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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哥大難不死,太好了。

  他也漸漸明白,為何九哥連大伯大伯母都不說。七哥之死,帶走了無法證實的冤屈,切斷了安陽王氏與暉帝的關連,安陽王氏沒有受到任何牽連,還能得到當今皇上的信任。而一旦七哥回朝,要引起多少猜忌,恐慌和無中生有,可想而知。

  所以,就這樣吧,九哥不提,他也不會提,從此放在心裡。

  小柒忽然跳起來,把信扔進旁邊的藥爐里,“十二,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咱們就走。小山說,王九的怪病說不定和她娘有關。她娘在錦關山失憶,被桑爹所救,後來她娘記憶恢復,卻發現已懷了小山,因此失憶的時間並不久,最多兩三個月。鳳來沒什麼像樣大夫,成翔卻有一個還行的老大夫,沒準當年桑爹請老大夫給她娘看過病。”

  昆朋看火光竄起,好奇為何把信給燒了,不知小柒和節南一向不留手跡,但聽小柒說,整個稀里糊塗,沒聽明白。

  “柒柒先收拾自己的衣物,其他的我來整理。”王楚風看小柒走自己的屋子去,才轉看昆朋,“昆大先生已經知道我們要走?”

  昆朋點頭,“山主給我一張便條,讓我幫你們準備走遠路的乾糧和馬車。她說她知道小柒姑娘想獨立,只是事出緊急,耽擱不起。不過,十二公子聽懂小柒姑娘說什麼了沒,我可有聽沒懂。”

  “柒柒一著急,就會想到什麼說什麼,等她把事情做完,再慢慢問她就可以了,這會兒最重要的是,她明日一早要出發去錦關山。”

  三個月朝夕相處,王楚風已經很了解柒小柒,了解了,就更加喜愛她。毫不做作的真性情,一塵不染的單純心,不時顯出的大智若愚,令他驚艷。

  小柒說,因為帶著明琅公子,走到哪裡,她都被姑娘們的怨念包圍。

  王楚風沒說的是,因為柒柒姑娘一日比一日瘦,像那種被打青一隻眼,還躲在門板後面偷瞧她的男子也越來越多,讓自己很是苦惱,近來要給她增肥的念頭不可抑制,又怕她發現。

  要趕遠路了,只能就地取材,多數是肥大野味,從明日起改全肉,大不了他陪她胖。

  天公作美。

  第506引 疑子之芽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糙低見牛羊。

  三月,載著延夫人的馬車,出了大今青州關隘,終於踏上屬於大蒙的糙原干漠。

  馬車停在沙漠一座小小邊鎮,延夫人,或者應該說泰赤兀賽朵,進入一家飯莊,靠窗而坐,也不點菜,只點了茶,一邊喝一邊看著外頭。

  很快,小鎮街口就出現兩列騎兵,駿馬健蹄,鐵甲森重,上一刻騎士們還囂張跋扈喝讓人群,驚寂了整條街,下一刻就停在飯莊門前,齊整下馬,圍守住飯莊。

  然後,從騎兵隊伍的最後馳上來一駕雙馬車,下來一位官員,雖不是糙原部落的相貌,斯儒卻不乏氣魄,雙目毅然有神。

  這人走進飯莊,對著池賽朵就是畢恭畢敬一跪。

  泰赤兀賽朵不笑,神情也絕對稱不上親切,但眉目之間卻多了別樣韻味,美不可方物,“國相免禮,倒是想不到國相會親自跑這一趟。”

  大蒙國相,即是韓唐。

  “王上一聽說您要回朝的消息,本要親自來接的。”

  泰赤兀賽朵很自然接過去,“魑離建國後的第一個糙原春集,王怎能缺席,你來都出乎我意料之外。”

  韓唐起身,目光不直視,也不坐,卻不是不敢,更似毛頭小伙,在傾慕的女子面前特別規矩,“祭司大人突然決定回朝,可是有了什麼大變故?”

  泰赤兀賽朵輕吐一口長氣,將月娥之死,慧智老尼之死,外圍被狠狠剝了層皮,延昱和扎那更是落在節南手裡,這一切都告訴了韓唐。

  韓唐大吃一驚,沉吟半晌才嘆,“臣在鴉青山時,也未能救得了木子珩,臣無用,不能為祭司大人分憂。”

  泰赤兀賽朵搖搖頭,“別說你,連我都沒想到,我領隱弓堂這麼多年,頭一次受重挫,竟是被我的親生女兒。”

  韓唐略攏眉,“正因著是祭司大人嫡親女兒,才有如此本事。小山——”似想起從前,眉頭展開,“十三歲就非常機靈了。”

  “是啊,機靈得讓我拿她莫可奈何,軟硬不吃,卻料不到她比我更狠,還設計昱兒中了圈套,以此要挾我退出南頌。我雖然不得已妥協,難免出手教訓了她,和她從此斷絕母女關係。”

  韓唐又驚,“祭司大人何苦呢?小山雖是倔性子,但重情重義,只要能將她接回來,我保准假以時日,她會明白祭司大人並非無情之人。”

  泰赤兀賽朵神情冷絕,左手放下茶杯,捉起右邊空蕩蕩的袖管,“我折了她雙臂一腿,她的愛慕者也不遑多讓,斷我右臂。你說,都到這地步了,還能勉強麼?”

  韓唐臉色頓然不好,“這……祭司大人……”

  “而且那丫頭要多狡猾有多狡猾,你我皆知她右手已廢,哪知她最後一招竟使右手劍,要不是她大概還念及我生了她,那一劍會刺穿我心臟。可我少了右臂,這身功夫是確確實實廢去大半了。”泰赤兀賽朵目光也冷絕,“國相今後都不用再勸,我和她已經互不相欠,就算重逢,也只會在戰場上。”

  韓唐心知這位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就換了話題,“昱王子之外,王族無人知曉祭司大人有女兒的事,更不會傳到眾部落首領的耳朵里,暫時無憂。倒是祭司大人受傷回朝,怕那些人會對您不利,要儘快想出對策。”

  “我已經急召所有雨護回神殿,他們應該會比我們還早到一步。”泰赤兀賽朵早出對策。

  隱弓堂真正的核心是風雪**四大護力,長風劉昌在就是風護一員。木子期木子珩是雪護。韓唐是雲護。柒珍曾經是雨護。

  雨護,是江湖上歸順了隱弓堂的武林高手,隨時能夠抽調出來的防護。

  韓唐安心,又問,“昱王子和扎那卻在何處?”

  泰赤兀賽朵冷笑,“怕我出爾反爾,說要等我出關才放人,所以我選了這個鎮,既能與王派來的人會合,又能等昱兒和扎那他們。一路有人跟著我的馬車,相信他們不敢騙我。不過,不瞞國相,我對昱兒這回的表現十分失望。”

  韓唐也是老jian巨猾的人,豈能不明?

  他眯了眯眼,“昱王子對崔相之女似乎過於在意,否則不會中了圈套,而發生那樣的事之後,也未同祭司大人商量,實在糙率。”

  “你說得一點不錯。”泰赤兀賽朵神色不佳,“我親手帶大昱兒,勝似親生,自以為很了解他,卻不料他為了崔玉真不惜違背我的意願,明知我希望他娶節南,他一面敷衍我,一面打著自己的算盤,結果讓人利用得徹底。”

  泰赤兀賽朵稍歇口氣,再道,“比起節南的決絕,比起少了一條胳膊的疼痛,昱兒這回卻讓我撕心裂肺,如同被最親的人背叛之感,也深切體會何為有了媳婦忘了娘。我這一路,想來想去,竟覺自己挑了個心太大的。從前覺得聰明些好,如今發現還是笨一點老實一點,至少不會娶了媳婦就跟我離心,不知道報恩了。”

  節南播下的疑心種子,已經開始發芽。

  “恕臣直言,”韓唐能得到泰赤兀賽朵的信任,皆因兩人做事風格一致,想法也一致,“祭司大人被逼撤出南頌,並不完全因為小山的計謀巧妙,而是昱王子衝動行事,以至於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當然,韓唐偏心節南,動機也不單純。

  “只是我親手養大的都不過如此,讓我如何相信其他有母妃的王子。”建立在利用上的母子之情,動搖起來也容易,母親的野心比兒子的野心大。

  韓唐卻不以為然,“祭司大人看中哪位王子,都是他的無上幸運。王的哪位妃子能有祭司大人的力量?讓王的某位妃子消失,甚至滅掉某個部落,但憑祭司大人一句話而已。而且臣以為,扎那也可考慮在內。他雖不是王子,卻是世子。扎那的父親本就是大汗中意的繼承人,只可惜去世太早。”

  泰赤兀賽朵終於笑起,“國相說得是。”

  街口突然奔來兩匹快馬,馬鞍上正是延昱和扎那。

  延昱看到窗邊的泰赤兀賽朵,高喊,“孩兒不孝,讓娘親擔心了!”

  隨後,延昱下馬,神情閃過一絲惴惴,到窗前時卻跪,誠心誠意認錯的一張臉。

  勝似親母子?

  聽過也就罷了。

  第507引 偷榜換捉

  同年三月,江南鬧春。

  殿試結束,成績已出,這日即將張榜,報喜信的馬兒們蹬蹬踩蹄,只等信官兒們拿著紅帖子出來,可以奔向四方。

  家有考生的,多數坐不住。安陽王氏在都安的宅子卻很靜,僕人們做事,比平時更輕手輕腳,連交談都沒有,拿眼神示意來示意去。

  芷園卻人多,還都是女眷,除了商花花。

  芷夫人,王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湊了一桌打牌。仙荷輕撥一曲無名,清靜舒心。舒風華和趙雪蘭看同一本書,往書上添注。紀寶樊和小花花對招拆招,娃娃無忌的笑聲,似雨落湖。

  節南從臥躺變成坐躺,在搖椅里仰面看無雲藍天,因為太舒心,大清早就覺昏昏欲睡。

  養骨頭的漫長日子裡,節南終於明白為啥有人能混吃等死。餓了渴了有人喂,無聊了沒勁了有人陪,不出門有人就把戲班子雜耍班子各種熱鬧搬進門,嫌吵了有人便弄個萬徑人蹤滅,讓她對著好山好水養呆神。

  這麼頹懶的過法,起初還有些不甘心,後來居然會習慣,那麼過了大半個月,某夜裡夢見師父罵她笨死了,節南激靈嚇醒,趕緊起來給小柒寫了封長長的信,把尊明社的事務主動攬了一些過來,腦子重新開轉。

  昨晚乾娘住回來,節南怕被嘮叨,才裝起乖女,今日一早重溫混吃等死的感覺。

  有醫鬼前輩接手,幾處骨頭癒合完滿,雖然還不能太使力氣,更被告知這一年別想恢復到能拿蜻螭的狀態,但已經可以寫字吃飯,不影響日常生活。傷得最重的是腿骨,雖然早拆了夾板,還不能正常走路,一著地就鑽心疼,陰天下雨也鑽心疼,疼得她打滾。

  醫鬼說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藥醫,他也沒辦法,只能靠她自己戰勝。

  節南本來心焦,王泮林送來木劍,像以往那樣黑她,說正好給她當拐棍了,她不但沒有反嘲笑回去,破天荒任性發作,大哭大鬧,狠狠罵了王泮林一頓,讓吉康他們把王泮林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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