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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困京城附近,也是囊中羞澀的緣故,不能馬上遠走高飛。

  「夫人,我——」

  「娘,你回來了!」車簾一掀,一雙朗星目,年輕男子笑起兩排白牙,半塊身板就似乎能撐滿車門,見車裡除了娘親,還有一髒兮兮的姑娘,「咦?從哪兒撿來的小東西?」

  「莫要造次,這位是夏姑娘,要在咱家暫住幾日,快收起頑性兒來,別嚇壞了人。」常氏推開年輕人,搭著他的猿臂下車去,回身對傻在車裡的劉四小姐道,「小夏莫怕,這是我兒趙青河,成日習武,才練出這副嚇人身板,其實沒多少心眼,直來直去的性子。」

  趙青河一直舉著胳膊,等夏蘇借用,但見夏蘇遲遲不動,撇嘴笑,「我娘把我說成傻大個兒,我卻看你更傻,下不下車——」

  夏蘇雙足落地,沒有借他的胳膊,冷冷挑起眉,一言不發,走去跟在常氏身旁。

  那一刻,她全然預料不到,和這家子的緣份,遠不止幾日,這才剛剛開始。

  ☆、第1片 雨夜故人

  兩年後——

  上夜。

  雨愁綿。

  一頂小轎,不急不緩,穿過焦黃的梧桐林子,繞過小半個湖,停在泊船橋畔不遠。

  一艘兩層大畫舫,明燈輝美,笑聲低高,令寒雨再無蕭索意。

  有人推窗,一口乾盡杯中酒,伸手接雨,忽然大聲道,「有了,點圈畫水推去岸,半枝荷花一朵蓬。」

  絲毫不自知爛詩兩句。

  大雨大風,柳枝亂搖,空曠蕭瑟,片刻就全身颼涼發毛的大晚上,偏偏這等人還有興致游湖吟詩,真他娘,吃飽了撐的。前頭的轎夫想著,卻不敢埋怨半個字,因全憑一身力氣吃飯,這樣的天氣里還能有活兒接,就是老天眷顧。

  他躬腰讓身,抬抬斗帽,走到轎窗邊上,壓低了聲,「夏姑娘,雨恁大,要不要咱們上泊橋?」

  半晌沒人應他。

  他耐著性子,「夏姑娘,到地方了。」

  咚!

  轎子板震了震。

  一聲悶哼。

  然後,就傳出窸窸簌簌的聲音。

  轎夫紋絲不動。

  夏姑娘嗜睡,街頭到街尾,都能打個盹,更別說三刻鐘的路了。

  聽這動響,大概連夢也做好幾個,不然不能撞重了頭,摸索這么半天。

  片刻後,蔥白的一根纖縴手指勾起帘子,一隻揉紅了的睡眼珠子,衝著外頭轉來轉去,也不說話,就那麼睜大了,眯小了,反覆調節眼睛的尺寸。

  唉——轎夫真心無奈。

  給這位抬三個月的轎子,老地方更是來來去去,還是防他好似防賊一樣,每回一定要看清落轎的點,才會下轎。他要真是人口販子,偷偷抬青樓里去,她再怎麼仔細,難道還能逃得了?

  轎夫肚裡咕嚕,仍不吭聲。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銀主,而且天地良心,他切切實實是個好人。

  窗簾放下了,門帘里點出一隻鞋。

  白襪黑鞋。

  雖小巧,看得出是天足。

  呱!啪!咚!

  一隻青蛙,不知是否讓畫舫那邊的動靜嚇著,在殘荷上跳兩下,躍進水裡。

  僅此而已。

  鞋,卻不見了。

  轎夫好笑,「夏姑娘不用防著,附近無人,只是青蛙嚷雨。」

  過一小會兒,白襪黑鞋又點了出來,緊跟著一個細巧的女子。她彎身立直,撐起油傘,肘里掛個藍花布包,也不急著走,小心看過周圍,再望向畫舫,竟往轎門裡又退了半步。

  轎杆上掛著一盞老油燈,燈色蠟黃劣質,僅照得出她巴掌大的半張臉。

  細眉圓眼,鼻子俏翹卻不挺,下彎的嘴角顯得呆板,姿色很似一般,倒是皮膚有幾分潤美,也細膩。

  「夏姑娘,地上到處積著水塘子,您這鞋不好踩,還是咱送您到船邊。」

  轎夫實在忍不住了,冷瑟瑟的密綿雨,風還大,這麼磨蹭法,豈不是要整到天亮去?

  女子心道,她也想啊。

  但是,不行。

  交易不好見光,買主和賣主見面,閒雜人等越少越好。

  連傘帶布包一起往懷裡攏緊,女子開口說話了,那聲音細細柔柔,比相貌出眾些,好似能直撥心弦,「我自己去,煩請阿大稍等。」

  話音落,人已經在一丈多外。

  轎夫有點傻眼,這姑娘也是可以挺利索的嘛!

  他不見,女子不但利索,還表情豐富,正咬牙切齒。

  布鞋沒踩足三步就濕到腳底心。風斜吹勁,傘必須護著貨,以至於馬面裙邊和半隻琵琶袖很快就濕嗒嗒的,寒意直襲。

  她也顧不上,只想那位主顧實在夠難伺候,對東西挑剔壓價還不說,交貨的地點和時間更是隨他心意。

  難伺候,卻還要伺候,皆因那位再怎麼壓價,總比別家給得多。

  她則沒得選,接下來兩個月的買米買菜錢,全等這一單。

  女子足尖點上舢板,無聲飄行丈半,才想起要弄出動靜,立刻重踩下去。

  有人跑來船櫞問誰,她已經重新立回舢板前,還不忘轉頭看看柳樹行的轎子。

  今夜有風有雨,轎夫應該沒看到她露得一手。

  「小女子姓夏,來給吳老闆送貨。」看清燈下那人,女子鬆口氣,「興哥兒在啊。」

  她聽舫上那麼吵,就怕還得應付不相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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