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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憶見陸文遠的語氣從官式改成了家常式,便也換了稱呼:“凌兒既為秦憶的未婚妻,豈有將她託付給別人的道理?至於前程,自由天定,是得是失,憶兒心裡自有決斷,絕不後悔。”

  此話一出,眾人皆動容。兗州來人為秦憶口中的“未婚妻”而驚;秦夫人為“前程”二字而悔;而陸家夫婦、李青荷和江凌,則為秦憶的深情而感動。

  江凌知道,此時該是她出聲的時候了。上前一步,斂眉輕聲道:“秦大哥,我能照顧好自己,你不必擔心。秦伯伯與秦伯母對我有大恩,尚不能回報一二。此時如果為了護送凌兒,再影響了你的前程,你叫凌兒如何能安心?多則兩月,少則一月,我必回返。途中有公公、護衛們照顧,又有入畫伺候,絕不會有事,實無需秦大哥相送。”

  秦憶卻看都不看江凌一眼,只管眼巴巴地望著陸文遠,見他們仍不說話,上前一步,“咚”地一聲,單膝跪下,拱手道:“還請老大人和將軍恩准。”

  “大人,就讓他去吧。”秦從毅深知兒子的個性,那是一旦有了決定,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主。只得擺擺手,向陸文遠道。

  陸文遠本就有讓秦憶護送江凌的意思,對於秦憶護送的名目心中也自有決斷,此時勸解,也是想試探試探秦憶的意思。見他不顧自己的前程,仍堅持要護送江凌,心裡大為滿意。當下轉過頭去,對那兩位宦官道:“二位公公,前幾天我剛從岳陽回來。此次賑災,要不是秦將軍當時護送,老夫怕是回不來了。這一路雖說太平,各位武功也高強,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公主對女兒失而復得,朝夕相盼。如這路上出個什麼差錯,各位大人怕也難脫其究啊”

  兩位公公見陸文遠如此說,哪裡不知道這老狐狸打的什麼主意——他無非想讓自己這些人提出請求,好推卸責任。如果由公主這一方提出請求,讓秦憶護送。那就算追查下來,錯的也只會是公主;秦憶只是奉命行事,又是奉皇族之命,任何人都不能說他有錯,影響前程之話便無從談起。

  端的打得好算盤。

  他二人都是蘭陵公主的心腹之人,這十幾年來,從小宦官做成大管事,一直對公主忠心耿耿,自然知道公主對這個女兒的要緊程度,也清楚秦從毅在這其中所起的作用。此時賣個人情給他們,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但他們對於秦憶嘴裡說出的“未婚妻”三個字,卻是心裡不安。不知道公主對於女兒的親事是如何想的,此時冒出一個未婚夫來,怕是不合公主的心意。這未婚男女一路同行,要是鬧出點什麼事,那可就麻煩大了。要知道,當年的公主可就是……想到這裡,他們趕緊打住了心裡大不敬的想法,轉過頭來問陸文遠:“請問這位公子所說的未婚妻,是個啥意思?”

  這一問,倒讓陸文遠為難了。

  要說是吧,未婚夫妻一同上路,似是不妥;可說不是吧,那又不符合事實。

  倒是陸夫人答道:“他們二人的婚事,是我們兩家議定好的。只是中間出了點岔子,訂了婚又退了。本想著給他們再訂的,只現在不太合適。這倆孩子,倒是情投意合,我想著吧,如果能讓公主看看凌兒終身託付之人,會更放心一些。但這孩子,身上有著公職,又走不開。算了,還是請你們幾位多多費心吧。我再派陸府的護衛跟各位一起,路上也應該不會有什麼閃失。”說著便要站起身來,去安排人手。

  這話說的已很是明顯了,典型的以退為進。但兩位公公絲毫生不出惱意來。這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啊。如果公主真想要看女婿,秦憶卻被他們給阻攔下了,這個罪過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當下趕緊道:“陸大人的話,確是提醒了我等。如此,咱家斗膽,還請秦將軍助我等一助,拔幾個可用之人,護送陸姑娘上路。”說著,又寫了一具求援文書,呈予秦從毅。既然要做戲,便得是做戲的樣子,秦從毅當下帶著秦憶,到軍營去挑選五名士兵,並約好一會兒在城門口相會。

  江凌心愿達成,又不必影響秦憶的前程,真是心花怒放。見這些人如做戲一般煞有介事,不禁好笑。

  “凌兒,讓張叔張嬸跟你一起去。他們有功夫在身,又跟慣了你,路上也方便照應。”陸夫人又交待。

  江凌自然無不應從。光帶入畫一個丫頭,有時並不是很方便。有張嬸在,會好一些——她可用不慣公公

  此時正是午時初刻,相當於上午十一點多,大家也才吃過早飯不久,陸夫人又讓人到城裡買了些點心,跟著行李一起裝了,囑咐了江凌好些話,這才讓她上了車,往城門口駛去。到了城門處,秦憶帶著五個士兵早已在那兒等著了。大家會齊,便上了路。

  因怕公主等不到,時間緊急,一路上真是風馳電掣。晚飯在一個小鎮上吃了,又急奔了三十里,這才在一個小村處停了下來。

  兩位公公一位姓徐,一位姓陳。做事倒極麻利,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讓人騰了一個小院出來,還讓護衛打掃乾淨了,請江凌入內。自己也住進了江凌這個院子。而其他人則另安排了一個小院住下。

  江凌被急馳的車顛得全身骨頭像是散了架一般,沐了浴後,見擺了飯上來,抬眼看著兩位公公道:“秦大哥呢?讓他過來一起吃飯吧。行路在外,一切從權,不必講那麼多規矩。”

  兩位公公一路對江凌恭敬備至,不敢有半分違逆。可江凌這話一說,徐公公卻道:“姑娘,正是行路在外,才要多加注意。姑娘與秦少將軍少年男女,還當避諱才是。”說到這裡,就緊閉了嘴巴,人卻是不動。

  江凌用眼睛瞪著他們,使出自己全身的凜然之氣嚇唬他們,可這兩位公公身殘志不殘,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在江凌的刀光劍影下,竟然面不改色,巋然不動,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江凌收伏兩人不成,泄氣地站了起來,賭氣道:“你們不去,我去。”說完,嘟著嘴就往外走。來唐朝這麼久,連陸文遠她都拿下來,卻奈何不得這兩位太監,氣死她了。

  “姑娘。”徐公公卻像鬼魅一般飄到江凌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江凌氣得說不出話來。公主府派來的這些人,都全是太陽穴高鼓,眼冒精光的,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便是這兩位公公也不例外。

  第二百六十章母女相見

  氣呼呼地回到飯桌前,看著一桌子的菜,江凌一點食慾都沒有。這兩位公公擔心她跟秦憶擦出點什麼火花,鬧出“人命”來,他們難脫其究,她能理解。可不能像這樣把她跟秦憶當成犯人來看管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吃個飯,還能吃出什麼jian情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其實,江凌不知道。兩位公公如此做,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唐朝皇室女子都比較開放,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在她們看來,那都是為了約束民間女子的,跟她們沒什麼關係。所以出現過不少的風流韻事。蘭陵公主正是如此,不但害了情郎的性命,自己也受了半輩子的苦。所以這兩位可以說是伴著公主長大的公公,便一心想讓江凌潔身自愛。秦憶這死命地要跟著來,如果半夜來爬江凌的床,江凌又是主子,他們必不好阻止,所以只得採取這極端的方法,來向江凌明示他們的態度。

  不知是顧及這些人全都是高手,一舉一動都讓人盡收眼底,還是秦憶也收到了他們隱晦的忠告,那一晚,他並沒有來敲江凌的窗。到了第二天清晨上路的時候,兩人遙遙望了一眼,臉上都有一抹無奈的苦笑。

  因為大熱天,原來陸文遠帶著江凌回零陵時,都是早晚趕路,中午休息,以免騎馬的人在烈日下奔馳,太過辛苦。但公主病危,時間緊急,唯恐趕不及,哪裡肯停留?早上天蒙蒙亮就動身,走上幾十里路,直到有人煙的地方才停下來吃早飯,吃完後便再狂奔,直到馬兒受不了,才停下來飲馬休息一會兒,接著又狂奔。遇上驛站或城鎮,只要看天色尚早,那是絕不停下來住宿的,一直要跑到天黑去,這才停下來,或在小村里借一小院,或乾脆就露宿野外,江凌她們就直接睡在車裡。好在他們特意拉了一輛空車,放了許多食物臥具,並不曾委曲江凌。

  江凌雖然在車裡被顛得骨頭要散架,但看他們在烈日下暴曬,自己有車遮蔭;他們隨地而臥,自己住在車廂里;他們一天吃兩餐,自己隨時有點心供著,便是再苦也只得咬牙忍著,一面慶幸勸得李青荷沒來,一面心疼秦憶。就這麼一路辛苦,經武漢,過鄭州,終於在第九天的晚上,到達了兗州。

  城門還在遠處,就有幾騎從對面迎了上來,跟兩位公公說了幾句話,便調轉馬頭,一起進了城。

  直到馬車停下,江凌下得車來,抬頭看著巍峨華麗的都督府大門,並沒有掛滿白綾,她進了城後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繼而心裡又隱隱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一絲激動,有一絲期盼,有一絲溫暖,有一種想要熱淚盈眶的衝動。莫不是這就是親情?這就是血脈?縱是相隔千里,相隔十幾年,但相互走近,便會如感應器一般,生出別樣的情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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