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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身貧苦,官越做越顯貴,這一路順利高升,好勝的心便要比旁人盛上幾分。剛才旁觀那小半局棋,他覺得周柔的棋藝與他在伯仲之間,卻又略略遜他幾分,這更激發了他想要贏棋的欲望。便是阿梅這話不說,他也是準備使出渾身解數贏了周柔的。在他看來,男子漢大丈夫,又是手握幾萬大軍兵權的將軍,如果輸給一個閨閣弱女子,豈不是笑話?

  當下喝著鮮慡甘香的清茶,一面與佳人手談。窗外江風習習,喧鬧的蟬兒鳴叫聲與室內清脆的落子聲,讓他只覺身心俱靜。而棋局在周柔故意的控制之下,鍾玉貴堪堪險勝,這在滿足了他男子漢自尊心的同時,也極大的激發了他要跟周柔再對弈一局的欲望。

  花看半開,酒飲微熏。凡事淺嘗則止,最是勾人。

  所以當鍾玉貴提出再下一局時,林小竹及時出聲止住了周柔:“姑娘,時日不早了。您再不回去,夫人在家該著急了。”

  袁三娘似乎這才覺醒一般,道:“是啊是啊,您說只出來半個時辰的,這都超過了,趕緊走吧。”

  周柔只得抬起那雙秋幢,歉意道:“不知先生明日還來不來?如果來,今日所輸的茶,便留待明日再奉,您看如何?”

  鍾玉貴豈有不答應之理?連聲應“好”。目送著周柔等人收拾東西離開,心裡帳然若失。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幾日,有心算無心,周柔終於讓鍾玉貴如同那情竇初開的小伙子一般,心曳神搖,一時不能相忘,忍不住向茶樓的小二打聽周柔的情況。

  “客官,您問別人我還不知道,可您要問周姑娘,巧了,我家就跟周姑娘家離得不遠,她的情況,還真知道。”小二得意地道,“唉,這周姑娘家原是富商,她父親做得好買賣,賺了不少的錢,但膝下空虛,除了她,再沒一男半女。本來這日子過得好好的,她也算得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什麼給什麼。可天有不測風雲,三年前,她父親忽然得暴病,一命歸了西。而她母親傷心過度,也病倒了,這三年來纏綿病榻,成了一個藥罐子。周姑娘原就是一個只懂琴棋書畫的小女子,哪裡經歷過這些?偏那些叔伯們又覬覦她家的財產,屢屢上門欺壓。又想方設法地給她說親,好把她嫁出去,逼死她娘,侵吞了財產。您想想,自己一嫁就意味著母親命休,這周姑娘哪裡肯答應那些婚事?所以便這麼拖著,又想方設法地苦苦支撐著這個家,不讓那些叔伯把鋪子侵占了去。她這偶爾來喝茶,也不過是苦中作樂,散散心罷了。”

  鍾玉貴聽了,既痛惜周柔所受的苦,心裡又極高興——周柔境況不佳,他的心愿才能達成。否則,人家家境富足的黃花大閨女,何以嫁到他家裡去作小?

  想到這裡,他便坐不住,向小二問明周柔家之所在,便往那裡去探訪一番。

  袁天野等人做這個局,自然布置精細。早在離茶館不遠處賃了一座宅子,這幾日周柔等人便住在那裡。又在宅子附近布置了人手,等著他入瓮。所以鍾玉貴到訪時,正好遇見一賣針線的婦人從那宅子裡出來,向她打聽,說辭果然跟小二說的一般無二。

  第二日在茶館裡見了周柔,他終於耐不住性子,神思不寧地下了一盤棋之後,道:“周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柔用那秋水一般的眼眸靜靜瞧了他一眼,垂下眼斂道:“吳嬤嬤,你跟阿梅、葉青到樓下呆一會兒。”

  “是。”吳嬤嬤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丫頭離去。

  “先生有何話,請講。”周柔道。

  鍾玉貴也是個慡快的,心裡既已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忸怩,當下道:“在下傾慕於姑娘,想娶姑娘為平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周柔訝然地望著鍾玉貴,繼而微紅了臉,垂下眼眸,半天沒有作聲。

  “看來,是我唐突了,對不住。”鍾玉貴這心裡既失落,又難堪,拱了拱手,站起來便要走。

  “先生能否說說家中情況?”周柔忽然出聲的一句話,及時地阻止了鍾玉貴的腳步。

  鍾玉貴驚喜在轉過身來,看著周柔,把自已的官職,家中財產幾何,妻妾幾房,有幾個子女,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周柔聽完,抬起眼來,靜靜地看著鍾玉貴,卻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有妻有妾,有兒有女,又年至四旬。對姑娘說這話,甚是無禮。可在下真心傾慕姑娘,一時不能相忘。如能娶得佳人,必會珍如珠寶,不讓你受一點委曲。”鍾玉貴趕緊又道,心裡真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這份忐忑,不亞於當年聽聞自己被封大將軍,等著接旨聽封時的緊張心情。

  周柔慢慢地伸出手來,輕輕扯下自己的面紗,將自己的花容月貌顯露在鍾玉貴面前,然後垂下眼眸,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鍾玉貴看著周柔那美艷的臉,再聽到那一聲答應,在那一刻只覺得自己心臟停止子跳動。

  隨之而來的便是欣喜若狂:“真的?太好了。哈哈哈……”

  “只是,我家的情況……”周柔憂鬱地道。

  “你家裡的事情,一切都有我,不要擔心。”鍾玉貴柔聲道。

  周柔聽得這溫柔的話語,臉頓時紅了起來,慌亂地站起身來,急急行至樓梯處,便要下樓。身後卻聽鍾玉貴道:“明兒我便請媒人去你家提親。”

  周柔停住了腳步,也不回頭,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擔心我母親不會同意。所以,請緩上那麼幾天,待得我做通我母親的想法,你再來。”

  “好。”鍾玉貴哪裡會不同意?這個時候,只怕周柔要那天上的月亮作聘禮,他都要想辦法去摘取。

  第二部 京城歲月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情有變

  這鐘玉貴回到家,卻總感覺不踏實,生怕周柔做不通她母親的思想,這件事會出現變故。他在家呆了一會兒,正要出去轉轉,打聽打聽周柔那些叔伯的情況,最好能夠買通一些人,讓他們也幫著敲敲邊鼓。正穿衣服準備出門,門房卻有人來報,說有一個周家的小丫頭,站在大門口硬說要見他。

  “姓周?”鍾玉貴心中一喜,以為周柔的母親同意了他們的婚事,轉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感覺在大門口談論婚事不妥,又道:“你引她到偏廳去。”

  “是。”

  鍾玉貴到了偏廳,便見那個叫葉青的小姑娘,正滿臉焦急地在那裡打轉,一見到他,便搶上一步,哭泣道:“爺,您快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跟您分開之後,想要到廟裡上上香,卻不想半路遇上了端王世子。他……嗚嗚……他把我家姑娘搶進府里去了。”

  “什麼?”鍾玉貴一驚,一把抓住林小竹的手,“你再說一遍。”

  “我家姑娘,去能仁寺上香,無意中被端王世子看見,端王世子便上前搭訕。我家姑娘不理會,他便歪纏,還說要納姑娘為妾。姑娘當時香也不上了,掉頭便走,卻不想那端王世子甚是無理,不顧姑娘反抗,硬搶到府里去了。爺,您快想辦法救救她吧。”林小竹的手被他這麼一握,痛得再不用假裝,那眼淚一個勁地往外冒。她可不想吃這個虧,當下用力地抽出手來,悄悄揉了兩揉。

  “豈、豈有此理!”鍾玉貴氣得渾身打顫,目眥欲裂,一身憤怒無處發泄,抓起桌上的茶杯,“噹啷”一聲,用力摔了下去。

  那端王世子,雖然也有乃父的幾分本事,卻有一個缺點,最喜歡美人,尤其喜歡性格剛烈的冰美人。周柔那如黑夜裡清冷而寧和的星眸,還有那外柔內剛的個性,剛才又才答應過他的婚事,鍾玉貴相信她遇上端王世子,一定會強烈地反抗,從而激發了世子的獸性,將她強搶於府中。

  人至中年,才遇上一個真正喜歡的女子,而且這個女子才剛剛答應他的求親,眼看有情人便要成眷屬。卻不想忽然間晴天霹靂,將這喜悅炸得粉碎。鍾玉貴的心裡烈火熊熊,他也顧不得林小竹,轉身就出門,滿腦子要找端王世子將周柔要回來。

  “你家姑娘,可有跟端王世子說起我跟她的婚事?”行至一半,他轉過身來,一把伸手拽住跟在他身後的林小竹。

  林小竹眼淚汪汪地道:“說了。可話還沒說清楚,便被世子打斷了,說不管是誰,只要他喜歡,那便是他的。”

  “豎子不足與謀!”鍾玉貴咬牙切齒,一把將林小竹放開,匆匆往外走。卻不想迎面遇上了一個人,喊道:“鍾將軍,您這要去哪裡?”卻是那個常來鍾玉貴府上跟他說話聊天的清客李安源。

  “安源兄,我今天沒情緒跟您聊天,您請便。”鍾玉貴略一拱手,便往前面去。

  “哎,鍾將軍,我看你滿眼紅絲,滿心怒氣,這氣極之下,容易做出衝動之事,惹下大禍,還請稍稍安坐片刻,等你心平氣和再去解釋問題,您看如何?”李安源一把拉住鍾玉貴。

  鍾玉貴能從一介茶農做到大將軍,平素也不是個衝動易怒的性子。他實在太喜歡周柔了,又忽然在一個下午經歷了一喜一悲一怒的情緒,所以才會失控。這會兒聽得李安源的話,忽然想起他要去的是端王府,這會兒去端王府是要跟端王世子爭搶一個女子。不管能不能爭奪成功,這件事,於他的名聲,必然會大大的有影響。

  這麼一想,頭腦便清醒了許多,借著李安源的拉扯,他的腳步便緩了一緩。

  “爺,我家夫人還不知道姑娘出事呢。我這便回去告訴她,您千萬要記得救我家姑娘啊!”林小竹見他停住腳步,面上十分焦急,嘴裡急急道。

  鍾玉貴正不知如何下台呢。見林小竹如此說,頓時找到了理由,道:“你快去吧。放心,你家姑娘有我。”

  “那我走了。”林小竹飛快地朝門外跑去。

  跑到門口,上了那輛載她來的馬車,林小竹心裡堵堵的,很是難受。剛才李安源那一攔,她便知道,這周柔怕只能呆在端王府了。

  她也知道,成大事者,必得有所犧牲,不能心存婦人之仁。滿盤的棋子,哪一顆都捨不得棄掉,必輸無疑。到時候,被棄的便不光是一些棋子,而是所有的棋。袁天野之所以把她們從深山裡帶出來,又精心培養她們三年,便是作棋子用的。自她們進山莊的那一刻起,便擺脫不了這樣的身份。尤其是周二妮當初選擇進了三班,更已註定要去做別人的小妾,然後靠身體贏得那人的信任,從而竊取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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