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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新品,前些日子下雨,天公作美,出芽成功。”節南也就只能聞茶香。

  小柒不在,王家請來的卻也是三城最好的大夫,只是規矩太多,各種古古怪怪的忌口,連茶都被禁了。

  忽然,節南眼睛一亮,“難得沒人盯著,崔大人那杯就讓給我嘗鮮吧。我其實也沒那麼愛喝茶,但什麼都忌口,嘴裡淡出鳥來了。”

  崔衍知看節南饞貓樣兒,連“淡出鳥來”這樣的話都說,不禁好笑,端起茶杯,在節南充滿希冀的注目下,慢悠悠自己喝了。

  節南眼神頓凶,隨之卻是泄氣,“小氣。”

  “我也盯著你的。”崔衍知絲毫不動搖。

  他對她的喜愛,並沒有減少半分。

  他還遇得到這樣的姑娘麼?

  “延家的事,你可知道了?”

  節南受傷的事,王泮林並未隱瞞,早在和崔衍知制定剿匪計劃時就告訴他了,他聽得心膽俱裂,想不到延夫人對親生女兒竟做到如此決絕的地步。但他沒立即來探望,憋著一口氣要打個大勝仗,完成最後一步,將延家母子趕出南頌,不能讓節南白白折骨流血。

  節南略一點頭,“還沒恭喜你,升任湖州提刑。”

  提刑官,四品銜,手下有武官,可以動用地方兵力,還兼管當地農桑事。

  崔衍知的升職,是平定鬼泊幫水賊的論功行賞,同時意味著崔相在朝堂地位的重新穩固,壓制了延黨勢力的進一步擴張。

  崔衍知沒有得意,“我只是執行王九郎制定的作戰計劃,可惜他無功名在身,又不讓我向皇上提名舉薦。”

  “算了吧,同樣的計劃讓他自己去執行,勢必變成興風作浪,崔大人才是最合適的執行者,因你懂得把握分寸,熟知官場規則。顯然他有自知之明,計劃好定,執行的人卻要有智慧,既能貫徹始終,又不會不知變通。”此人,非崔衍知莫屬。

  崔衍知看似頑固,卻能接受她桑節南,還能接受王泮林,最終戰在統一戰線,足以說明一切。

  同樣是正經讀書出來的,節南就不覺得劉睿會成為另一個崔衍知。

  對節南的真心評價,崔衍知不過淡淡一笑,“今日我除了來探望你,還有一事。”

  節南猜,“玉真姑娘有消息了。”

  崔衍知心嘆她聰明,“昨日收到她來信,已隨盛文帝去了大興府。”

  大興府是大今都城。

  據聞,紅葉觀的大火毀了龍首之氣,大今反對遷都的呼聲更高,以至於盛文帝只好打消了念頭,終於將親王府里的九宮美妃搬去都城。

  而伴隨盛文帝身旁,同去大興府的第十位美人,大今史冊稱之茴妃,茴貴妃,某位重臣之女。

  不久後,延文光家鄉將送來崔玉真病逝的消息。

  世上,從此,再無崔玉真。

  這時,節南卻有些愧疚,“她終究還是放不下。”

  作為兄長的崔衍知,倒比節南豁達,“字裡行間我仿佛看到太后壽辰上踢蹴鞠的六妹,過去那些年她不曾活得痛快,所以,如此甚好。”

  崔衍知沒說出口的是,其實節南和玉真挺像,拋棄過往的方式皆毅然決然……

  節南笑了笑,“崔大人——”

  “我雖說過不想當你姐夫,但如今,自認可以擔你一聲五哥。”崔大人這稱呼太刺耳。

  節南微微睜眸,褐瞳流轉,雖然沒氣力活潑起來,反而顯得認真,“崔五哥。”

  崔衍知應道,“六妹妹。”

  他失去了一個六妹妹,得到了一個六妹妹,如此也甚好。

  節南為崔衍知那聲六妹妹一怔,隨即眼角濕潤。多好,她的親人還有那麼多,幫她接骨長肉補血。世道艱難與否,日子好過與否,只在用心。

  “崔五哥何時到湖州上任,妹妹可趕得及送你?”節南笑問。

  “三月初一出發,今日就算作別。”托節南和王九的福,南頌應該會太平一段時日。

  崔衍知喝完了茶,大步走到竹榻前,突抬手掌,慢放上節南的頭,輕按一下,“早些痊癒。”

  說罷,轉身就走。

  崔衍知走得很快,節南眨眼就看那背影要轉不見了,眼淚立刻滑出眼角,大聲送他,“五哥也保重。”

  人影已消失,只有他揮起的半隻青袖,揚風,晃動一片青杏綠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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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今正天府,原南頌北都,駿山腳下某座小縣。

  小縣最熱鬧的街上,唯一一間藥鋪子的對面,一根竹竿豎幡布,布條上寫著歪七八扭兩個大字“郎中”。

  幡布下面坐一姑娘,桃紅布裙,福娃髻,但覺髻盤比臉盤大。

  那張圓月臉上,兩隻大眼烏溜溜,桃花粉的水潤雙頰,小嘴兒嘻嘻笑,坐在小藥柜子上數數。數到三百三,就往嘴裡扔一顆蠶豆大小的零嘴兒,一看有人要進藥鋪子,就搶人生意。

  “看病不要錢,贈藥兩副。”胖乎乎,很福相,能招財。

  於是,本來到藥鋪子裡的人,貪免費看診送藥,被郎中攤子搶去一大半。

  藥鋪子的夥計,抱著門板不敢露面,因為已經讓女郎中打青一隻眼。

  老闆在後頭坐堂,等半日都沒見幾個病人,還以為今日清閒,也就打算偷個懶,哪知到了門口才知道有人搶生意,再看自傢伙計那沒出息的樣子,一個毛栗子敲過去。

  夥計溜開,裝忙去也。

  老闆好氣又好笑,正想到對面說理,卻見一位風度翩翩的俊公子走到郎中攤旁。他想不知哪裡來的溫潤君子,看著頗有身份,別是府城裡的皇貴,故而收住了腳。

  接下來的情景,讓人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溫潤君子放下一個食籃,蹲身,拿出兩碗飯幾碟小菜,擺在另一隻藥柜上,對胖姑娘說吃飯了。

  胖姑娘也不管好幾人在等看病,過去端碗吃飯,狼吞虎咽。

  反倒是君子過去,客氣地告訴排隊的病人,攤子休息兩刻時,請他們先去別處逛逛,這才走到胖姑娘身邊,和她一塊兒吃飯,還給她夾菜。

  吃完了,還是溫潤的俊美公子爺收拾碗筷,重新提起食籃,囑咐胖姑娘早點收攤,今日會做她最愛吃的烤鵝。

  胖姑娘大咧咧,趕人。

  街上所有女的,眼神突然怨念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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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門啦,只來得及碼出一更,大概也是完結前最後一次跟大家請假啦!

  祝大家端午假期愉快,吃粽子,念屈原哈!

  第505引 天作之合

  昆朋問聲有人在嗎,同時推開門扉,正看見王楚風端著兩盤菜從灶屋裡走出來,身上穿一件布圍,戴兩隻燈籠布袖,哪裡還有半點明琅之華,只為心愛的姑娘保留了暖風而已。

  昆朋想起另一對來。

  安陽王氏之名,真不是吹噓,如此至情至性,心中怎會少萬里錦繡?

  “昆大先生來得正好,今日做了不少菜,可以下酒。”王楚風已經不會介意別人看到他這一身,“柒柒應該很快回來了。”

  昆朋跟進正屋,屋裡家具簡陋,卻收拾得很乾淨,掛版畫福娃,鋪藍花桌布,花几上放著一隻白瓷瓶,瓶里一叢明燦野jú,很會過日子的溫馨之感。

  他看一眼擺桌的王楚風,不知怎麼,就覺得應該是這位的功勞,不禁嘆道,“小柒姑娘真有福氣……”對上王楚風那張溫潤君子面,話鋒一轉,遞出封挺厚實的信,“山主有信來。”

  山主,就是節南。

  王楚風謝過,接了,放在花几上,“我讓小柒寫信給小山報平安,小柒卻說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山若有事要找她,總有辦法找到她的。今日看到昆大先生,我才明白小柒說得沒錯。”

  兩人在正天府周邊轉了兩個月,剛下船時去鯤鵬茶鋪喝過一回茶,後來就沒見過昆朋了。

  昆朋笑,“你倆去通寶銀號取過一回銀子,而且小柒姑娘一路行醫問診,治好不少疑難雜症,要查你們的下落並不難。要不是山主指明這信要親自交到小柒姑娘手上,我也不想來打擾。”

  “山主——”王楚風這才注意到這個詞,再想昆朋親自來送信,多半南頌那邊有大事發生,“小山姑娘答應接掌文心閣了?”

  “正月十五立社,號尊明。”昆朋語氣一振,“小山姑娘是第一任掌社,設迷沙總社,統管六大分社,目前總社正建構各職,由左右光明司和執察長老司共同決策……”

  “尊明社?不錯不錯!”小柒笑聲從窗外傳來。

  昆朋轉頭,瞧見柒小柒挑一扁擔,幾乎與她一樣高的藥柜子壓彎了扁擔,但那姑娘臉上笑呵呵的模樣,就好像挑著棉花。

  王楚風那份君子氣頓顯明燁,“柒柒,可以吃飯了,昆大先生來作客,所以挖了一壇梨酒,可能尚未釀熟。”

  小柒雙眼璀璨如寶石,一臉貓樣,“沒事,沒事,你釀喝的,怎麼都好喝,你做吃的,怎麼都好吃。我去洗手,等我上桌才能開飯啊。”

  昆朋看那姑娘往屋後面跑,再看還望著窗外的王楚風,“小柒姑娘瘦了不少,也沒一刻不停得吃東西。”

  王楚風眼中閃過痛芒,“柒柒吃了很多苦,沒有任何立刻根治的藥,只能一點點改變體質,好在已經熬過最難受的時候了。”

  昆朋看在眼裡,但笑不語,年輕人多吃吃苦,不是壞事。

  沒一會兒,小柒洗手進屋,熱情招呼昆朋,聽說小山來了信,她也不著急看,吃飯最大。

  一頓飯吃下來,昆朋大概知道為何是王楚風下廚,看似簡單的一盤炒青菜,和他吃過的所有炒青菜不一樣,更別說那隻燒鵝了,那滋味兒打巴掌不放手。

  小柒喝酒快,吃飯也快,吃完就到一旁看信,昆朋和王楚風聊著。

  王楚風隱有所感,“昆大先生今日不打算走?”天已黑,昆朋不似要告辭的樣子。

  昆朋不答反問,“小柒姑娘行醫這些日子,可有收穫?”

  王楚風搖搖頭。

  小柒說,當年他七哥從駿山跳崖,雖然得救,卻生了一種動輒失憶的怪病。小柒還說,本以為他七哥是在安陽本家附近的山上跳崖的,所以一開始她就找錯了地方,希望在駿山有所收穫。

  當小柒這麼說了以後,王楚風才知七哥就是九哥的驚人真相。如果他還在家裡,大概會衝到南山樓,找九哥問個一清二楚,而如今離家千里,小柒也不知詳情,一日日過去,他就剩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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