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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兒有事?”沈鐘磬伸了胳膊讓紅桑伺候著脫外衣。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悲喜。

  對上沈鐘磬凝重冷峻的神色,楚欣怡心裡一陣不甘,她接過小丫鬟端上的茶親自斟了一杯遞上前,“婢妾姨母家的表弟幾天前被人殺了,姨母想求將軍幫幫忙。”

  “……表弟?”換了件月白色便服,沈鐘磬在椅子上坐下,接過茶喝了一口,“什么姨母家的表弟,我怎麼沒聽說過。”

  “是母親的一個遠房表妹,原住在漢寧,三年前才搬來上京,當時將軍正出征。”楚欣怡解釋道,“這以後少有來往,婢妾就沒跟將軍說。”

  沈鐘磬看著楚欣怡,“你表弟姓什麼,因何被殺?”

  “姓楊,叫楊濤。”楚欣怡偷偷覷著沈鐘磬。

  沈鐘磬眼皮都沒動一下。

  “……看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楚欣怡鬆了口氣,“表弟的賭坊幾天前被人洗劫一空,一個活口也沒留下……”把楊濤被殺的經過說了,“……已經報了官府。”

  沈鐘磬有些漫不經心,他輕輕用茶蓋撥著浮茶葉,“即報了官,官府就會盡責的。”

  “將軍還不清楚官府,官官相護,彼此推諉,若沒錢沒勢,指著他們破案,還不如指望著鐵樹開花呢……”這種事情,以前她只稍提一嘴,沈鐘磬就會立即派了榮升去安排,今日他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楚欣怡呆怔了好一會兒,又放低了身段求道,“將軍好歹給過一句話,這些人就不敢怠慢了。”

  沈鐘磬目不轉睛地看著楚欣怡,“……怡兒這些年和這個表弟來往很密切?”

  楚欣怡一激靈,隨即搖搖頭,“只三年前見過一次,此後再無來往……”聲音戛然而止。

  若真是這樣,她幹嘛這麼興師動眾來求人?

  也發覺自己話里的漏洞,楚欣怡不安地看向沈鐘磬,嘴裡哀嘆道, “表弟一家死的太慘,是姨媽哭的死去活來,直哀求了婢妾來求將軍。”

  把楚欣怡一瞬間的表情盡收眼底,沈鐘磬心裡嘆息一聲,說道,“拿了國家的俸祿,官府自然會秉公辦案的,怡兒回去吧。”

  那面碧月紫月聽老夫人說沈鐘磬又提議要把她們配出去,而且連夫家都定好了,碧月當時就變了臉,撲通跪下去,“……奴婢早就發過誓,這輩子死也不嫁人,若老夫人仙去那一天,奴婢就出家做姑子去!”

  三年前平陽侯在老夫人壽宴上看中了碧月,沈鐘磬曾親自做媒並承諾一定讓平陽侯抬她做側妃,因嫌平陽侯太老,碧月索性在老夫人面前剪髮鳴誓,要剃了頭做姑子,伺候老夫人一輩子。

  想起這些年碧月的貼心,老夫人心都化了,她一把將碧月拉起來,“好孩子,你放心,有我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他攆了你們!”

  低頭擦去腮邊的淚痕,碧月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打發走楚欣怡,沈鐘磬五指輕輕地叩打著桌案,思索良久,他開口叫來榮升,“……派人去各院徹查,都什麼人經常出府,負責和安慶侯聯繫。”

  碧月紫月等人是不能輕易出府的,若他們真是安慶侯的人,就一定有暗中和安慶侯聯繫的渠道。

  既然直接攆不行,又有老夫人護著,查碧月紫月不方便,他就從底下人下手,只要能抓到她們和安慶侯勾結的證據拿到老夫人跟前,他再說服老夫人就容易多了。

  沈鐘磬的密碟都是軍中的,他不動歸不動,一聲吩咐下去,這些人做事效率相當高,不到三天,榮升就拿來了徹查結果,“……是後廚負責採買的崔媽,利用採買之便常和安慶侯安插在東嶽茶樓的一個叫徐四的人聯繫。”把資料遞給沈鐘磬,“……將軍現在就動嗎?”

  第二百二十章 通房

  “動!”沈鐘磬啪的把資料扣到桌子上,“拷問出她和府里的什麼人聯繫,立即都抓了。”聲音鏗鏘果斷,“一定要快,免得打糙驚蛇,被對方有了準備。”

  榮升身子一震,“老夫人身邊的人也抓?”他懷疑安慶侯的眼線就在老夫人身邊這幾個大丫當中,老夫人對她們可是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都好,護得緊呢。

  “……抓!”沈鐘磬眼底閃過一絲果決,“一定要秘密,別讓老夫人知道,嗯……”他想了想,“查清了就立即處置了,記得,要做的嚴密,一定要弄成自殺的模樣。”

  既然不肯聽他的安排出府,那就怪不得他心狠了。

  榮升當天晚上便返回來,“……崔媽全招了,是二年前接替劉媽進的將軍府,專門負責給府里的人往外遞送情報,她這面收了情報,就交給負責養心院後院雜物的一個叫翠平的小丫鬟。”

  沈鐘磬坐直身子,“翠平怎麼說?”

  “奴才帶人去抓翠平時,已經自殺了……”榮升臉色微微發白,“說是早上因失手打碎了一套紫玉壺,被管事媽媽訓斥了一頓,因那套紫玉壺值一百多兩銀子,要從她月例扣,翠平嚇得回去就自殺了。”

  他還是慢了一步!

  沈鐘磬猛一握拳,“崔媽還說了什麼?”好半天,他抬起頭,“五年前的事情她知不知道?”又問, “各姨娘院裡有沒有人和她聯繫?”

  榮升搖搖頭,“……崔媽說她和翠平都是這兩年才進的府,對以前的事情一點也不清楚,她只負責把徐四的信帶進府交給翠平,再把翠平的信帶出去。至於翠平把信給了什麼人,是姨娘還是丫頭,她就不清楚了。”想起什麼,又道,“奴才問了翠平屋裡的紫衫,她說翠平很會來事,和老夫人身邊的幾個大丫鬟都要好,瞧不出和誰更近一些。”

  “……線索就這麼斷了?”

  “奴才問過養心院的小丫鬟,因碧月紫月冬雨夏霜都是老人。提起夫人曾經的……” 榮升聲音頓了下,“跋扈……她們都心有餘悸,都在老夫人跟前說過夫人的壞話,牆倒眾人推,若說具體誰更激烈。大家都沒注意過。”嘆了口氣,“這幾個人都有嫌疑。”

  若是一個,他還能越過老夫人直接殺了,現在四個都有嫌疑,還真有些麻煩。

  總不能讓四個人一起都“自殺”吧。

  沈鐘磬眉頭擰成了疙瘩。

  “奴才已安排人密切監視她們……”榮升說道,“只是,已經驚動了。怕是一時半時很難有結果。”

  沈鐘磬沉思良久,讓人找來外院總管韓朝生,“……你立即找牙婆挑選一批女孩,除了母親屋裡。其他各處包括姨娘屋裡的大小丫鬟全給我換了!”

  陳朝生嚇了一跳,“……老夫人馬上就要過壽辰了。”府里正忙亂著呢,這個時候換人非亂了套不可。

  老夫人九月二十五過壽辰,還有八天。算一算光挑這麼一大批丫頭至少也得五六天了,這時候動作的確不好。沉吟片刻,沈鐘磬點點頭,“你先悄悄準備吧,待母親壽辰一過立即就都換了。”又囑咐道,“記得,別走漏了風聲,挑人時也不要說是將軍府用。”這麼多年來,將軍府的小丫鬟換了幾水,每次都能讓安慶侯的眼線混進來,一是裡面有人接應,二也是對方知道是將軍府要人提前就在牙婆那裡按插好了。

  “各房的陪嫁丫鬟也換?”陳朝生心撲撲直跳,他聲音有些不確信。

  “換!”沈鐘磬聲音果決。

  應了聲是,陳朝生匆匆退了下去。

  沈鐘磬又叫來高全,“……告訴門上的小廝,以後沒有對牌,包括各方姨娘的人也不得擅自出入將軍府!”

  因開馬市空前受阻,萬歲便沒讓沈鐘磬再去豐谷大營,沈鐘磬在將軍府里的時間多起來,時常會拿些奇巧的東西來養心院坐一會兒。

  這一日,沈鐘磬又拿了一件朱紅的牡丹團花緙絲背子來到老夫人屋裡,“……母親就要過壽了,十娘親自去東城著名的譚記喜鋪給您定的。”抖摟開給老夫人看,“母親看看,十娘親自給您挑的花樣。”

  年齡大了,老夫人尤其喜歡花團簇錦的顏色,這可是他親自投其所好給定製的,說著,沈鐘磬笑盈盈地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聽了臉就沉下來,正要發作,碧月已經接了過去,笑嘻嘻說道,“老夫人昨兒還翻箱倒櫃地試衣服呢,不知壽宴上穿什麼好,這下有了,壽宴上一說是夫人親自給挑的,還不知羨霎多少人呢。”

  對上碧月遞過的眼神,老夫人舌邊的話瞬間咽了下去,抬頭看向碧月手裡的衣服。

  還別說,這衣服她還真喜歡,若不是甄十娘買的,她早拽過去試穿了。

  見老夫人看向衣服的眼神熠熠生輝,沈鐘磬鬆了口氣。

  她們婆媳,又近了一點。

  老夫人卻回頭抱怨碧月,“……你攔我幹什麼?”

  “……將軍這麼用心地替夫人討好您,一定是想把夫人接回府。”碧月笑道,“老夫人何不順水推舟。”

  老夫人眼前一亮。

  也是,她正愁那賤人遠遠地躲在祖宅,讓她鞭長莫及呢,能利用沈鐘磬把她誆進府是再好不過了!

  念頭閃過,老夫人呵呵地笑,“他既然想討好我,我正好把秀芝送給他。”

  秀芝也是老夫人為沈鐘磬準備的通房,因上次送了一個被沈鐘磬碰都沒碰就攆道了別處,這次從祁國回來,老夫人就一直猶豫著沒敢再送。

  碧月紫月咯咯地笑,“……這次不愁您抱不上孫子了。”

  老夫人態度越來越溫和,沈鐘磬打心裡高興,暗暗算計著什麼時候把簡武簡文的事兒說出來。

  整個將軍府都活躍起來,有股秋收般的喜悅。

  楚欣怡閉目倚在抱枕上,小丫鬟一邊給輕輕捶著腿。聽了春紅的匯報,她撲棱坐起來,“……將軍竟連續三天一直留秀芝在屋裡?”

  “……老夫人把秀芝送去浩然居的當天,就被將軍留在了屋裡。”春紅滿臉憂色地看著楚欣怡,“第二天一早,秀芝的元帕便被送到了養心院,老夫人樂的合不上嘴,之後這幾天,秀芝就一直宿在正室。”

  楚欣怡一腳將捶腿的小丫鬟踹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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