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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竹皺了皺眉,跟著袁林進了府。這逸王府,她還是第一次來。袁天野換宅子之前,她就已離開袁府了。

  聽雨催得急,袁林只得給林小竹安排了一個小院,又派人伺候燒水給她沐浴更衣,自己則直奔袁天野的書房。以往袁天野雖然不在府里,卻總有一個袁成在此坐陣,處理各種事務。

  然而到了書房,卻見院門緊閉。不光是袁成,便是連跟著袁成的護衛及府里的幾個暗衛都不見了蹤影。整座宅子,除了太后派過來的一些丫頭婆子,一個自己人都沒見。

  “到底出了什麼事了?”袁林暗忖,心裡湧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正要找袁三商量事情,卻聽見轉角冒出一個聲音:“袁林管事。”緊接著,一個人從牆角處冒了出來。

  “袁五娘。”袁林一看大喜,忙奔過去,問道:“府里出了什麼事了?王爺呢?”

  袁五娘警惕地看著四周,一把將他拉到一間屋子裡,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收起來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一會兒你只要記得,讓林姑娘獨自進宮就是了,什麼都不要對她說,只說一切正常。然後你……”她湊近幾步,低語幾句。

  “是。”袁林嘴裡應著,眼睛卻看著袁五娘,滿眼的震驚。雖然袁五娘沒有明說,但一定是出了大事了,很有可能王爺已被幽禁宮中,否則這個令牌不會拿出來用。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林姑娘進宮?”他問道。

  “你照著王爺的吩咐做就是了,不必問那麼多。王爺的用意,豈是你能猜測的?”袁五娘道,“行了,趕緊出去吧。這府里有人監視著,沒人找你你也別到處亂竄。”

  “是。”袁林看著袁五娘縱身一跳,便隱到了暗處,深吸兩口氣,平息自己“嘭嘭”亂跳的心,這才從屋子裡出來,走到林小竹沐浴的院子門口等候。

  林小竹在莊嬤嬤的伺候下匆匆沐了浴,便出了門,正好遇上袁林出來。她朝後面揮 了揮手,讓莊嬤嬤和碧玉別跟上來,走到袁林跟前輕聲問:“怎麼樣?找到袁成大叔問清楚情況沒有?”

  “問了,沒事。”袁林臉上堆上笑來,“王爺這段時間都在皇宮裡給太上皇治病,您進宮或許能見到王爺。”

  見袁林如此說,林小竹放下心來,看著袁林道:“那我就跟著聽雨進宮去了。”

  “去吧,別讓太后久等。否則還不知如何罰你呢。”袁林道。

  林小竹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小院,朝大門外走去。聽雨正在門房裡喝著茶等著林小竹,此時見林小竹耽擱得還不算久,臉色稍稍好看了些,不過看到跟在林小竹身後的莊嬤嬤和碧玉,她伸手攔住了她們:“你們不能跟著進宮去。”

  林小竹也知道莊嬤嬤與碧玉作為臨國人,是不宜跟著她進皇宮的,遂道:“你們也一路勞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袁林會安排你們的。”

  “是。”莊嬤嬤和碧玉福了一福,目送林小竹上了袁三的馬車。

  林小竹見仍是袁三駕的那輛馬車,放下心來,道:“走吧。”

  “駕”,袁三駕起馬車,直往皇宮而去。

  到了皇宮,林小竹下了車,跟著聽雨往裡面去。這皇宮她來過一次,大致的方向還記得。此時見聽雨帶著她一直往太后居住的鳳臨殿方向走,心下更沒了懷疑,思忖著一會兒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太后,聽雨的腳步則停在了鳳臨殿偏殿門口。

  第三部 南海之旅 第二百七十八章 離去(第三部完)

  “在這等著。”聽雨冷冰冰地看了林小竹一眼,便講了門。

  林小竹倒也不在意。這聽雨一向跟她不對付,態度惡劣再正常不過了。如果她一改常態,對自己親熱起來,那才叫不正常呢。

  過了一會兒,聽雨出來了,對林小竹道:“進去吧。”

  林小竹跟在她後面,進了殿門。

  照著規矩低著頭,眼睛盯著走在前面的聽雨的裙擺,一直走到殿前。見她停下了腳步,林小竹也停了下來。

  “皇上,林姑娘到。”聽得聽雨的稟報,林小竹蹙了一下眉頭。這不是鳳臨殿嗎?怎麼不是太后在此,而變成了袁拓了呢?他跟袁天野一向不對付,現在讓聽雨把她帶到這裡來,想要幹什麼?

  不過不容她多想,袁拓面前,即便是強勢如袁天野,也是不能不遵守禮儀,要對他行大禮的。林小竹只能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給袁拓行了一個大禮:“民女叩見皇上。”

  “平身。”袁拓的聲音倒還平和。

  “謝皇上。”林小竹站了起來,順勢用餘光快速地掃了殿上一眼。見袁拓穿著明黃色的龍袍,正坐在高高的大殿上。而在他的下首,還坐了一個人,穿著湛藍色長袍的,不正是袁天野嗎?

  林小竹大大鬆了一口氣,把心放了下來。只要有袁天野在,她就不怕袁拓出什麼妖蛾子。

  袁拓抬起頭,看了林小竹一眼,又斜了著目光掃視了一下袁天野,緩緩開口道:“本是太后宣你進宮,但太后忽感不適,回宮裡歇息去了。有些話,便由寡人來跟你講。”

  “皇上請說。”林小竹道。

  見林小竹自進了殿堂,就一直鎮定自若,絲毫沒有慌張、怯懦的舉動,袁拓眼裡閃過一絲讚賞。難怪弟弟會用他手裡僅有的砝碼來作交易,只為保她平安。這個女人,果然有著與眾不同之處。

  但願一會兒聽了他的話,這女人的選擇不叫弟弟失望才是。想到這裡,袁拓望向袁天野的目光充滿了得意。哼,不管這女人如何選擇,對於弟弟來說,都是痛苦的。這也是他答應弟弟到這裡來說這些話的緣故。

  他收回思緒,淡淡道:“林小竹聽旨。封安遠候嫡長女為逸王妃,大學士張倍安的嫡次女、民女林小竹為逸王側妃,婚禮在半個月後舉行。”

  聽得這話,林小竹愕然地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向袁天野。她不會聽錯了吧?這段話,怎麼跟原來離京前太后的懿旨一模一樣?他們出去轉了一圈,她把心都交給了袁天野,現在回來,事情又回到了原地?

  袁天野卻垂著眼眸,目光看著手裡端著的一杯茶,並不與林小竹對視。

  林小竹的心忽忽的沉了下去,一時之間心亂如麻。袁天野跟袁拓權力的爭奪她是知道的。原來是袁天野強,袁拓弱,所以他們什麼樣的詭計,在袁天野強大的實力面前,都施展不出。現在,事隔兩、三個月,袁拓已把局勢扭轉回來了嗎?他已經能跟袁天野抗衡了了嗎?是他逼著袁天野改變主意了嗎?

  她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袁拓倒是很善解人意,也沒逼林小竹跪下領旨謝恩,說完那段話,便站了起來,整了整龍袍,微笑著走了出去。隨他而去的,是跟隨他的兩個侍衛。其餘的人,仍留在了殿裡。

  林小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袁天野。儘管她猜到了原因,但她還是希望能聽到袁天野的解釋。因為她此時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她希望袁天野告訴她,這只是暫時的,是權宜之計。那場婚禮,是舉行不了的。

  袁天野此時已抬起頭來,望向了林小竹,目光極為複雜,複雜得林小竹根本分辨不出他此時是什麼情緒。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林小竹身邊,眼睛緊緊地看著她,喉結在脖子上上下動著。

  好半天,才低聲道:“你……可願意?”聲音似是哽在喉嚨里,吐出來極為艱難。

  林小竹抬眼凝視著他,見他臉色略顯蒼白,眉宇之間似是有一種讓人難言的痛苦,讓人看了極為心痛。她禁不住抬起手來,撫了一下他的眉心。

  “小竹。”袁天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眼裡閃過一抹喜與痛;微有薄繭的手卻不像以前那樣溫暖,竟然異常冰冷。

  林小竹看著他,喉嚨里似有一樣東西堵著,讓她遲遲張不開嘴。

  她應該說什麼?她該說願意嗎?與人共夫,淪為小妾,跟她的人生原則完全相悖。在她的思維里,如果哪位男人如此要求她,就是再愛也不行,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可是,她明知道袁天野愛她,她明知道他是被逼無奈,她明知道他也不想這樣……

  拒絕的話,又怎麼說得出口?那豈不是在他血淋淋的傷口上又劃上一刀嗎?

  看著他痛苦的眼眸,一滴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滴落下來。

  “我們離開這裡,把權利交給他,可好?”她伸出另一隻手,緊緊地握住那隻冰涼的手,似乎想要把它給握熱。

  袁天野的嘴角微微翹起,顯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

  林小竹的手一僵:“為什麼?你就這麼捨不得這點權利?”

  袁天野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原來痛苦、希翼交集在一起的糾結,慢慢地沉寂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冷:“便是我放棄,他也不會放過我。你想讓我再過那種四處流亡,有國不能歸,有家不能回的日子嗎?明明是北燕的逸王爺,明明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卻如老鼠一般東逃西竄,走到哪裡都受人嘲諷,你,就想讓我過那樣的生活?為了我,你就不能委屈一下?側妃又如何?就算娶了她們,我最喜歡的依然是你。”

  林小竹只覺得他那隻手的涼意,從她的手上一直傳到她的心裡。她慢慢地放開他,將自己的手垂了下來,嘴唇動了幾下,卻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人都是自私的。他想要呆在他的國家裡,他想要掌控這個國家,他不覺得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能幸福。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權利才是最重要的。

  而她呢?她願意為了他,放棄自我,放棄尊嚴,過那種整日與人爭寵奪愛、勾心鬥角的生活嗎?如果那樣,她有何快樂可言?做他的小妾,讓兩個女人夾在他的中間,她真的能幸福嗎?他既然有太多的無奈,他既然還那麼在乎他的父母親情,他的承諾,他此時的甜言蜜語,又如何能當真?那樣的生活過上幾年,她一定會變得面目可憎吧?到時候,他與她之間,豈還能有愛存在?如果育有子女,她還能瀟灑地轉身離去嗎?

  想到這裡,她抬起眼睛,看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啞聲道:“對不起,我想要的生活,不是這樣……”眼淚一滴滴從眼眶裡滴出來,她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繼續道,“既然你有你的路要走,那麼,我們……分手吧。”

  “小竹……”袁天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裡的痛楚如一把利劍,劃得她的心鮮血淋漓,“你……你……”他的手越握越緊,弄得林小竹的胳膊生疼。嚅囁半天,他終於還是沒把嘴裡的話說出來。慢慢放鬆他的手掌,微不可聞的嘆息落在寒意里,一片寥落:“那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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