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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凌抬起眼眸,靜靜地看了陸文遠一眼,點頭道:“是。”揮手讓入畫、五兒和張嬸,還有陸夫人帶來的春婆婆出去,並將陸文遠的話轉告了張嬸,讓她管好下人們。陸文遠的話張嬸也是聽見了的,她本就是陸府的人,陸文遠在朝庭做官幾十年,風風雨雨的,她看著眼前的情形,也嗅到了一絲不安。當下肅然遵命。

  江凌看著張嬸帶著下人們出了院子,這才轉過身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廳堂。依照她的內心來說,她是不願意這些人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的。所以剛才,她甚至想避開,轉身跟著下人們離去。可她知道,無論什麼事,該來的,永遠躲不過,不是避開就能解決問題的。

  廳堂里並不像她想像的那般,分主客落座。大家竟然全都站著,靜靜地看著她進門。兩位宦官帶著的像護衛打扮的人,全都站在他們身後,直把江家不大的內廳,擠了個黑鴉鴉一片。

  這種探照燈照似的注視,前世的江凌,經歷過太多太多,倒讓她仿若回到了前世。她不自覺地照著她前世的模樣,挺起腰身,下巴微抬,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

  江凌的後腳剛從門檻上收回,廳里“嘩啦啦”一聲,兩位宦官帶著隨從,全都跪了下去,齊聲道:“拜見主子。”

  這整齊而有力的一聲,讓秦從毅和秦夫人一驚。秦從毅倒還好,很快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心裡猛地一沉。而秦夫人,驚訝地張大了嘴,看看跪地的人,又看看陸文遠和李青荷她們,心裡忽然一個勁兒地突突狂跳。想當初,她嫌江凌身份低微,跟秦憶兩人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便想要悔婚。而秦從毅告訴她,說江凌身份不一般,不是江家的女兒,這個婚,悔不得。可任她再怎麼問,他都沒把她的身世說出來。後來看到陸家認江凌為干孫女兒,再想起陸家的兒子陸宇軒去世的日子,跟江凌的生日是同一年,她的心裡便有了隱隱的懷疑。但她是一深閨婦人,對於陸宇軒的情事,卻是一概不知。只覺得陸文遠的孫女兒,也算得身份不一般了,心裡倒也暗自慶幸當初聽了秦從毅的話。可這會兒,眼前的這一幕,大大顛覆了她的猜想。似乎江凌的身份,不止一品大員孫女兒這麼簡單——面前的這些公公,口裡喚的可是“主子”。能讓公公們叫主子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身份?

  而此時的江凌,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目光沉靜得如同一口望不見底的深潭,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十幾個人,半晌,這淡淡地開口道:“都起來吧。”

  江凌的這番表現,大大地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意外的,倒不是因為她這番沉穩的大氣,而是因為她的平靜,她的表情,太平靜了,平靜得不可思議,平靜得似乎她早就知道這件事,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會有這樣的場面。

  “凌兒,你……”面對江凌的平靜,李青荷的心裡忽然覺得很不安。別人不知道,她卻清楚,江凌,之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半點都不曾知曉那她此時的平靜,因何而來?

  孫女兒的這番表現,卻讓陸文遠十二分的滿意。就算流落民間,也是皇家血脈,也是他陸文遠的孫女兒,大唐才俊陸宇軒的女兒,絕對應該有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度。

  江凌出了聲,那些人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當頭的宦官正要開口,李青荷卻有些不安地上前一步,想要說話,卻又覺得不妥當。正糾結間,陸夫人上前,開口道:“二位公公,這事情,我們未從跟孩子說過。此時冒然一說,怕她接受不了。不如讓我和青荷跟她到房裡細細說開,你們再說明你們的來意,如何?”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宦官,抬頭看了看天色,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那還請二位快一些。時間很緊,我們得馬上出發。”說完又轉頭對陸文遠道,“還請陸大人讓下人趕緊給主子收拾東西。”

  陸文遠目光複雜地看了江凌一眼,正要點頭。江凌卻出聲道:“不著緊,先讓我知道事情原委再作決定吧。”

  見江凌發話,宦官不再提出異議,恭敬地施了個禮,道:“是。”

  李青荷聽了這話,趕緊轉身走到了旁邊的偏房門口,將門打開,請陸夫人和江凌進去。

  時間緊迫,陸夫人進了門,一坐下來,便開門見山地道:“孩子,青荷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江凌點了點頭:“我知道。”

  李青荷到現在心裡還亂糟糟的,兩腿直發軟,正欲坐下,聽得江凌一這聲,驚得立了起來:“你知道?”

  江凌點點頭,走過去,扶著李青荷坐下:“娘對我的態度,總有些異樣。除了慈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尊敬。就像是下人對待主子的那樣。所以我就疑了心。後來有一次,看到娘拿著一個鳳形玉佩,在不停地流淚,我便隱隱猜到了身世。”

  李青荷驚訝看著江凌,嘴唇抖動著,半天說不出話來,隻眼淚一滴滴地往下落。半晌,方啞聲道:“凌兒,不不,主子,青荷讓您受苦了。”說完,身體便往地下滑,似要跪到江凌面前。

  江凌卻一把將她抱住,含淚道:“娘,您怎麼了?再怎麼樣,我都是您的女兒。您雖然不是凌兒的親生母親,但沒有您,凌兒不知現在是否還能活在人世。活命之恩,養育之恩,在凌兒看來,跟那生育之恩一樣重要。您這樣,豈不是折煞凌兒?”

  “是啊,青荷。你雖是公主身邊的婢女,抱著小主子逃了出來。但凌兒說得對,沒有你,哪來的她?快不必過謙,起來吧。往後,你就是我卓氏的親生女兒,也是凌兒的養母。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事實。”

  李青荷知道此時不是討論自己身份的時候,便也不堅持,站起身來。卻是怎麼也不肯坐。江凌沒法,只得陪她站著。

  陸夫人又問江凌:“那你是否已猜到了老爺和我,就是你的親祖父和親祖母?”

  江凌再一次點點頭:“是。娘那次對著玉佩哭啼時,我隱隱聽得什麼‘陸公子’。而您和祖父見了我,表情又是那麼奇怪。我便托秦憶打聽了一下二老的經歷,當時就疑了心。後來縣主來,您邀我到府里玩,您看我的眼光,跟看別人完全不一樣。那種慈愛,只有對最親的人才會有的。後來你們又二話不說的認我為乾親。凌兒心裡便猜想是這樣。”

  “那你為何不問?”李青荷抹乾眼淚,抬起頭埋怨道,“還一直將我蒙在鼓裡。”

  江凌嘆了一口氣:“你們不願對我提及身世,自然是有不讓我知道的道理。我冒然說出,除了徒增煩惱,又有何用?”

  李青荷怔了一下,看著江凌,正欲再說,陸夫人卻擺擺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說著,臉上嚴肅起來,看著江凌道:“凌兒,你聽著,你的親生父親,便是我的二兒子陸宇軒;你的親生母親,就是先皇的十九女蘭陵公主。秦將軍,是你爹生前的好友,生死之交;而李氏青荷,則是你親生母親身邊的一名婢女。現在,公主在山東病重,性命垂危。她牽掛著你,派來人來想要接你到山東兗州見最後一面。你祖父已把他們的身份核實過來。一會兒,你就跟他們走罷。”

  “她……既還在人世,為何當初不要我?”江凌澀澀地問。陸家既然是後來才跟她相認,這其中必有隱情。但前世她跟母親形同陌路,這一世又被親生母親拋棄,心裡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

  第二百五十八章誰人相送

  陸夫人長嘆一聲,摸摸江凌的頭:“你母親,也是出於無奈。當初他二人相愛,婚事卻被公主之母劉才人所不容。她想要將公主另配他人,以圖竇皇后家族對她地位的幫助,但公主不從,堅持要嫁給你父親。劉才人便不停地在先皇面前說你父親的壞話,還使計將他調任,讓他跟著軍隊到邊關去參戰。卻又在軍中買通士兵,在兩軍交戰時給你父下毒,讓你父暴斃當場。當時秦從毅將軍還是個小官,也在軍隊裡,多得你父提攜,跟你父親相交莫逆。當時公主跟你父兩情相悅,已懷了你。你父親臨終前便托將軍照看公主與你。當時公主得知噩耗,痛不欲生。劉才人告訴她,如果她答應嫁給竇家之人,就讓她生下你。你母親無法,只得答應。”

  雖事隔多年,但說到此事,陸夫人還是悲傷難抑,用手帕捂著嘴哽咽了半天。江凌緊緊地抱住她,低聲寬慰了幾聲,陸夫人這才抹了抹眼淚,又道:“但她知道便是生下了你,劉才人也不容你活在這世上,而身邊下人又被劉才人所收買。生你時便使出了偷梁換柱之計,托人到農戶買了一個女嬰,在產房裡重金買通劉才人派來的接生婆,將你替下,托心腹之人將你帶了出來,欲送到京城附近的農家撫養。卻不想此事被劉才人所派之人得知,追殺出來。當時青荷出去探望生病的母親,正遇上此事,送你出來的那心腹婢女無奈之下,將你託付給了她,自己假抱枕頭引開追兵,受亂箭而死。青荷抱了你,倉皇之際,秦將軍埋伏在公主身邊保護她的護衛趕來接應,將你們帶了出來,又殺死了劉才人所派的人,將事情圓了回去。你是咱們陸家唯一的血脈,秦將軍不忍將你送給農戶撫養,他自己被劉才人所注意,而且西北地方環境艱苦,也不便撫養。當時江文繪跟秦將軍和你父親都是同鄉好友。他曾跟你父親一道,與公主相識。雖然公主愛慕你父親卻沒有選擇他,他仍痴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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