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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兵打仗,發現一味上好的刀傷藥,沈鐘磬比什麼都興奮。

  “雲……”雲南白藥四個字險些脫口而出。

  這藥是她在雲南白藥的基礎上配製的,不僅能止血活絡,接骨生肌,而且傷口癒合後還不會留下疤痕。

  “是簡大夫給的”聲音頓了下,甄十娘轉而說道。

  這也不算說謊,她就是簡大夫。

  “……有方子嗎?”

  甄十娘頓住。

  當然有。

  可是。若她說有,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和簡大夫淵源太深?繼而發現自己就是那個名聲赫赫的簡大夫?畢竟,秘方在哪個時代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沒有哪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將秘方傾囊相贈與不相干的人。

  見她頓住,沈鐘磬也覺得自己問的過分了,就算有方子,非親非故的,簡大夫又怎麼會給她?

  贈些藥品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就笑了笑。“……我只是隨便問問。”

  甄十娘舒了口氣,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將軍這幾天都在豐谷大營?”餘光瞧見沈鐘磬抬頭看她,忙解釋道,“這藥得一天一換。若將軍不能天天來,妾就把藥給您準備好帶走,記得七天後一定要回來拆線。”

  沈鐘磬好心情地笑起來。“……我這個月都要在豐谷大營練兵。”

  他的意思是要天天過來?

  甄十娘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抬起頭,正對上沈鐘磬溫煦的笑容,一時竟怔在了那兒。

  一直以來,甄十娘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笑。

  不得不說。沈鐘磬的笑容很迷人,對女人有絕對的殺傷力。

  見她看著自己發呆。沈鐘磬笑意更濃,正要逗弄幾句,一低頭,看到剛拆了藥布的手掌,不覺怔住,“……這是什麼?”他錯愕地看著手掌心彎彎曲曲地趴著的幾道蜈蚣似的疤痕。

  “噢……”回過神,甄十娘忙低了頭拿藥瓶,“將軍的傷口太深太長,妾昨天給您fèng了幾針。”

  “……fèng了幾針?”沈鐘磬躲過她的手,驚奇地把右手舉道眼前,“人的皮膚也可以用針線fèng?”看向甄十娘,“你剛剛說七天拆線就是指這個?”

  甄十娘恍然想起,這個時代好像還沒有傷口fèng合一說。

  心一陣砰砰亂跳。

  石光電閃間,她脫口說道,“華佗傳里提過的剖腹之術,就是用針線fèng合的。”

  沈鐘磬兀自驚奇地看著手掌上的fèng痕,這fèng合術真的很奇怪,昨天還爛成那樣,今天就已經有了癒合之相,一時間,他想起了戰場上那些斷手斷腳的戰士,許多戰士受傷當時並不致命,都是因為傷口無法癒合,腐爛而死……若這種fèng合術用在軍隊中……

  將會挽救多少生命!

  深邃狹長的眸子閃閃地亮起來,“……這就是傳說中華佗的fèng合術?”

  甄十娘就暗暗舒了口氣。

  “是用桑皮線fèng的……”穩住心神,甄十娘又恢復了一貫的沉穩,她伸手拉過沈鐘磬的傷手,一邊換藥,嘴裡漫不經心地說道,“妾也是偶爾在書上看的,說是fèng住傷口把肌肉拉緊了,就更容易癒合。”

  餘光偷偷覷著沈鐘磬的神色,“妾初時也不信這些,是那年家裡下蛋的母雞誤食了鼠藥,妾不舍的扔,就把它們的嗉囊切開,把裡面的食物扒出來,把嗉囊洗淨後再放入用溫水浸泡過的玉米,然後fèng上,結果那些雞都活了過來。”

  這不是假話,因誤食鼠藥的不是一隻雞,而是一批,那年她的確給雞做過這樣的小手術。想起當時的情景,甄十娘笑起來,“喜鵲秋jú當時都看傻了眼……”

  第一百三十章 發現

  “……你的醫術就是這樣練成的?”沈鐘磬驚愕的聲音隱隱帶著一絲自責。

  她竟然連一隻誤食鼠藥的雞都不捨得扔!

  這些年,她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

  “當時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覺得即便救不活,及時把雞嗉囊里的鼠藥清了,雞肉還可以吃。”甄十娘少見的輕快語氣中有股小女兒的甜美,“不想竟救活了,連鄰居都驚奇,去年李伯母家的狗摔斷了腿,還抱過來讓妾給fèng呢……”利索地把藥布系好,“好了。”鬆開沈鐘磬的手,“將軍傷口好的比妾想像還要快,用不上七天,再有三五天就可以拆線了。”

  沈鐘磬沒言語,他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擦去甄十娘額頭的汗珠,又把掉下的劉海一根根掖在耳後。

  已經習慣了零下一百攝氏度的溫度,沈鐘磬目光驟然升溫甄十娘還真不習慣,她身子一陣僵硬,下意識地想躲開他的手,想起他彆扭的性子,到底又停在了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整理好她額前的碎發,沈鐘磬滿意地收回手,抬起包紮好的右手,“你這fèng合術很好,若拿到軍中,能挽救許多人性命。”

  他也贊成她的醫術?

  身為大夫,沒有什麼比讓人認同自己的醫術更令人激動了。

  如霞光突破氤氳的湖面,甄十娘目光少有地亮起來,言不由己地,她脫口問道,“……士農工商,醫道不在此列。屬於三教九流,將軍也覺得行醫低賤嗎?”聲音一慣的溫淡,甄十娘心卻緊緊地繃著。

  不知為什麼,明明已下定決心埋沒自己的醫術了,可她還是打心裡希望沈鐘磬能認同她,支持她行醫問藥,對於她來說,行醫是一件能讓她無比充實快樂的事情。

  就說他也瞧不起大夫。

  見沈鐘磬沉吟不語,甄十娘一陣泄氣。正要找話題把這事岔過去,卻聽沈鐘磬說道:

  “醫乃仁術,怎麼能說低賤?”他認真地看著甄十娘,“你是沒見過戰場上那些受傷的戰士……”眼前閃過那一副副動人的畫面,沈鐘磬聲音不無感慨。“……身懷仁術,他們都有一顆仁心,如果你看到他們為能多挽救一條生命而廢寢忘食不眠不休的場面,看到他們為尋找一味良藥不惜親身嘗試的痴迷,任誰也會尊重他們,不會認為這是不入道的九流之術了……”

  醫者仁術,濟世救人。再沒有什麼比他們更令人尊崇了。

  眼裡帶著一絲尊崇,見甄十娘目光閃閃地看著他,沈鐘磬一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他聲音戛然而止。下意識說道,“不過,女人是不能行醫的!”

  語氣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他可不願意她出去給大男人號脈。只一想起來,心裡就泛起一股酸意。

  她有醫術。只給他治病就好。

  他到底是不同意她行醫啊,甄十娘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只一瞬便隱了去,“……高傲如他,能正視醫生這個職業已經不容易了。”甄十娘在心裡安慰自己。

  雖然自己不被認同,可她從事的職業在他眼裡沒被埋沒也算難得了,畢竟在大周,沒幾個人能像他這樣尊重大夫。

  “……將軍想把這fèng合術拿到軍中,妾可以幫您去教他們。”

  生命短暫,果真能通過他把後世的醫術傳入這個時代,救治更多的病人於苦痛,也不枉她在這個世上走了一遭。至於培訓費嘛……想起那白花花的銀子賺不著,甄十娘心還是有些疼,可是,念在他對大夫的尊重,她就破例這一回吧。

  她這面高風亮節,準備舍錢為人,那面沈鐘磬卻並不領情。

  不過就是用桑皮線把傷口fèng起來罷了,他軍營中的大夫久經考驗,尤其治療外傷個個比她高明,只要稍稍一提點就行,還用她去教了?

  他可不願她站在一堆大男人面前侃侃而談。

  好似完全沒聽到她的建議,沈鐘磬兀自看著已經包紮完好的右手,“……fèng了這麼多針,我昨日竟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他忽然想起昨天傷口包完了,他這隻手還是木木的沒感覺,直到今天早晨,才稍微覺得有些疼,“你用了麻藥,你有麻沸散?” 他忽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甄十娘,“你有華佗的麻沸散?!”

  “沒有!”甄十娘直覺地搖搖頭,“將軍是喝了烈酒……”她一眼看到案上的藥,隨手拿起來遞給沈鐘磬看,“還有,這藥也有止疼作用。”

  笑話,讓他知道自己有麻醉藥還得了。

  這個打死她也不承認!

  一直盯著甄十娘,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慌亂沒有逃過沈鐘磬的眼,他心一動,她一向沉靜,即便面對死亡依然安如磐石,有種泰山蹦於前而不倒的威儀,今日怎麼竟會慌亂?

  忽然間,他想起了蕭煜的話,“……簡大夫有麻醉秘方,將軍可去找她合作。”所以他這段日子才會翻天覆地的尋找簡大夫,可是,簡大夫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竟沒有一點線索可循。

  之前簡大夫就一直住在梧桐鎮,她在梧桐鎮一直用簡姓!

  簡大夫醫術高超,她也身懷醫術!

  蕭煜說簡大夫身體孱弱、命不久矣,她也心血耗盡,還有不到兩年的命!

  什麼東西在腦海中呼之欲出,沈鐘磬臉色由紅變紫,隱隱泛起一股青色。

  感覺空氣驟然變冷,甄十娘身子一震。

  他懷疑她了!

  他只是不喜歡關心身邊的瑣事,一旦上了心,腦子轉的比誰都快,這念頭閃過,甄十娘心頭頓生一股末日般的惶恐,她驀然站起,“……妾去給將軍倒茶!”

  坐的久了,突然站起,甄十娘感覺眼前一陣暈眩。

  “十娘!”沈鐘磬一把抱住她。

  輕若柳絮的身體被抱著懷裡,沈鐘磬感覺到一股錐心刺骨的疼,手不自覺地撫上了她素白的臉。

  因為身體不好她才更渴望能活下去,才拼命學醫,因為貧窮,她才會偷偷出去行醫,五年來自己對她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就算她真是那個簡大夫,背著自己行醫賣藥,做了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他又有什麼權利來指責她?

  暴躁的情緒漸漸地消弭,沈鐘磬心頭說不出什麼滋味,隱隱地,他不願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

  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被沈鐘磬抱在懷裡,甄十娘臉色一陣漲紅,她使勁掙扎著想站起,卻被沈鐘磬抱的更緊,“……身子虧虛,以後再不可這麼魯莽。”他扳著臉訓斥道。

  他竟沒有追問?

  是自己多心了,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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