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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握到老夫人的手,秋jú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謝謝老夫人收留我家小姐。”甄十娘早就讓她改口,但秋jú一著急就會喊小姐。

  這秋jú,可算找到親娘了。

  看到秋jú一副吃奶孩子遇到親媽的模樣,甄十娘張嘴想笑,心裡卻有一股酸酸的感覺,怎麼也笑不出來,見惜春背過身去抹眼淚,連蕭夫人都跟著落了淚,心裡覺得秋jú有些失禮了。

  但也知道,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來蕭府一路又怕自己難過,以秋jú的性子能憋到現在才哭出來,已經是不容易了,索性就等了等,讓她趴在老夫人膝上哭了個痛快,才拍了拍她,“你快起來。”又朝老夫人福身,“秋jú不懂事兒,讓伯母見笑了。”

  情緒宣洩出來,秋jú也發覺自己失禮,忙收了淚,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規規矩矩地給老夫人福身告罪。

  老夫人兀自拉著她的手,“……多大個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還不讓她哭,我就喜歡這樣的,最見不得那些扭扭捏捏的惺惺作態。”看著甄十娘,“你不許責備她。”回頭吩咐惜春,“快帶下去洗洗,找件乾淨的衣服換了。”

  秋jú被惜春帶下去,甄十娘這才上前給蕭老夫人見禮,“深夜登門,打擾伯母了。”

  見到甄十娘這一身打扮,蕭老夫人才信了她的確是被沈鐘磬遺棄在梧桐鎮的嫡妻,心裡駭然,“……不是說是個厲害的嗎?怎麼竟這麼嫻靜?”又見她臉色蒼白,笑容也不似從前的溫淡,讓人有種在強打精神的感覺,不由一陣心疼,回頭吩咐惜月,“去,讓管家拿了我的牌子把中堂找回來,讓他告訴沈將軍帶了八抬轎子過來接,我就不信,又沒犯什麼滔天大罪,明媒正娶,堂堂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媳婦,就這麼深感半夜的給攆出來了!”

  之前蕭煜已傳信回來,他今夜要留在宮中,老夫人等人卻是不知道就在二個時辰前,宮裡剛剛發生一場政變,她現在拿什麼牌子也找不找蕭煜和沈鐘磬。

  見惜花當真往外走,甄十娘一把拽住她,回頭看著老夫人,“伯母萬萬不可,我已和將軍府的人說了要連夜回梧桐鎮……”

  又不是自己的娘家,真傳出去她深更半夜地來投靠中堂府,可是好說不好聽,畢竟蕭煜是個鰥夫,鬧不好她那個刁鑽的婆婆就會把一頂不守婦道的帽子扣在她頭上,更主要的,這中堂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簡大夫,真讓沈鐘磬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接,不出半天,全世界都知道大將軍夫人就是民間的那個簡大夫了。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一個兩個可以封口,但這中堂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卻是不能一下都封了口的。

  聽了甄十娘一番解釋,老夫人想想也有理,兀自恨恨不平,“不告訴他也好,你就在我這兒住下,讓他找不到,使勁急一急!”

  讓沈鐘磬著急?

  她就是失蹤十年,沈鐘磬也不會著急的!

  甄十娘心裡好笑,卻不想和老夫人說這些沒用的,她真誠地看著老夫人,“我知道伯母有許多話要問我,只今日太晚了,還求伯母先給我找間屋子休息一夜,有什麼話伯母明天再問。”

  按理說,她才從宮裡出來,別的都不能說,她至少應該把曹相爺的噩耗告訴蕭老夫人,可她實在沒精力了。

  整整一天都在萬分緊張中度過,此時的甄十娘只覺身上像壓了座大山,腦袋也像灌了鉛,昏昏沉沉的,不是沒有地方過夜,她必須得開口求人,她真想躺在哪個地方裝死狗算了。

  曹相爺的噩耗明天一早才能公布,她明天早上起來再說也不算太失禮。

  簡大夫驟然變成了將軍夫人,老夫人的確有許多疑問堵在胸口不問不快,聽甄十娘這麼說,心裡就閃過一絲不快,一抬頭瞧見她臉白的像抽乾了血,勉強挺直的身子也似風中柳絮,搖搖欲墜,暗道,“她這是真挺不住了啊。”

  否則,以她的貞淑,絕不會說出這麼失禮的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善後

  不快一掃而過,老夫人連連擺手,“這孩子,還跟我客氣,身子本就不好,第一次進宮,又熬到這麼晚……”也沒讓另安排客房,抬頭吩咐惜月,“就把暖閣收拾出來,讓阿憂先住一夜,明日再收拾客房。”

  廚房送來了熱乎乎的湯麵。

  甄十娘搖搖頭,“我一點也不餓。”惜春就令人打了水。

  甄十娘躺在浴桶里就睡著了。

  被惜春等人抱出來,秋jú跪在炕邊一邊給她換衣服,一邊掉眼淚。

  蕭老夫人聽了就嘆了口氣,“……到底不是個長命的。”吩咐惜春惜月,“按個軟榻,讓秋jú就守在暖閣吧,你們也都警醒些伺候,等明兒一早,再找溫太醫來給瞧瞧。”

  惜春惜月應聲退了下去。

  甄十娘一覺睡到第三天傍晚,睜開眼就看到秋jú一雙紅腫的眼睛正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小姐醒了!” 見她睜開眼,秋jú裂嘴一笑,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忙拿起袖子就擦。

  被甄十娘一把拽住,伸手拿起床邊的帕子遞給她,“你啊……”嘆了口氣,“以後還要常跟我出門,再不能這麼動不動就哭鼻子。”

  “奴婢也不想哭,是這眼淚不聽奴婢的話。”秋jú委屈地癟癟嘴,“小姐睡了二天,喜鵲姑姑又不在,奴婢都嚇死了。”

  她又睡了二天!

  甄十娘聽了心就一沉,“看來我命真不長了!”見秋jú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就笑了笑,“你不知道,這睡覺是最養神的,我身子虧血。累急了啊,這麼睡一覺就養過來了。”神色一正,“這是好事,我又不是第一次睡的這麼死,你以後再不可這麼哭哭啼啼的。”

  鬧得跟死了娘似的。

  甄十娘就是大夫,見她睡這一覺醒來精神是好了,連臉色都有些紅潤,又想起溫太醫也說她是累急了,秋jú就放下心來。“奴婢知道了。”又說起這兩天發生的事兒,“……蕭大人一直沒回府,正月十六一早曹相爺的噩耗就傳出來了,安慶侯遞了請辭的摺子,自請辭去內閣大學士和太傅之職。被萬歲留中。”抬頭看著甄十娘,“什麼叫留中?”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兩天中堂府就像地震,丫鬟之間早傳遍了,秋jú因擔心甄十娘也沒心思攙和,現在見甄十娘沒事了,好奇心又竄了出來。

  “留中就是暫時扣下了。沒說准,也沒說不準。”甄十娘懶洋洋地伸著胳膊讓她伺候著穿衣服。

  “那小姐說萬歲最後會准了,還是不准?”秋jú眨眨眼。

  “我又不是萬歲肚子裡的蛔蟲。” 謀逆的大罪,萬歲竟然沒動安慶侯。甄十娘還真有些看不透。不過,這些和她沒關係,她也沒必要去費那個腦細胞,又漫不經心地問道。“沒聽說皇后怎麼樣?”

  “皇后上元節受了風寒,在坤寧宮養病。”拽好袖口。秋jú又低了頭給甄十娘系扣子,“這是蕭府四小姐過年才做的新衣服,還沒上身,小姐穿著有些肥了……”帶來的換洗衣服都在將軍府,現做又來不及,蕭老夫人見甄十娘和四小姐身材相坊,就給找了兩套,甄十娘低頭看看,是一件湖色素麵交領右衽小襖,領口對襟繡著冰綠色凌瀟花鑲邊,沉穩大方中又透著幾分活潑,就拽了拽下擺,“比我以前的強多了。”

  她以前幾乎所有的衣服都摞了補丁,還管什麼大小肥瘦,能遮身蔽體就不錯了。

  也發覺自己才過了兩天好日子就開始挑剔起來,秋jú就吃吃地笑,“老夫人遞了牌子要進宮探病,被皇后娘娘駁了,聽說還下了懿旨,因太醫說要靜養,連各宮嬪妃的晨昏定省都免了。”秋jú打小就給甄十娘做耳報神,對一些事情她雖然懵懂所知,卻能硬記下來學給甄十娘聽。

  皇后這是被軟禁了!

  見秋jú說的茫無所知,甄十娘拍拍她紅撲撲的小臉,“待會去找塊冰把眼睛敷一敷。”

  萬歲壓下了安慶侯謀反之事,沈鐘磬斬殺重臣的事情就失去了官面理由,不知他會不會被彈劾,萬歲會怎麼處置他,還想繼續問, 惜花親自端了洗臉水進來,“簡姑娘終於醒了。”老夫人一早就封了口,瞞下了她將軍夫人的身份,惜花等人就還向以前一樣稱她簡姑娘。

  秋jú忙迎上去,“惜春姐姐快放下,我來就好。”

  惜春打趣道,“……這會兒你放心了。”

  秋jú嘴甜,惜春幾人都喜歡她。

  秋jú就嘻嘻地笑。

  惜春抬頭看向甄十娘,恭敬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惋惜,溫太醫背後和老夫人說,她最多還有一兩年的活頭。

  “嗨,這麼漂亮的一個人……” 惜春心裡又嘆了口氣。

  甄十娘卻是不知道惜春的這番嘆息,見她看自己,就笑著問,“老夫人還好,我這就洗漱了去見她。” 一邊低了頭撩水洗臉。

  “曹相爺今日大斂,老夫人一早就去了相府。”惜春上前幫她拽了拽衣服後襟,嘴裡嘟囔了句,“有些肥了。”又接著先前的話道,“讓您醒了只管先用飯,不用等她回來。”

  曹相爺今日大斂?

  甄十娘撩水的動作停在了那兒,“這麼快?”

  入殮分小斂大斂,小殮常人兩日,諸侯五日,天子七日,小斂的次日便是大斂,曹相爺貴為三朝宰相,當行諸侯之禮才對啊。

  “相爺祖籍在順寧,入殮後還要遷柩回祖籍,怕天暖了運送不方便,才急著入殮,萬歲昨日就下旨封了諡號。”

  “噢……”甄十娘眼底閃過一絲哀色,低了頭使勁撩水洗臉。

  用了飯,惜花端了煎好的中藥湯進來。

  聽說是溫太醫的方子,甄十娘就要了過來,研究了半天,感覺並沒什麼新意,還不如自己的方子,“看來,我的醫治方向沒有錯啊。”

  可身體卻越來越糟糕,難道她真的沒救了?

  慢慢地把溫太醫的方子折起來,甄十娘心沉沉的,琢磨著要不要哪天再去看看其他大夫,和他們探討探討。

  都說醫生治不好自己的病,以前是窮,現在不缺銀子了,她也該好好找幾個名醫給瞧瞧,大家集思廣益說不定她還有救。雖然看得很開,但簡武簡文還小,她實在捨不得就這麼扔下他們撒手走了,如果能夠,她真想能親眼看著他們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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