本不敢用,還得防範這塊玉碎了或是丟了。
目送安樂王拽顧衍回王府。
顧明暖屈膝默默辭別蕭陽,剛一轉身,她聽見蕭陽低淳的聲音,“去茶樓喝杯茶。”
蕭陽看出她的猶豫,又道:“德友茶坊離此處不遠,帝都閨秀可入女學。”
言下之意在帝都不至於女子同男子說兩句話是犯忌諱的。
他明明目若晴空,怎得目光卻能都洞悉一切,好像能把她心裡的秘密看透一樣。
顧明暖正有心詢問帝都的變化,沒人比蕭陽更適合了。
“蕭指揮使請先行一步,我先把小白送回客棧。”她不敢再讓小白露面了。
蕭陽略略點頭,翻身上馬先去茶樓。
德友茶樓環境優雅,裝飾高雅,往來非富即貴,清流騷客居多。
顧明暖邁進茶樓便聞到煮茶的淡淡香氣,上樓時隱約可聽見悠揚的琴聲。
把安樂王留下的侍衛留在茶室門口,她獨自一人走進茶室。
蕭陽慵懶跪坐錦緞上,手臂悠然搭在膝蓋頭,聽見聲音抬眼,驚艷一瞬恢復平靜,一指對面,“坐。”
她不僅把小白留在客棧還換了一身衣衫。
顧明暖穿著銀紅妝花褙子,十二幅月華色長裙,梳著圓髻,簪了對鑲嵌珍珠的鎏金簪子。
清秀怡人,如花似玉。
蕭陽看向雪白牆壁上掛著的泰山山巒圖,回去又該再畫一張肖像畫了。
楠木茶桌上擺放各類乾果糖蘇,果脯肉脯。
這是特意給她點的?
顧明暖在對面跪坐下來,有點不忍辜負蕭陽難得好意。
前生她只聽說蕭陽目中無人,可從沒聽說過他照顧過誰。
只是她著實不喜甜食……端起白玉描蘭花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更難得沏茶技藝。
著實喜歡這股難得的清淡,信陽毛尖唯有在茶藝大師手中才能衝出這股味道,她連喝了兩杯,哪怕為她泡茶的男人換了,茶香清淡如故。
蕭陽唇角上揚,拇指摩挲食指上的玉扳指,茶香比往常更顯清香。
悠閒品茶的氛圍勾起她早以埋葬丟棄的記憶。
顧明暖主動打破寧靜,“以茶代酒恭賀您成了前軍指揮使,預祝蕭指揮使武運昌隆,早日封爵。”
“你是不是有惹怒我的話要說?”蕭陽面前的青花底的茶杯動也沒動。
顧明暖笑了:“蕭指揮使多心了。”
面對她,蕭陽不得存著謹慎。
若不是同他較勁,是有事相求?
顧衍被安樂王纏上,想必她很焦急也很無奈。
他的確不怕對上安樂王,然而他憑什麼幫她?
“我聽說靜北侯夫人最近也會來帝都?”顧明暖聲音很輕柔。
“來給太后娘娘賀壽。”
蕭陽面上無恙心裡卻有一股酸澀感,她怎麼沒想求他幫忙?
為掩飾心中幫於不幫的矛盾,他捻了一塊果脯,“隨行得還有她所出的龍鳳雙胎蕭燁和蕭寶兒,他們和你同齡,蕭煒比他們年長一歲。”
“蕭煒?”
“靜北侯庶長子。”
蕭陽眉頭微皺,淡淡的說:“你認識蕭煒?”
顧明暖壓下驚訝,搖搖否定:“從沒見過。”
前世根本沒蕭煒這個人。
而蕭寶兒和蕭燁明明比她小一歲的。
“靜北侯續娶殷氏有幾年了?”
“到今年剛好十六年。”
蕭陽語氣比方才冷冽得多,茶室瀰漫著一股寒流,她果然在意蕭家。
蕭越,他懷疑她在意蕭越。
蕭越比她大十幾歲,世人皆贊靜北侯權柄赫赫,身體偉岸,面容俊朗,她怎能同尋常閨秀一般膚淺?
顧明暖一心盤算前世今生的差別,自然沒看出蕭陽情緒上的變化,十六年……這麼算殷氏比前生更早離開顧誠。
前生正是顧誠借著酒醉勉強殷茹,讓殷茹墮胎不成只能生下顧明暖。
今生沒她添亂,殷茹更早同蕭越雙宿雙飛。
只是沒想到殷茹容得下蕭越的庶長子蕭煒。
當,當,當,敲擊桌子的聲音在寧靜的茶室格外清晰。
顧明暖看去過去,蕭陽自己也震驚意外的收回敲桌子的手指,併攏進玄色直裰袖口中,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放心把令尊放到安樂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